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她没有办法回答他,可现在……她可以了。
董心妍还是笑着,即使她的眼眶泛红,即使身体里最柔软的部位,被细细密密的针刺着,她还是弯曲着唇角,保持着笑容。
只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的两个字,此时此刻,却是那么难说出口。
红唇颤抖着,她启唇,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她的手暗自用力掐着自己的腿,才硬是发出了声音。
“一直。”
一直……
程子扬黑眸有一刹那的呆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音都是飘忽着的,“心心,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一直,子扬,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们还会和以前那样,永远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多美好的誓言啊。
可是,那是以前啊……
那两个字,足够把他恍惚的意识尽数拉了回来,他黑眸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视线从董心妍的脸上挪开,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
“因为我的双腿治不好了,所以你打算把自己赔给我吗?”
“不是。”
程子扬很轻地呵了一声,“那是因为你爱我?”
董心妍用力咽了口口水,音线颤抖着,启唇,“是。”
程子扬慢慢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不知道何时溢出,滑落,沾湿了枕巾,他笑了许久,几乎笑到完全没有了力气,才慢慢停了下来,而后,他再次看向董心妍,一字一顿,“那我们按照原定计划结婚吧。”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在董心妍衣不及带的照顾下,程子扬的身体逐渐在恢复,也逐渐地接受了他无法再走路的事实。
他能够起**之后,董心妍拿来了轮椅,扶着他坐到了轮椅上,每天都会推着他去外面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程子扬也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平静,曾经那那个颓废不堪,自暴自弃的程子扬,仿佛就只是一场幻觉。
他们的生活,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平静,她每天陪着子扬,如同以前他们相恋时候的每一日那样,温馨快乐,他们都很有默契的,谁也不再提及顾宁弈,有关于他的一切,都不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可只有董心妍自己才知道,无论表面伪装得多好,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揪心的痛苦,还是狠狠地折磨着她,狠狠地吞噬着她。
一个人,几乎分裂成了两个人。
若无其事的董心妍,啃心噬骨的董心妍。
原计划,她和程子扬的婚礼,差不多是半个月后,但因为子扬伤了腿,他不打算再大排筵席,只想简简单单的,董心妍同意了。
她本来以为,这辈子,她与顾宁弈或许不会再见面,可在婚礼前一晚,她还是见到了他。
第595章 不会再站在原地等你(7)
顾宁弈这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几乎埋首于工作之外,一切都很正常。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情绪稳定,冷静自持。
林秘书一开始还琢磨不出**oss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直至她听说,程子扬和董心妍准备低调结婚,终于明白过来自家**oss哪里不对劲了。
太平静了。
董小姐既然要和程子扬结婚的话,那么她就是与**oss分手了?
这……这还没有和好几天呢,就这么分手了,**oss却这么平静,林秘书隐隐感觉事情很不妙。
之前**oss和董小姐闹矛盾,他脾气还会发泄出来,虽然可怕,但怎么也不及悄无声息的可怕啊。
**oss这,到底在想什么呢?
半个月的时间,在顾宁弈的高压下,顾氏集团的员工卯足了劲儿,超额完成了任务,彻底切断了于周氏集团的合作,两个集团正式划清界限。
林秘书抱着文件进入办公室,和顾宁弈做了最后的详细报告,顾宁弈静静听着,她汇报完毕后,他点了点头,接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拿起签字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秘书收回文件后,冲着顾宁弈道:“顾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出去了。”
顾宁弈背脊缓慢往后靠向椅背,长指轻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继而闭了闭眼,指尖点了点椅子的扶手,薄唇轻启,嗓音清冷,“我要离开一阵时间,接下来所有的工作,我会转移到总经理那里去,你每日整理好,统一时间和我汇报。”
顾宁弈说离开一段时间,林秘书倒是不惊讶,毕竟他之前就让她订好机票了。
她点了点头,习惯性地询问了一句,“顾总,您这次去美国,大概要去多长时间呢?”
