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红,有些恶劣地心情好起来。这个总是给人复杂感觉的男孩,其实一直都很简单,只要真心想要了解,连那些极力隐藏的东西都能一眼看透。
他们认识的时间其实可以追溯到流弋所知的更久的时候。叶阡程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学校的楼梯上,他在下楼时看到一个男孩抱着书迎着他走上来,纤细瘦弱,穿着朴素,有一头看上去很柔软的头发,是那种存在感很淡的普通男孩,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张脸。
他在擦肩而过时看了男孩一眼,很有点惊鸿一瞥的感觉。在那个十二三岁的年纪,不管是男孩女孩都还是一团稚气、没有长开的幼稚脸孔,唯有这个男孩显得特别,小小年纪已经有了漂亮的轮廓,一双大而媚的浅灰色眼睛,下巴尖细,整张脸精致阴柔,给人独立于性别之外的惑人感觉。
后来他知道那种感觉应该用惊艳形容。
他偶尔在学校里会见到这个男孩,知道他的名字叫流弋,在隔壁班,成绩很好,但同学不是很喜欢他。
有一次放学他在学校外的巷子里遇到男孩被几个差不多年龄的男生推倒在地上踢打。他讨厌麻烦,而且从不多管闲事,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几个男生已近离去。男孩靠着墙坐了一会儿,一只手搭在额上,然后才慢腾腾地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有点佝偻地往车站走。
叶阡程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情,跟着男孩走了很远,然后上了同一辆公车。
他们有很多次都在一辆车上,隔着半个车厢或者比肩而立。男孩在车上找了一个位置,皱着眉蜷缩的姿势,夕阳穿过玻璃照在他脸上,有种苍凉的感觉。他偶尔会想,要怎样的生活才可以让人在那种年纪就把悲哀刻在脸上。
但是始终他,们都没讲过一句话。男孩的名字更多的时候不是出现在女生嘴里,而是男生略带猥琐的笑谈里。他听别人说,他母亲是妓|女,他是恶心的同性恋。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同性恋”的具体意思,但是知道可以羞辱到别人。
这样的名声一直带到高中,而且愈演愈烈。流弋那张漂亮的脸的线条也变得更清晰,那种模糊的柔媚也像是脱胎换骨一样,开始蜕变成更冲击视觉的妖娆,连带着那一身病态温顺的气质,糅合成一种诡异的艳丽。
他们还是时常在学校里遇到,然后假装不认识。他知道流弋会偷偷看他,但是眼神干净,没有太多的意思。
这就像一个游戏,一个追逐者和一个被追逐者之间的默契,隐晦而秘密。这种感觉,好像他们早已熟识。
叶阡程的爷爷和父亲灌注了很多心血培养他,教了他的太多的人生道理,并且植入自己的意志。他在很小时就远离玩具,也没有什么朋友,一度有些轻微的自闭。当他父亲意识到自己的教育可能太过严厉时,他的孤僻性格几乎已经有了轮廓,后来一点一点多出的温和谦逊更多的只是表象。
需要这样,所以变得如此,好像只是这样的因果关系。即便现在,他也不觉得虚假和真实有多明显的界线。随心而为,如果微笑能让大家都舒服,那就不必冷着脸色。
在流弋之前,他遇到过男生跟他表白。当时的心情很模糊,谈不上厌恶,只是心底毫无波澜。他不喜欢被人左右心情,但是对于从不对任何人感觉动心的自己,业会产生厌烦感。他从内心里渴望一份感情,但是拒绝的也很多。
他不想将就自己,如果要,那么不管是抢是争,都只能是最好的。
他以为自己只是要追风,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只是等在原地期待一场暴风。最好可以毁掉那些他他的师长引以为傲和自己赖以生存的完美外壳,袒露出真实的欲念和深刻厌倦。
因为有这样的期待,那一份暧昧才变得特别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培养,只等一场瓜熟蒂落的盛宴。可是一转身,这个半熟的果子就飞了,等他反思着自己是不是错得离谱太过自私时,这个人冷漠地说,“抱歉,我不爱你了。”
呵,没有比这更该死的了。
夜色妖娆
吃晚饭打了车到学府路,一路沉默。q大和b大古朴的校门占据了最显眼的两个位置,位置相错不到一百米。流弋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相隔的是半个地球,却不料只是隔着一条街,如同高中时那样,只要转身就能把背影留给对方。
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路上很多学生。他们站在灯影下,表情都被光线切成了模糊的影像。
“你不走?”流弋仰起视线,下巴微抬地问。
“我送你回宿舍。”
“我不是女生。”
流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他听见身后叶阡程轻笑了一声。
走到宿舍楼底下时手机响起来,他以为是叶阡程,没看,等进了宿舍再响才发现是谭旭。
谭旭的声音里有他熟悉的酒吧的嘈杂背景,“怎么,真的从良了?老板一直在问我你还来不来?我记得你今晚没课。”
流弋握着电话,感觉有些矛盾,最后还是说,“不想去了。”
“你是怕沈将还是怎么想的?你现在不干,这个月的工资就飞了。反正都到现在了,干完这个月再说吧,不然老板那里我也不好交代。”
“不关沈将什么事,是我自己的原因。”流弋说了几句,挂掉电话,然后换了身衣服出门。打开门时刚好遇见从外面回来的丁末莫,脸色不怎么好,眼睛还有点红。
“要出去?”丁末莫问,一脸掩饰的微笑。
他们两个差不多高,眼睛刚好可以平视对方。流弋在他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状态似乎也不比对方好多少,于是打消了询问对方的念头。丁末莫长相性格都很讨喜,但是和他一样,总是刻意和别人保持距离,朋友寥寥无几。
大一时他在外面打工,很晚回宿舍,忘记带钥匙时起床给他开门的都是丁末莫,不会询问他的去处,只是很安静地开了门,然后不弄出什么声响地爬上床。
唯一一次长谈也是一个半夜,醒来的两个人在黑夜里低声地说些以前的生活。丁末莫讲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讲小时候打架被人推进水里,初中时逃课怎样不被他当老师的妈妈发现,语调轻缓,尾音稍稍上扬,听起来很动人。流弋只是很安静地听着,偶尔插几句话。他不想去回忆过去,也不想提流苏。
但是那些话,没有一句真正涉及**,就像丁末莫没有一句话提起过自己飞左耳为什么会失聪。流弋也不会像以前对着孔文那样说“我是同性恋。”
没这么说,不是学会了自我保护,只是不想用这种扫兴的话题打破那样的安宁。丁末莫说的都是少年时期很容易被遗忘了的小事,他想,一个在半夜里和别人分享过去快乐的人,内心应该是寂寞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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