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的一百种路线》逆袭的一百种路线分节阅读113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

    口中低喃此诗,似乎是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人,梁刹目色迷离,忍不住轻笑:“情根一种,片刻难舍。离了你,方才懂得这般思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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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气势上的碾压,在之后却又诡异地收起,梁刹不声不响不接见朝臣,但凡接见时,又果然都请了梁刈依计让他在内室发出声音,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梁刈的错觉。没过多久,梁刹似乎又恢复了对佛经典故的兴趣,再度以出世态度为人处世,一副厌倦了宦海中蝇营狗苟的模样,一些小朝会,甚至直接让梁刈扮作自己模样出面。

    梁刈面上对这个皇兄又是诚惶诚恐又是毕恭毕敬,然而心中却在得意大笑:真是苍天有眼!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不到梁刹这个痴儿,居然如此配合自己的计划,甚至主动帮忙推动,当真是可怜可爱,可惜可笑!

    通过这种方式,梁刈不禁在暗中以“梁刹”的身份参与到各种军国大事中,而且还光明正大地为自己这个昭仁王爷捞取了一份“酬劳”和一份就职函。

    所谓意得志满。如今正是梁刈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手腕纯熟,处事圆滑,又对年长朝臣毕恭毕敬,事必躬亲,有梁刹这个“瓦砾”在前,想也知道,这个完全按照理想化捏出来的正人君子,显然很有先贤的上古遗风。

    如此如此,梁刈手中权力在短短时间内迅速扩大,一时间风头无量,已经有了权倾朝野的意思。同时他更与几大世家合作,在这些树大根深的世家支持下,在朝中安插培植自己的实力。面对群魔乱舞之象,身处权力中心的君主却撒手不管,当真是也是令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操碎了心”。值此风起云涌之际,也唯独有真知灼见之人可从中窥得几分不寻常,比如那大将军宋崇光、丞相左光年等人,便仍旧显出不动如山之态。

    清漓的泉水煮开,氤氲袅袅的雾气蒸腾,杯中几片茶叶沉浮上下,这是别有意境的一番景象。

    左光年与梁刹相对而坐,这对师徒难得有此闲情逸致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左光年是个好茶之人,能够品到如此好茶,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享受。人说这品茶时的气氛、环境、对象、心境等等,都会影响到茶的品相,按理说,身处皇宫大内、黑瓦朱墙之中,面对的是御花园这等为人精心修葺过后的景象,即使这茶再好,也难免会妨碍风雅,平白失去了原本的雅韵。然而论及此事,左光年便不得不庆幸一番自己有一位笃信佛学的学生,只要他在,即使身处最煞风景不过的金屋之中,恐怕也能凭周身那股清圣佛气,让人品出“大俗即大雅”的道理。

    “难得有幸为陛下相邀,光年总算能逃过那些小老头儿的半刻唠叨,真是可喜可贺。”左光年悠然道。

    梁刹并未答话,见左光年杯中已尽,便执弟子礼亲自为他斟茶。左光年慢悠悠地捋过长髯,叹口气道:“虽说微臣一直颇为担忧陛下对佛学的痴迷,然而这一遭,却不得不承认,恰恰是因为陛下笃信佛学,而昭仁王爷心气不平,这才高下立判。”

    “心性厚一份,确不会如此,轻易露马脚,得志便猖狂。”梁刹淡淡道,“然不平之气,并贪嗔之心,乃根本罪孽,看不穿本我,堪不破欲壑,若一日不消,则心性再佳,亦不足为道。”

    左光年叹了口气:“贪嗔痴慢疑,乃人之常性,然而成大事者,本就当为人所不能为,舍人所不能舍。”说这话的时候,左光年不自觉看向面无表情的梁刹,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旁人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便要割舍种种多余之物,然而到了梁刹身上,却不是要割舍,还是要添上,添上对世俗的一分挂念。左光年丝毫不知在梁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作为梁刹的业师,兴许已经是这世上唯二两个了解他的人。经过宋崇光无意地“提点”,他细心观察,便能发现梁刹身上的变化。

    他那如山如岳的帝王威仪,不是因为割舍,而是因为增添上了一份人气。原本的气势令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敬而远之,如今的这种气势却让人心悦诚服,这其中的差距,不啻于天渊地别,然而在他身上,却实在达到了。

    左光年心下思量:‘恩……看来晋阳一行,恐怕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这是查,还是不查?’