顾宁弈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却无焦距,整个人也猝然沉默了下来。
去多长时间呢?
他也很想要知道,自己要去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他能够忘了董心妍,他真的想知道。
林秘书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能够等来**oss的回答,她不禁抬了抬眼,顾宁弈黑眸幽沉暗淡,垂着眼帘,安安静静地倚靠着椅背,浑身笼罩着一层浓浓的哀伤,一下直直击中林秘书的心。
这大抵是她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脸上挂满了毫不掩饰的绝望与悲伤。
从来都是强大到无懈可击的男子,竟露出了这样脆弱的表情。
仅仅是这么看着他,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一样,她鼻子止不住地酸。
原来**oss不是不难过,不是不伤心,只是连难过与伤心,他都没有办法再表现出来了……
她终于明白,**oss去美国是为了什么了,只是,他订了两张机票,到底只是为了一个念想,还是……他要争取最后一次机会呢?
新婚前夜,董心妍回到了董家的老房子,从老房子出嫁。
因为这次结婚非常低调,几乎没通知什么人,所以今天晚上,她也没让任何人来陪她,就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
第596章 不会再站在原地等你(8)
董父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些,甚至今天晚饭的时候,做了一大桌她喜欢吃的饭菜,吃饭的时候,他眼眶不由地红了。
他说:“心心,你别怪爸狠心,本来就是你欠子扬的,而且,子扬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咱们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也不能忘恩负义。更何况,子扬是个好男人,他一定能够给你幸福的。至于那个顾家少爷,你就忘了他吧,不该有的念头,就不要再去想了。”
不该有的念头……
董心妍垂了垂眼帘,尽力地弯曲唇角,挤出一丝笑,“我知道了。”
那个念头,早已经硬生生地被她自己斩断了,只是她暂时……还没有能够克制住,让自己不去想而已。
因为明天要早起化妆,她吃过晚饭后,洗了澡便上-**睡觉了。
只是这些天,她一直很难入睡,今晚也丝毫不例外,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让自己睡觉了,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最后她干脆起了身,披了一件外套,吸着拖鞋往外走。
董父也早早睡了,老房子的隔音并不好,她怕吵着董父,又重新回房,穿上外套,抓起钱包,打算到楼下的公园走走。
一下楼,眼前猝然闯入了那辆奢华的车资,还有那……熟悉的身影。
董心妍的脚步微微凝滞,黑眸就这样定在了那倚着车身的男人身上。
她以为,这辈子,只能够在梦中相见的男人。
董心妍近似贪婪地看着他,老旧的小区,连路灯都没有,周围一片昏暗,这样能够很好的掩饰她的思念,不用害怕被他看出来,她有多想念他,短短的半个月,她过得有多痛苦。
顾宁弈缓缓掀了掀眼皮,黑眸转动,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瘦了,身体越发纤细,越发单薄,裹着大大的外套,仿佛只剩下骨架子。
这半个月的时间,他没有想她,真的一点一点都没有想她,可是看到她的瞬间,原来她一直在他的心底,半点都不曾离去。
说了再见,是不是真的能够再也不见?
这个答案,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顾宁弈慢慢站直身体,迈步,朝着她走去,只是他的步伐略有些不稳,有些踉跄。
顾宁弈一步一步走近,董心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看着他微微摇晃着的身体,鼻子狠狠一酸,眼底又染上一抹湿润,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头一下子垂了下来,生怕被顾宁弈看到一样。
顾宁弈走到她的身前,站定,轻垂了垂眼,视线落到了她的发订,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薄唇用力抿了抿,继而哑声开了口,“董心妍,我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去美国。”
明天早上九点……
那是她和程子扬举行婚礼的时间……
董心妍眨了眨眼,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狠狠攥了攥,她硬是挤出了一丝声音,“是,是吗?”
她话语未落,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也许,我不会再回来了。”
淡雅的声音,伴随着些许酒气,缓慢拂过董心妍的发顶,董心妍猛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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