《幸福起飞就在转身时》第四章 转身之际 (4)断线的讯息(上)

    第四章 转身之际 (4)断线的讯息(上)

    对于感情的事，他向来习惯直来直往，不善于察觉对方的感受。一厢情愿的愚蠢行为，踩中她的地雷，她的自尊，却不知该如何弥补，是否还有机会弥补？

    手机无人接听，line上未读未回应，缘份至此，似是落入静湖中的一粒沙尘，殒落消失，不着一丝痕迹。就算梁祐漓早已经有了心理準备，却还是紧握留守最后的一线期待。

    辗转反侧的夜，懊悔和挂念就这样纠缠了一个星期。再次回到那个病房外，听到的结果竟是：「转院了！上个星期天下午就转院了喔！」

    「转到哪个医院？」

    「不知道耶！他们是从这边办自动出院，只是申请了一堆病历摘要和检查报告结果，好像说要去别的医院做达文西手术吧！」

    护理人员才轻描淡写地回应完，兀自走向準备室，突然又转头：「呃……对了！请问您是梁先生吗?那个病人的家属说如果你来了，这个要转交给你！」

    一个信封袋里，除了信封上的属名，和里面包藏得好好看护费之外，甚幺也没有，只字片语都没有。

    最后的联繫断了，牵挂的线也了。小巷子裏梧桐独伫，盘旋残叶一落，染黄满地揪心的眷恋。红色铁门上塞满广告邮件的一个信箱，传达了主人多日未归的讯息。

    这是她用来抗议他的自作主张、他的天真愚蠢的方式吗？

    她认为他有显赫背景、有大好前途，可这条件却着着实实成了他的负累。二叔的照顾栽培他了解，只是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本来就不是他可以毕生埋入的志业，不属于他的志业，纵然一大部分也是父亲曾经的心血。然而，等堂弟从美国回来，这个位置应该会更适合那个年轻的继承者吧！

    至于他，幼时曾经的梦想，一个不敢揭开的黑色苍穹，在她的一句话之后，似乎又亮起一颗星光，「伤口在哪里，疗伤的路便往哪里。」可就当他开始认真地跟随着那颗星光，试图往梦想飞去的半途，那光亮却就这样隐去无蹤。朦胧晦暗的心，看不清前路的方向，这二十多年来跌跌撞撞，旧伤复添新伤，不是ok绷贴了就ok!

    她想要的、需要的到底是什幺?排除了金钱和物质的价值，他还有甚幺可以给?他是否还有足够宽阔的肩膀、坚强的意志为她抵挡风霜? 连他自己都不禁怀疑。

    或许，这正是她逃开的原因。

    中部拥有达文西手臂的医院不在多数，靠着过去在医疗界的人脉打听，或许不是什幺难事，但这样的大张旗鼓，就算寻到她的消息，就算只是低调的私下打听，或许只是让她更为反弹。更何况如果她并不是留在中部，而到了其他地方，那就像是大海捞针一般。

    更忧心的是，达文西手术也不是她负荷得起，她要如何一肩撑下经济的重担？急躁又胶着的情绪开始无止尽地蔓延，他却只能在静静地等候中，被满脑子担忧吞没。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他时而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个咖啡、麵包充饥，时而靠在梧桐树干上沉思发呆，就算累了躲进车子里休憩片刻，总在一丁点摩托车声音传来时，立即睁开眼睛细瞧。红色铁门上方三楼的窗户依旧从来没亮过，进出的摩托车骑士里也未见熟悉的身影。

    第二天亦相同，直到日落灯煌，直到夜深风凉。

    在此刻，他终于发现原来他需要她，其实远胜过于她需要他。他需要来自于她给的温柔力量，一个让他想要往前努力的力量，一个让他看见就会觉得安心，觉得心灵得到抚慰的停靠港。

    烂泥般的心湖沉澱后，仅存的孤寂感，让他想起「浩劫重生」影片里，主角查克独自一人在荒岛上钻木取火、盖屋捕鱼的情景。只是漂流到孤岛的落难客，心里总还有个想要归去的方向，而他却连身在何处、欲归何处都不知道了。

    唯一让他有开始有些期待地胸口鼓躁怦动，是一封标明着笔试测验日期，来自航空公司的回覆信。

    幸好高中时期的英文和数理科尚曾奠下稳固的基础，那都得感谢二叔为他找了不错的家教，让他现在重新複习时无须花太大的功夫。

    埋头于另一个目标的日子，用满桌子对数、向量三角函数、力学、运动定律、方程式的题目，还有达文西手臂系统的相关文献资料，填满整个书桌，也许会让他比较容易抵挡心里空蕩清冷的萧瑟荒芜。

    至少目前的他，必须对二叔有个交代，也必须对自己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