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老天厚待,路连华出行这日天气格外的好,湛蓝天空上一行归雁飞过,时而飘过几朵奇形怪状的白云,偶然风过,行经树下可见一地斑驳破碎的树影。
窦城城外约莫一里地的半山坡上有个小亭子,专门为城内送别的人修建,长亭话别,懒的为它取名的窦城人便直接将它叫做长亭。
洪逗今日早早吃过午食,坐着马车赶来长亭时不过午时过半,此时长亭正有一对年轻男女在送行,也不知男子是要去做什么,背着行囊,不住安慰那位双眼通红的姑娘。
为防打扰到他们,洪逗便先让马车停在亭前,并不下车,只微微掀起车帘,去瞧那对男女。
许是马车行驶行驶的声音惊扰到了他们,男子低头拭去女子眼角泪水,做发誓状同女子说着什么,女子羞红脸颊,娇嗔连连,小半刻钟后各自转身频频回头的散去。
等到路上已经看不见那对男女的身影,洪逗无视豆角的搀扶直接跳下马车,向长亭内走去。
安排好马车的豆角连忙跟上去,见洪逗站在亭子朝外那边的栏杆前,注视对面的山脉发呆。
“少爷好雅兴,不曾想从长亭向西山望去竟能瞧见莽莽群山,以前豆角只晓得西山山路陡峭且荆棘横行,今日一见,山色黛蓝,山顶雾气缭缭,倒有几分仙气……”
洪逗斜他一眼,淡淡道:“你何时咬文嚼字起来,也不嫌酸的慌。”
见洪逗终于肯同自己讲话,豆角心中愉快,嘿然一笑:“少爷近来变化颇大,城中不少人都开始改变对少爷的看法,豆角不能丢了少爷的脸面,也想改变一下。”
“这倒不用,有了这股子酸味,反倒不像伺候本少爷的了……”
伺候自己的奴才是什么样,洪逗心里还是清楚的,至于窦城里其他人是怎么看他的,他才懒得去在乎。
从自家少爷声音里察觉到洪逗心情好上不少,豆角也跟着开心起来,再次抬头去看对面的西山时才恍惚想起阿绿似乎就住在西山。
“豆角没记错的话,绿姑娘似乎也住在西山,左右都出了城,等下少爷可要顺道去看看绿姑娘”
洪逗身形一僵,脖颈僵硬的转向豆角,嘴角抽搐一般不知道是笑是气,声音也十分不自然道:“是豆角你说要去的,与本少爷无关。”
被洪逗诡异表情震撼住的豆角以为他不愿意去,顿时慌张起来:“若是少爷不喜欢,不去也可以……”
洪逗一脸严肃:“人不能言而无信,你说要去我们便要去!”
豆角:“……”
真是少爷心,海底针呐!
两人又站着看了会对面的西山,外面道路上忽然响起辘辘马车声,听声音马车数量还不少。
洪逗心想,路连华出行向来轻车简出,不该有这般多的车辆,来的应该不是路连华。
车辘声渐渐靠近,最终在长亭前面停下,洪逗不由皱眉,难不成还有其他商户大家选择今天出门,若是等下路连华到来,就要挤在一处。
因亭子两侧挂有遮挡的竹帘,洪逗并不能看见左右两侧道路的情况,为避免等下打扰他人送别,开口对豆角吩咐道:“豆角去瞧瞧,是哪户人家的车辆。”
豆角应声走出,不一小会就走回来,喜笑道:“少爷,是路家少爷的车辆,似乎还有其他一同离去的人,路公子让公子先在亭子里面等候,他随后便来。”
“还有其他同行的人”
察觉到问题的洪逗连忙抬脚走出长亭,自方才他便觉得奇怪,路连华在窦城人缘不差,不该只有自己一个人前来送别。
果然,走出长亭正见前面路上迎面走来的路连华,身边还跟着一位女子,不是尤檀又是谁
洪逗心里忽然涌上几分恼怒,恨不能转身离去,不过两人已经瞧见他,正在向他走来。
“连华兄,尤小姐。”
毕竟车队里有着不少下人,面上还是不能直接摔开,洪逗忍了忍,假笑着向靠近的两人打起招呼来。
路连华浅笑着回礼:“劳烦贤弟前来送行。”
尤檀眸光闪了闪,举止得体的回以一礼:“洪公子。”
对于尤檀,洪逗神情冷淡几分,淡淡点头,并不回话。
路连华仿佛察觉不到两人间的尴尬气氛,贴心提醒道:“外面风大,我们进长亭里面聊,正好车队也要在这里稍作休息。”
若是只是路连华洪逗倒觉得没什么,若是尤檀也跟着一起,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仅是送别而已,有什么话一两句说过便是,等下应该还有其他前来送别的人,我就不耽误他们的时间了……”
路连华随之笑道:“贤弟同我无需这般客气,便信为兄一次,同为兄进去说话罢。”
洪逗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这个人之前还来提醒自己尤檀不简单,莫要在对她存有留恋,今日却又这般作为,叫他如何相信。
“洪公子可是在意小女子”见洪逗不为所动,尤檀轻声询问。
洪逗并不看她,客气的盯着地面:“在下不知尤小姐会随连华兄一同回京,不然也不会停留此地,打扰到尤小姐。”
为了避免气氛继续尴尬下去,让车队中的仆从察觉异样,路连华伸手拍上洪逗的肩膀:“贤弟果然成长许多,为兄甚是欣慰,毕竟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为兄还有许多话想和贤弟说呢!”
路连华说的没错,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原本想要拒绝的洪逗生出几分无奈,撇开尤檀不讲,他不该就此同路连华生出隔阂。
“连华兄说的对,便听连华兄的。”
见洪逗点头,路连华也放松下来,只是尤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继续保持得体微笑,跟着他们一起走进长亭内。
走进长亭内外面随从看不见的地方,路连华也不再掩饰,叹息道:“贤弟也猜出来了吧,尤小姐同你有话说,但是又不能单独和你相处,便求到了我这里,等下无论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理会,你们也不必避讳我……”
说完也不等洪逗回答,路连华自袖中掏出一本诗集,走到面相山下的那面,倚栏细看起来,至于豆角四季则被安排到长亭外等待,而尤檀的贴身丫鬟却一直紧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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