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婆子抹了满头汗悄悄给叶氏回话,“太太,你看这可如何是好,连老爷和三老爷都喝高了……”
丹丹猛的挑了帘子进来,瞪了眼道:“什么,那个混蛋还不提走吗?”
她猛的一嗓子将叶氏和许婆子唬的一跳,混蛋两个字让许婆子懵了片刻才确定是大小姐对新姑爷的称呼,瞬间眼神几番变化,叶氏惊变了脸色,急忙上前捂了丹丹的嘴,脸上有了愠色,许婆子又抹了把汗,视若未闻,躬身快步退了出去。《+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annas.r》
叶氏气的用手指点向丹丹的额头,“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濯玉哪里不好,你怎么能一口一个混蛋,若是让濯玉听到,多伤他的心……”
丹丹也是才知道濯玉是那个混蛋的表字,记得初见时谢鹏飞是向她介绍江瑾瑜叫江玉。
丹丹无语的翻个白眼愤坐到叶氏的榻上,瑾瑜,握瑾怀瑜,比喻有美好的品德,也指美玉。
濯,可以做洗理解,还有光明、盛大的样子。不管取哪种意思,玉本身就够美的了,又是清洗,又是光明、盛大,简直冰清玉洁、光明磊落、美德贤才,哪里与那混蛋的品性相符?
关键是叶氏的态度,之前还是姑爷姑爷的叫,客气疏离,聘礼一下,不出一日,竟然连小名都叫上了,口气亲昵不说,完全是维护他的意味,不知道的还以为叶氏是他亲娘,自己是个不明事理的媳妇。
“娘!”丹丹不满的嘟嘴,“你是我娘,不是他娘,那个混蛋皮糙肉厚的,才没那么娇弱,骂一句就能让他伤心,你也太小瞧他的皮厚程度了……”
话虽如此,心中却是闪过他万念俱灭、悲戚绝望的表情。丹丹抿了嘴收了尖刻嘲讽的表情。
叶氏彻底变了脸,严厉的看向丹丹,“小丹,娘看的出来濯玉是个好孩子,是真的欢喜、着重你,但是你不能仗着这点欺负他,不敬重他。而且,你将来要去的是定安王府。有个无比尊贵的公主婆婆和王爷,光是想到这一点,娘就担心的不行,你再不能如以前那般随心所欲、任性而为,上次的事,娘就一直后悔,纵然冷家不对,但是娘也太纵容你胡闹了一些,才让侯夫人和冷君……”
叶氏说到这里,看到丹丹的脸色。忽然停住有些不知所措,拭了眼角。哽咽道:“小丹别难过,是娘糊涂了,娘怎么能怪你,娘就是担心……”
婚姻是女子的大事,女儿已经被退婚了一次,身子又有那般重症,将来子嗣无望。对丹丹的亲事叶氏不知有多忧急,不敢在丹丹面前表露半分,艾天佑身子还未康复。因为艾冬梅和春芙的事,一直阴郁暴躁,她也不太敢烦他,只能自己憋在心底,暗自愁苦,万没想到定安王府的世子爷托了叶夫人来提亲,她隐晦的与江瑾瑜提了女儿的身子有症候,江瑾瑜却是全然不在意,这让她又惊又喜,一切定下来,却是忧大于喜了,想到定安王府的泼天富贵,自家门楣本就矮了几节,再想想女儿不能生养的重症,虽然人家不介意,难免以后不心存芥蒂,偏女儿仍是这般随性、不当一回事,叶氏真是坐立难安,一颗心紧紧的揪着。
一会儿觉得女儿是个好命的,多少豪门贵女求也求不来这门亲事,姑爷相貌好、性子好、人又赤诚,这样好的亲事竟是落在女儿身上,是老天爷开恩保佑,一会儿又觉得不该给女儿应下这门煊赫的亲事,怕女儿进了王府伏低做小,委屈了自己神魔圣血。
还有一点,世子爷再中意这门亲事,再欢喜女儿,可是,至始至终也没见到王爷和公主一面,不知那两个尊贵的家长是个什么态度,总让她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叶氏心中百般矛盾,加之丹丹一口一个混蛋,叶氏便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惊觉自己的话严重了,立刻手慌脚乱的安慰丹丹,心疼的落下泪来,她如何不知道女儿心里的苦,冷君奕,多优秀、稳重的一个孩子,到底还是伤了女儿的心。
丹丹抱住叶氏,垂涎了笑脸贴着叶氏的脖颈撒娇道:“孬的不去,好的不来,娘骂的对,鸿运当头是你闺女太得意忘形了,娘放心,我保证不骂他混蛋了,但是凭什么他一来就讨得娘的欢心,害的娘骂我,我心里泛酸难受……”
叶氏啼笑皆非,“一个女婿半个儿,娘还不是因为你才喜欢他的。”
丹丹撇嘴,不管是因为谁,喜欢就是喜欢,娘以前可没有这般将姑爷挂在嘴上,在冷君奕面前虽然温和慈爱,却没有这般发自内心的亲近、自然。
娘还是一样的娘,态度不同,却是因为那两个人对娘的态度不同,给娘的感觉不同,旁观者清,娘看的分明,他们两个对她真的有那么大的差别吗?
