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迹临之风动》风起迹临之风动分节阅读35

    而左丘懿的目光则过了窗棂,望向遥目的天际,悠远深邃。

    蓝府

    “蓝游,当年褚空真的尸骨无存吗?”

    “左丘继位时便昭示全国,褚家满门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全天下的百姓也相信了那么多年。”蓝游如实禀报,而后小心言道:“楼主是不相信褚空尸骨无存?”

    “不相信。”微生逆摇摇头,既然是谬音让他找灵骨,那就证明谬音也不相信褚佑尸骨无存,他微生逆从来都不怀疑谬音的判断,可是这尸骨无存……从左丘懿的神色看不出何端倪,且此事与他也无太大的利害关系。

    “那楼主觉得左丘懿会否知道灵骨所在?”

    “左丘懿是个狠角色一时半会是查不出何的。”微生逆心情不知为何有些也沉重,今日一行收获甚微,只能遥遥看见那漫漫长路。

    “楼主你无事吧。”蓝游看出微生逆似有不妥。

    “无事。”微生逆向来情绪波动不大,“蓝游,你去将前朝灭亡的所有卷宗整理出来,今晚拿到我房内。”

    “楼主是想按兵不动?”

    “嗯,让我先对前朝有个了解再说。”微生逆话题一转,“最近左丘宇有何动作?”

    “左丘宇前段时间被派去江南视察,现在已然回京,不过皇上处罚了他岳父贾逍,看来也像左丘懿那般烦恼。”

    “左丘家的皇子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忙啊。”微生逆突然感慨道。他自小在岛上长大,哪懂那些尔虞我诈,波诡云谲,骨肉相残的争斗——这左丘懿和左丘宇便都是为生存而忙碌不已。

    “左丘懿和左丘宇必会联合。”蓝游说道。

    微生逆不爱多管闲事,只要不妨碍他办事便好:“你帮我查左丘宇身边的一个人,叶作尘。”

    “是。”

    灯火摇曳,像是与这皎月试比明,夏夜的虫鸣永远都在喧嚣着这黑夜,这不宁静的夜注定了这不宁静的人。

    微生逆沐浴完毕,身着单薄素袍便端坐在台案上仔细研究蓝游拿来的卷宗,头发上的水滴答滴答的流下来,浸湿了衣衫。

    将卷宗看了一半,眼波颤动,似有水汽,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详尽的了解他的爹,娘还有祖父。

    卷宗上记载六百年前东之靖国,北之麓原国,南之首野国,西之卞国,中之无上国本属一个统一的王朝大华王朝,只是后来分裂。靖国由褚陆开国,当年第七位皇帝褚空实行各民族一家的怀柔之策,消除民族隔阂,勤政爱民,对原配妻子甚是深情,只娶一妻后宫空荡,如此仁君定是深得民心。

    当时靖国将军左丘亥是个仁臣智士,全力辅佐褚空,而褚空也是对左丘亥重任有加。可是后来左丘亥无故宫变,褚空葬身火海,而褚空之子褚佑一家陷入被拦杀与逃路之中,最后也被追兵绞杀,褚家无一幸存。

    微生逆漠然地看着这些卷宗,内心却如麻凌乱,实在是无法宁静下来继续翻阅。他以为看完卷宗后他会痛恨左丘一家,可是他没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千年不变的定则。

    褚家的结局他不会怪谁,他乱也许是因为感受到了亲人的存在。常年沉寂的心中寒潭忽然落入了一颗石子,溅起一圈圈涟漪,而后重归宁静,但那石子却已永远沉在了潭底。

    微生逆刚将卷宗收起,抬眼便看到窗外的宋言初尴尬地站在那里,二人目光相接,宋言初出乎意料地看到微生逆一闪而逝的寂寥无助,心上像是被拉扯一般很是震惊心疼。

    “言初,进来吧。”微生逆按按太阳穴,看似很疲惫。

    “嗯。”宋言初推门走进,看着微生逆明显劳累过度的样子,“今日怎么了?”

    “言初不必担心。”微生逆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这是一本佛经,他对佛经不甚涉猎,即手一翻,入目一句:琉璃神了释未了,玄参可见两头穿。

    宋言初知道微生逆定是发生了何才会如此落寞疲惫,但是他没有追问。看着微生逆还在滴水的头发,他进到内室拿来一条方巾轻柔地为微生逆擦拭。

    “头发不擦干容易感染风寒。”宋言初柔声说着。

    “浮尘百年,言初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吗?”微生逆闭上眼,似是不经意道。

    宋言初没有回答,手中还是仔细地为微生逆擦拭满头柔软的银发,心里却已是千浪翻滚,不知所措,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敢回答,也许他也不能回答。

    “言初不必在意,我只是随意问问。”微生逆料到宋言初定不会有所回答。

    十八年了,今夜是微生逆第一次真切地接触他的亲人,那么陌生但是又那么熟悉,他承认当他听到褚空可能尸骨无存是有种崩溃的感觉,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找回祖父的灵骨。

    当初出岛找灵骨完全是为了要完成谬音的任务,而现在,微生逆自己竟也有冲动想要夺回灵骨,他闭眼静静呼吸着身边宋言初淡淡的药草味,心情居然渐渐平和下来。

    “溯回,夜深早点休息吧。”宋言初放下方巾,看向微生逆一脸关切心疼,“无论何事,闭眸一夜总会通透。”

