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脸色本就有些苍白,此刻,更是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这样的场景,是他们一起幻想着,以后他们结婚了的场景。
她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当一个贤妻良母,而他,为她努力奋斗,努力赚钱,让她幸福快乐。
可是现在……刹那间,什么都变了。
明明那么美好的,为什么就变了呢。
董心妍见着程子扬还怔怔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连整个人看着都显得单薄起来,她眸底浮起担忧,连忙开口,“子扬,你别站在那里了,快坐下休息。”
程子扬一动不动的,她只好自己走过去,拉着程子扬坐下,再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他恍惚的模样,董心妍忍不住念叨着,“你看,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吧,自己不会喝酒,还要跑去喝,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以后……如果我喝醉了,你还会这样照顾我吗?”
程子扬的声音低低的,泛着极致的沙哑,仿佛含-着砂砾般,散发着一种难言的悲哀。
董心妍的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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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3)
子扬在她的面前,向来都是从容的,温润的,即使当初他被抓入了拘留所,他都不曾有过半分害怕的神色,可现在,她竟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慌张与恐惧。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昨晚他醉醺醺的,几乎已没有意识了,却还是抓着她的手,一声一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喊着不要离开他。
董心妍垂了垂眼,心口处酸胀得厉害,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声音都跟着哑了,“子扬,你在说什么呢,你喝醉了,我肯定不会不管你的,毕竟我们……。”
她习惯性地说我们,可我们什么呢?之前,他们是恋人,是未婚夫妻,现在……他们算什么呢?
内疚和心酸在整个身体里肆意蔓延着,她说不下去话,猛地转过身,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低地说,“粥好了,我给你盛。”
话语一落,她快速地走过去,仿佛逃亡般。
程子扬缓慢垂下眼,望着眼前那杯还稍稍冒着热气的温水,眸底一片灰暗。
程子扬喝了粥,再吃下一片药,坐着休息了一会,脸色渐渐恢复了,董心妍收拾完碗筷,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走出来。
她坐到沙发上,看着程子扬脸色虽还有些泛白,但整个人看着已精神了许多,她暗暗松了口气,“子扬,感觉好点了吗?”
“嗯。”
程子扬点了点头,抬眸看向董心妍,眉目已恢复一贯的温暖,“好很多了,昨天,谢谢你了。”
昨天……谢谢你了。
这样生疏,客气的话语,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出现在他们之间。
董心妍红唇紧紧抿着,心口越发地闷,她只能努力地挤出笑,努力佯装轻松的样子,“子扬,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这句话,她是真心的。
别说他们现在还是未婚夫妻,就算以后,她理清楚自己的感情,而她的选择不是他,但也不能抹杀了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
这些年,他们是恋人,但更是亲人。
无论是他,还是程阿姨,都是她的亲人。
程子扬笑了笑,薄唇轻启,正要说话,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继而对董心妍说,“妈打来的。”
董心妍点了点头,示意他接。
程子扬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妈。”
“嗯,对,我昨晚在心心这里。”
“吃饭?今晚吗?好,我问问她,嗯,知道了,好,挂了。”
挂了电话后,程子扬的手捏着手机,沉默了几秒,声音轻轻响起,“我们没有登记结婚的时候,我还没有告诉妈,她以为我们已经结婚了,让我们今晚回家吃饭。”
刚才程子扬虽只是寥寥数语,但董心妍也大概能够猜到程母说些什么了,她秀眉微微拧了拧,眸底闪过一丝挣扎。
她本来打算第一时间告诉子扬,她全部恢复记忆了,在她想清楚之前,她没有办法和他结婚了。但他昨晚那样的状态,让她觉得自己很自私,根本不顾他的感受,所以她又没有办法说出口了。
但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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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4)
有些事情拖着,是为了大家都好,大家都不要受到伤害,但有些事情拖着,不但于事无补,甚至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她眼下便是这样的情况。
她本应该昨天和子扬领证,过几天再重新去试婚纱拍婚纱照,再过些时间,请帖什么的,就要准备派了,到时候,就真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结婚了。而她现在却还没想好她和子扬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所以,她不能拖,也拖不起。
董心妍思忖了片刻,长痛不如短痛,该说的还是得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缓慢交握在一起,她无意识地舐了舐略有些干涩的唇瓣,“子扬……我,我有话和你说。”
董心妍支支吾吾地开口,可终究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程子扬眸底极快地滑过了一丝慌乱,他仿佛没有听见董心妍说话一样,径直抢先说:“心心,我知道,现在我们这个样子,不适合回家吃饭,你放心,我会好好和妈说的。”
程子扬明显逃避的模样,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入了董心妍的心里,贝齿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声音不由有半秒的停顿。
可也就只有这么半秒而已,她从来都是一个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
更何况,她既然做不到的事情,又何必胡乱给别人希望。
“子扬,你听我说……。”
“心心,我累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好吗?我先走了。”
程子扬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第一次这样失态的,豁地站了起来,抓起一旁的外套,迈步就要往外走。
董心妍咬着的下唇,几近泛白,仍还是强迫着自己,冲着他的背影继续说,“子扬,我已经想起所有的事情了,那两个月里,所有的回忆。包括,我对顾宁弈的感情!”
程子扬的脚步,还是被她的话,给钉在了原地,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僵硬着停了下来。
董心妍缓慢地站了起来,朝着他走了两步,声音轻颤着,说:“子扬,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也知道我很坏,这种时候悔婚,非常过分,也非常不应该,但是子扬……我真的没有想到,我曾经是喜欢顾宁弈的,很喜欢,很喜欢。”
一字一字,董心妍强迫着自己,说得清晰明了,再艰难,也得说清楚。
世界上有什么是最痛的?
莫过于你深爱的人,在你的面前,承认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感情吧?
他最不想要听到的话,最不想要面对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程子扬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一点一点地攥紧,他的声音哑了般的,颤抖得厉害,“那……现在呢?”
“现在,你还是喜欢顾宁弈,喜欢到……可以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
程子扬从来没有质问过她,这是第一次,言辞这样犀利,却又那么无助与悲哀。
他转过身,黑眸定定地盯着董心妍,一眨不眨地看着。
董心妍怔了怔,有一瞬间,她根本无法去面对程子扬,无法去看他的眼睛。
第491章 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5)
就算当年失忆不是她的错,忘记顾宁弈也不是她的错,现在忽然间记起顾宁弈,更加不是她的错。
但她这样对子扬,绝对就是她的错。
这一场三个人的恋情里,顾宁弈无辜,她无辜,可最无辜的,是子扬。
他和她多年感情,一直很恩爱,现在都要结婚了,她却……
越想,董心妍那鼓起的勇气,一点一点地开始消散,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了一样,根本无力回答子扬的这个问题。
可是,如果现在不说清楚,往后,她或许更加没有勇气说了,而且……顾宁弈还在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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