    这时,隼林军中那名扮作贴身太监随身保护梁刹的林隼从外头走来,躬身递上两张字条。梁刹打开第一张字条看了看,左光年能够看见,一直不动如山的年轻帝王却挑了下眉,轻哼一声,将字条递给自己看。

    哎,难得一刻闲暇,看来,又有事情咯。

    左光年看了眼,立时有些动怒:“居然还当真去勾结北狄,昭仁王爷当真是……不智啊!”字条上历历可数几个字,写着昭仁欲引动北狄攻城,诱梁刹御驾亲征之时,趁乱掉包,瞒天过海,届时一人分饰两角,以梁刹受伤病重不治为名,将皇位让给“皇太弟”。

    且不说这计谋如何粗制滥造,处处马脚,单说他敢勾结北狄,这就足以构上十恶不赦之罪!即使是三岁小儿,也知道大晋与北狄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此前对这个处处落入圈套的昭仁王爷,左光年尚余一丝遗憾,然而此刻看到他丧心病狂的举止,他终于知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昭仁这是已经走火入魔了,天要亡他。”

    “凡夫俗子,亦敢攀天之高。”

    这是,看完了第二条字条的梁刹猛然将字条一收,攥入掌心,冷声出言。左光年一愣,如此情绪外显的梁刹,竟是他生平仅见。等等,莫非那第二张字条上,写着更让人不耻的东西?这个昭仁,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察觉到左光年惊疑不定的眼神,梁刹冷哼一声,却并没有要将字条分享的意思。他将字条随手撕成几分,将碎纸丢开:“自不量力,当真可恨。梁刈想要死,我便满足他!正好,这个和他一同白日做梦的北狄,也是时候该灭了。”

    似乎是说到兴处,梁刹直接用“我”来代称,没有“朕”字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却更显威仪。

    他轻描淡写,身上却蓦然散发出强烈的气势,岳峙渊渟,带着令人信服的气息。大晋文人亦是傲骨铮铮,即使左光年已是耳顺之年,闻言也不由心情激荡。当初太祖荡平西北十酋,独留北狄俯首称臣,结果北狄狼子野心,在西北一家独大,更是敢暗害太后娘娘,令太祖肝胆俱裂下一病不起。大晋一月之间痛失帝后,梁刹于弱冠之龄继位,又沉迷佛学,他这个丞相兼帝师真是心力交瘁,如今看到梁刹如此,真是立死无憾!

    “老师若是不禄,我如何能安心赶赴前线?”

    原来左光年不知不觉中,竟将自己心中所想如数说了出来。他那张一贯风平浪静的老脸立时有些挂不住,转念一惊:“等等,陛下欲亲征?”

    回答他的,是梁刹淡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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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左光年,梁刹却并没有继续品茶。应该说,真正能品茶的人已经离开了,收到了那条消息,梁刹完全没有继续风雅的兴趣。他迈过月门,迎面上来的是那位贴身太监:“见过陛下。”

    “哼,梁刈自不量力,胆大包天,竟然还想要插手晋阳,当真是嫌命长!”梁刹低沉道。

    刚刚的消息中,便是说梁刈想要对付晋阳韩家。

    “他如何会想要对韩家下手?”

    “昭仁王爷此前曾经与晋阳司马韩昭有过默契,如今府中还有韩昭的公子韩亦秋做客。但是,如今的晋阳握在太守韩昫的手中,韩昭虽然手握兵权,但却并不足以威胁韩昫的地位。而韩昫秉持韩家一贯观念,明哲保身,丝毫没有要投向昭仁王爷的意思。”

    “说到底不过是心思偏狭兼小人作祟罢了,哼!韩家也是他能动么!等等……韩亦秋来洛阳了?”梁刹微微皱眉,“他比韩貅还要年少三分,难道这就到了游学的时候?”他对韩亦秋自然不感兴趣,和原本的韩貅一样,对这个小小庶子,这两位惹人艳羡的嫡长子都是不放在眼里的。若非韩亦秋恰好与梁刈相知相识,又恰好与韩貅不睦,他还当真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他现在看似是再问韩亦秋的下落,但实际上……

    “回禀陛下,确实不算游学,韩亦秋此行乃是一人前来洛阳太学求学,听闻他才学深厚,极有诗才,短短几日就已经佳作频出。”

    “哼,不过有几分小聪明便哗众取宠,诗赋可以悦人,却不可经世治国,当真是可怜可笑。”

    “而貅公子目前仍旧呆在晋阳念书,虽然声明不显,但似乎越发得晋阳太守的爱重。”晋阳太守,自然就是韩貅的父亲韩昫。

    梁刹重启隼林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一队人去保护韩貅,传递消息,林隼见微知著,何况这已经完全不是“微”了,自然之道梁刹真正想听的是什么,他继续道:“翅鸟将貅公子这几日的课学作业都描摹下来,另外还有一事有异。”

    “什么?”

    “貅公子似乎在写一本书……但,却是用另一种从未见过的字体在写,而且全篇乃是先秦小篆,翅鸟誊抄了一份抄本来。”

    说着,太监献上两份誊抄整齐的书稿。

    梁刹先取过韩貅的手写课业,只见其上字体风流秀美中透着雍容华贵之气,果然是字如其人。但看其中文字内容,虽碍于篇幅,许多谋略章程皆只是点到即止,但这略微露出的一角,却已经足够人管中窥豹,心中激越。然而更让人惊叹的是,这样的谋略却都由他漫不经心写来!梁刹忍不住要细细品读韩貅的书稿,便索性将东西一收,三步并两步回到了寝宫,端坐于台前仔细品读。

    这次打开的是令一叠书稿,那对于林隼生僻的书稿,在博览群书、通百家绝学的梁刹眼中却不算什么,一见之下顿时眼前一亮:“好,班香宋艳,才过屈宋!这一篇篇词章,竟无一不是传世之作!”他快速翻阅一遍,却发现果然如此。但沉下心来,他却惊讶地发现,这些文章虽然都是传世经典,字斟句酌,但其中许多思辨之周全、政策之可行,却反而没有韩貅另一叠来的恰合,虽然字字珠玑,动辄洋洋千言,但其中却并没有一个一以贯之的思想通合。这不像是一个人的作品集,反而像是一个合集。

    这是怎么回事?