……
冷君奕不是个爱酒的人,更不酗酒,因着是纳妾,毕竟不是正式的大婚,还有那个大家心照不宣的事,虽然宾客和族兄、表亲都来了,却是无一人提及闹新房。客人说了吉祥的话送上厚礼早早的散了,冷君奕已经喝的不少,却是又自斟了满满三大碗,一气饮下,辛辣的感觉瞬间顺着喉咙流入肺腑,直到覆盖了那抹一直存在的痛感,才紧抿了唇一言不发的朝新房走去。
红烛粉帐,玉炉暖香,屋里侍立了一排打扮的俊俏娇美的侍婢,个个捧了吉祥如意的物件屏息伺立,满头大汗的喜婆见新郎官终于进房了,立刻大松了一口气,堆起笑脸正要说吉祥的话儿,奢华、精美的粉红盖头下忽然传来一声冷笑,“你们都出去!”
丫鬟们个个缩了头脚悄无声息的往外走,这些人都是沐国公府的陪嫁丫头,完全不看新郎官的脸色,不顾喜婆的眼色,顷刻走的一个不剩。
喜婆尴尬的看了新郎官不知所措,冷君奕默默的看了粉红盖头下的人一眼,对喜婆摆摆手,喜婆飞快的捧上金玉秤杆退了出去,准备好的满腹吉祥话儿竟是一句也没来得及说。
入手的温润清凉让冷君奕怔了怔,勉强凝住心神,握住秤杆的手有千斤重,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沉默了片刻方喑哑道:“我要挑盖头了!”
秤杆还未触及盖头的一角,盖头下的人忽然一把扯下盖头狠狠的摔在地上,琉璃珠玉瞬间碎了一地,破碎的残片在火红的烛光里,反射出一种绮丽又凄离的美艳,更映衬的新娘原本清艳绝尘的脸上的那道长长的疤痕更加的狰狞、扭曲。
从眼角纵穿至下颔,厚厚的脂粉依然掩盖不了翻起的皮肉,像一只蜿蜒的蚯蚓更像一只可怕的蜈蚣紧紧的巴覆在粉嫩精致的脸颊上,绝美与丑陋对比的淋漓尽致,任谁看了,都会猛然缩紧了心脏。
冷君奕眸色深黯,弯腰捡起地上的盖头,痛苦的闭了闭眼。
这个动作深深的刺激了半仙半鬼的新娘子,她霍的扑上来抢了盖头拿到儿臂粗的龙凤烛上烧了起来,烧了一半不见新郎上来制止,面色越发的恐怖怵人,将熊熊燃烧的盖头直直往新郎身上扔去,不偏不倚落在新郎的肩头。
新郎一动不动,任由那滋滋的火苗烧着了他的肩头,隐有皮肉焦糊的味道也不为所动。
房门猛的被推开,“天啊,快救火,快救世子爷身上的火!”沐氏放声尖叫,幸好素雨机敏的端起角落的铜盆,将半盆水对着冷君奕迎面泼了上去。
“到底怎么回事?”沐氏一声厉喝,却是明显的中气不足。
早前冷君砸了凤冠霞帔,撕了嫁衣,寻死觅活的不愿意上花轿,将房里的丫鬟、婆子砸伤了两个,挠伤了三个,她本就摔断了胯骨,这是大伤,没有三五个月是不能有大动作的,就是仔细养护一年半载,也怕是会落下残疾,双腿一长一短,走路颠簸,偏皇上赐了婚,还不足两月,又经她那般使力的扯打,当场就疼的昏死过去,这才顺利的让花轿抬走。
想想冷府和太子妃的天降横祸,偏又传来艾春丹那个贱丫头与江瑾瑜定了亲,自己的女儿要嫁给融世俊那个不成器的浑人,她便心里火辣辣的恨痛,连宾客也懒怠应酬,窝在房里,一天下来心力交瘁。
若不是素雨又哭又求的喊她过来瞧瞧,冷家今晚怕是又要出两条人命了!
素雨梨花般静谧美好的脸上满含了泪水,一声不响的扶了冷君奕去处理烧伤,沐氏情绪复杂的瞪着抬高了下巴与她对视的新娘子。
满室金玉奢华,瑰丽的烛火下,那张半美艳半丑陋的脸让她看的心惊肉跳,特别是那细长眸子内浓烈怨憎的眼神,死死的盯了她,竟是让她一瞬间有种毒蛇爬身的感觉。
沐氏心底狠狠的惊颤了一下,将丫鬟、婆子遣了出去,皱眉看着新娘子道:“冰——”她竟是一下子语噎,不知该如何称呼。
新娘子猝然冷笑,“怎么,姑母也不知道我该是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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