    微生逆握住宋言初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暖,仿佛这样才能安下心来,他淡淡地说道:“好。”

    可是一夜无眠。

    ☆、偶遇三子

    却说这回武举的两个新秀皆是受尽万众瞩目,成为帝都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闲谈杂事,其中渴望玄直作女婿的人甚多,向皇上求亲的臣子一直络绎不绝。

    为首的便是不久前刚刚代职兵部尚书的姜衡,但没想到玄直百般推脱,引起姜衡不快,于是是夜,玄直便接到密旨到皇上御书房中。

    他忐忑不安,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御书房,这里的布局是他从未见过的奢华典雅,匠心独运。竟不自知的轻轻放慢了脚步,似不舍的打破了这优雅的宁静。

    他渐渐靠近内厅,忽而鼻尖触到了一丝冷香,无意间的一缕,仿佛触及心弦,竟让一日来繁杂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愈走愈深,那香味愈来愈显,让他心醉神迷,恍然间忆起这香似乎是在那日清晨的初次遇见。

    终于,一个转角,只见内厅灯火摇曳,如绣在雕龙灯架上的萤火。宽大的金丝楠木案几上,平铺着一雪白宣纸。左丘颉低首持笔,细细描摹,一幅月迷津渡的美景跃然纸上,他神情恬然,敛去了平日的帝王威严,多了一丝柔和。有几缕卷发随意地散下,恰触在纸面上,那回环细致恰是妩媚动人。

    “属下参见皇上。”

    左丘颉停笔搁置一边,道:“起来吧。”

    “谢皇上。”

    “坐。”左丘颉伸手示意他面前的座椅道,一双眼眸看着玄直,印着明明灭灭的烛火,竟让他看呆了去,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皇上叫属下来……有何事?”

    左丘颉不急作答,只是将一盘榛果推至玄直面前:“吃罢。”

    就在玄直发愣的时候,左丘颉眼也不抬,忽然开口道:“姜衡求你作婿,你可有何看法?”

    “回皇上,属下身世卑微,不堪匹配姜大小姐。”

    “你是真不想做这姜家女婿?”左丘颉抬眼看着玄直,眼里疑色重重,“还是认为这姜家,或者说连六公主都不够高贵?”

    “不是的!”玄直忙否认道,左丘颉此语略有带刺——连当驸马都能拒绝的人,恐怕能满足他的,便只有九五之位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引起了皇上此种认知,玄直便已全身冷汗。

    “那是为何?”

    急中生智,玄直脑中灵光一现,这个答案在此时走进他脑中,似乎是巧合又是命中注定,忙道:“回皇上,那是因为……属下已有喜欢的人。”

    “噢?”左丘颉似乎来了兴致。

    “回皇上,属下从小……便与一女子青梅竹马,情深意切,约定在此女子二十岁后迎娶进门。如今属下虽小有作为,但万不能忘却当初的情意,故……”说道这里玄直便戛然而止,能把这一套说的如此自然对他已经是万分难得。

    “那女子今年几何?”

    “回皇上,刚十四。”

    左丘颉沉默了许久,竟望着那幅尚未完工的渡口图发起了呆,玄直更是一动也不敢动,谁也不知道帝王此时的心事。

    “朕明白了。”良久后左丘颉忽然开口道。

    玄直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来,恰对上左丘颉含笑的双眸,似乎要把自己吸过去般。

    “皇上?”他不解道。

    “朕明白你的意思,明日朕便会和姜衡说这事,你就放心罢。”

    玄直一阵欣喜,忙要从椅子上起身下跪,却被左丘颉一把拉住衣袖,那香气便近在咫尺,霎时令他一片茫然。

    “谢……皇上。”

    左丘颉忽而一笑,笑线微显,右边脸颊浮现出一个好看的梨涡,可真谓勾魂摄魄:“若是想谢朕,日后便好好跟着卫队训练。”

    玄直看着呆了,好半天才道:“属下……必恪尽职守!”

    “知道就行。”左丘颉这才慢慢放开他的衣袖。

    玄直面上平静,心中却扑通地跳个不停。匆匆告辞后赶紧跑回侍卫专属的剑影阁,以手扶在门前,半天还未整理好思绪。

    他打了一盆水来洗了把脸,总算平复了下来。他往床上一趟,不断告诉自己逃过了一劫,这次只是侥幸,下次必须万分小心。就是这样用麻痹的言语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来掩饰自己真正的情绪,然后渐渐入睡。

    后来姜衡得知此事不成后不免心里没落,而左丘颉自是达到了自身的目的,既压制了姜衡的势力,又为自己栽培了一个得力侍卫——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

    顾隰在知晓这些事后不禁对玄直这个人疑虑更深,左丘衍同样有此种想法。两人便不谋而合又聚在一起。

    “看来阿衍看人真是一针见血。”顾隰说着抓起左丘衍的手来,细细抚摸着他拇指上的玉扳指。

    “倚青就别说笑了。”

    顾隰笑嘻嘻道:“依本侯看,这小玄直参加武举进宫肯定是另有目的,但那为人正直不是假,是个真真的好少年郎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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