    梁刹心中存疑:特意用端庄小篆和上古繁字写就,思想各不相同的文章,甚至运笔炼字的风格亦不相同,若非相信林隼的忠心,他还当真要以为林隼是拿了历代经典来糊弄自己。

    他一时心痒难耐,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动静,他抬眼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枯坐在书房中整整一日,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宫人在外头挂起长明灯。刚刚的动静却是贴身太监求见。

    “陛下,”太监进屋时面露怪异难色,引得梁刹顿时生疑:“陛下,您之前遣人送去晋阳的书信,现在有回信了。”

    梁刹精神一震,想不到今日竟是“捷报频传”,他当即伸手:“拿来。”

    太监迟疑了一番,最后……

    拿出一张细长的碧玉笺,其上只有用簪花小楷写就的一行字——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一发好久不见的小剧场:

    梁刹:我不拉不拉写了洋洋洒洒几张纸,你他喵就给我一行字?!

    韩貅:一切尽在不言中笑

    梁刹:我要闹了!jpg我不管!我要气晕了,要师儿亲亲才起来!

    韩貅:冷漠jpg。

    第107章 公子逆袭138

    时至夏日,晋阳城温度渐渐升高,同时带着暑气的热风干燥地拂过,伴着不断的蝉鸣,难免令人心头升起烦躁与不安的感觉。

    日当正午,正式人们昏昏欲睡之时,城门口的两名守卫头盔掩着面部,却在一点一点打着瞌睡。忽然由远及近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响起 ,守卫被惊醒,抬头看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一人一马。虽不辨面容,但看那周身的气度,便是一位骄矜华贵的世家公子才有的气派,而晋阳城中能有如此气派的,也就唯有一人而已。

    果然,正是这晋阳太守独子韩貅是也。只见韩貅一袭浅碧轻薄的夏装,头戴一蛇皮小帽,手持折扇,从城外踏马而回,胯下骏马通体洁白,四蹄腾风,双目如电,不过片刻就至眼前,果真神骏非凡。

    鲜衣怒马,少年豪气。待疾驰至五丈之外,只听一声轻吁,骏马长嘶人立而起,韩貅被带着身体后倾,帽檐微侧,发丝稍乱,拂过精致如玉的面颊,更显丰神俊朗。

    正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被马蹄升起的尘土,刚好在那守兵站岗之地前势老,待尘土平静落下,韩貅方才轻动缰绳,控马踱步入城。

    两个守卫默默看着那青衣白马远去的背影,立时心下感叹:“侧帽风流,当真举世无匹。”

    “可不是,更难得是韩公子年少风流之时,却严守规矩,你看他之前纵马疾驰,分明是有要事在身,入城之后却仍旧放缓脚步。”

    “用韩公子的话来说,韩家人的规矩若是连韩家人都不遵守,便犹如废纸一张。”

    “不错,这是不是就叫做……那个作则以身?”

    “呸,笨蛋,是以身作则才对!再者你可看到,方才韩公子停马于你我五丈之外,却是正好让尘土不扫到我们,此等体贴细心,你可曾见过第二个?”

    “嘿,我说你个王小二,不要仗着念过几年学堂,说话就这样文绉绉的,你说话不累,我听着还觉得发酸!不过话说回来,当然没有!哎,我也算是见多识广,这些贵胄世家出身的公子小姐个个眼高于顶,哪一个会将你我这等小吏放在眼中?韩公子看着冷若冰霜,但其实却是难得温柔之人。”

    “可以啊,冷若冰霜这个词都会用了……”

    这两个守卫感念韩貅以身作则严守规矩,更关怀他二人的细心之举,便也索性你来我往地拌嘴打发时间,让自己维持清醒,继续守城之责。

    而另一边,韩貅的确有急事。原本今日他与座师、同窗相邀去郊外寒山寺拜访,共赏莲花,想不到忽然受到父亲派人传来的消息,这才匆匆赶回。路上他已经猜测过种种可能性,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再加上这一世观察得的蛛丝马迹,等他入城之后,已然心中有了底。

    到了韩府门口,他翻身下马,解下那蛇皮小帽,随手与缰绳一块儿递到了来迎他的小厮手中,轻抚这爱马玉狮子:“照雪,跟着从白去吃草。”

    玉狮子照雪打了个响鼻,通灵性地在他身上蹭了蹭,方才跟着小厮去了后边马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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