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人间2022》第46章 做饭

    敏敏趿着一双陈旧的胶底鞋，走进家门。鞋子似乎大了一点，不合脚，但她没有别的鞋可穿了。
    她把背上的竹筐子放下地，筐子里是她刚刚去地里采的猪草。
    弟弟林书豪站在门页那里，用一支从学校拿回的粉笔，在门页和墙壁上画画写字，弄得门页和墙壁脏得不忍直视。
    敏敏劝告他：“你要画，到地上去画，门被你弄得脏死了。”
    林书豪斜她一眼：“要你管？”
    敏敏转身去灶间生火，准备做饭。
    似乎柴火太湿，好一阵都没有点燃。她就偏下头去，对着火灶，鼓起嘴巴，不停的往火星上吹气。
    慢慢的火星一下比一下旺，终于燃起了火焰。火焰映照着她的脸，让她本来就通红的脸蛋，更加象花瓣一样的红艳了。
    敏敏现在七岁，已经是家里的重要劳动力。村里孩子差不多都这样，到了这个年龄，就得为父母分解负担。敏敏的同桌同学小龙，只比敏敏大一岁，都开始下田插秧了。
    自从父亲林家良去了外地教书，中学教学任务更重，每个月只有四天回来。家中里里外外的事，全压在了母亲一个人身上。
    虽然父亲告诉过母亲，尽量不要让敏敏干太多活，影响学习。但是家里那么多事，母亲大部分时间要到队里上工，还要照看自家自留地，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不让敏敏帮忙真的不行。
    敏敏要干的活有很多，捡柴、采猪草是主要任务，还要放鸭、喂鸡、挑水。
    别看捡柴、采猪草简单，其实很费时间。
    敏敏力气小，一次背不动太多柴禾，所以山上、家里要来回多跑几趟。有时候捡柴的人太多，没柴可捡，她就得在山上跑好远。
    捡完柴，马上就去采猪草，猪草也不容易采，家家户户都喂猪，田垅上到处都是采猪草的人，采满一筐子，也得把全村田土走一圈。
    总之，干完这些活，大半天就过去了。
    因此，她就没有多少时间写家庭作业，偏偏老师就喜欢布置家庭作业。
    另一方面，她对学习也没有太多兴趣和热情，当初刚入学被父亲压得太凶，她很不喜欢读书学习。
    父亲没有调走之前，敏敏每天是被父亲压着坐在书桌前。如今，父亲不在家了，母亲也不管她的学习，她象是松了绑一样舒服。
    不写家庭作业，就成了她突出的毛病。
    她成了老师眼里，家庭作业上面屡教不改的学生。老师对付这样的学生，永远只有一个办法，放学后滞留在教室里，补写家庭作业。
    她经常比同班同学要晚两个小时才回家吃饭，母亲不问青红皂白，只当她外面贪玩去了，责骂她懒惰躲避家务劳动。
    有一天，老师把敏敏一个人留在教室，然后离开去别人家串门。结果他在人家那里喝酒聊天，就把教室里的敏敏忘得一干二净。
    敏敏老实，天黑了也不敢跑，因为没有得到老师的允许。她在漆黑的教室里，又饿又害怕，只是哭着叫妈妈。
    好在母亲天黑不见女儿回家，也到处寻找她，最终找到教室这里来，才把敏敏接回家。
    不过事情也很蹊跷，没有了父亲监工一样的严密监督，敏敏学习变得自由放任，她的学习成绩应该更差才对。然而事实恰恰相反，这个学期，敏敏的成绩反而提高了，期中考试，还领了一张“三好学生”奖状回来。
    这张奖状就是老师奖励她成绩进步很快，发给她的。
    林家良回来，看见女儿的奖状也很高兴，对女儿表扬了一番，还把女儿的奖状，端端正正张贴在墙壁显眼的位置。
    “你还是要再加把劲，我在你身上付出的那些精力，到现在才产生效果。”林家良对女儿的进步，做出这样的解释。
    今天早上，敏敏吃完早餐，准备去上学的时候，妈妈就叮嘱过她，叫她放学后早点回家，自己做饭，跟弟弟先吃。因为妈妈今天要跟队上的人一起去比较远的地方修马路，要天黑以后才回来。不能让孩子饿坏了肚子。
    她还告诉敏敏，她已经在锅里放好了米，锅就架在灶上，敏敏到家只需要烧起柴火，煮熟就行。她怕敏敏不知道米该放多少量。
    现在敏敏就照妈妈的吩咐，在灶里添柴烧火，把饭煮熟。
    她同时去捡起一根苦瓜，准备切菜。她去灶里塞一把柴，再回头切一下菜，然后又去塞一把柴，两头忙碌，两不耽误。课堂上老师讲，这叫“统筹方法”。
    她个子太矮，切菜案板又太高，她不得不在脚下垫上一条小板凳。
    那把菜刀对她来说，也太沉，所以她无法熟练自如的掌控，切出的菜片，又粗又宽，品相不佳。不过这也不影响填肚子，问题不大。
    过一会儿，敏敏闻到一股焦苦味。她一时还不知道什么东西烧起来，弟弟林书豪提醒她：“你的饭烧糊了吧。”
    她才感觉不妙，立即跑去揭开锅盖查看。结果让她傻了眼，原来锅里都没放水，米已经被烧成墨黑的焦炭，冒着焦臭的浓浓黑烟。
    本来妈妈告诉过她的，锅里只放了米，还没放水，等敏敏回家烧火时自己放水。
    可那还是早上说的话，到下午敏敏早把妈妈的话忘干净了。
    她没有做饭的经验，根本没有揭开锅盖看，有没有放水，直接就烧起了柴火。
    这下好，不但浪费一锅米，姐弟俩饭也没得吃了。
    林书豪对姐姐的错误十分气愤：“等妈妈回来，看她怎么骂死你。”
    敏敏自己也知道犯了大错，不知道母亲回来，怎么应付。愁得坐在凳子上，捧住脑袋发呆。
    林书豪又嚷着肚子饿了。敏敏只好打起精神，拿了几个红薯放到灶火里去烤熟，然后跟弟弟分着吃。
    那天李月娥回来，果然非常痛惜那一锅米。她虽然没有象丈夫那样喝骂孩子，但也唠唠叨叨数落了女儿大半天。
    “你怎么这么笨呢？做个饭都做不好。”她把那锅黑炭倒进猪食盆里。几乎忘了女儿只有八岁，不该如此求全责备。
    敏敏只好悄悄跑到房间里去，把自己藏起来。
    生活的艰难逼得孩子负起了成年人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