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家里少了一个人,林敏没有回来。
之前林敏给父亲家信里说明了,她春节不回家了,去同学韩佳丽家过年。韩佳丽邀请她去的,一切车旅费用,都是韩佳丽承担。
林敏在书信里,没有写明“韩佳丽”的名字,反正父亲也不认识,没有必要。只说是一个同班同学。
林家良收到书信后,又敏感起来,猜想着这个“同班同学”到底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要是一个男孩子,女儿春节去人家家里过年,那问题恐怕比较严重。他们的关系一定发展到了颇为忌讳的程度。
春节这样的日子,没人会把普通朋友带回家过年的,一定是非比寻常的关系。这更增加了林家良的忧虑。
女儿离家那么远,林家良对女儿有太多的不放心。怕她没人管教,学业荒废;怕她四处乱跑,出现危险;怕她远离亲人,被人欺侮。但是最最害怕的,还是女儿交上男朋友。
女儿太小了,还在上学,决不可以现在谈男朋友的。对林家良来说,这似乎是“原则”问题。
不过,现在他担心着急也没有办法。女儿没有回来,他想管教也是鞭长莫及。
他只是立即给女儿写去了回信。不过毕竟是通过书信对女儿隔空喊话,他也不好虎起脸来发脾气。他非常委婉的向女儿表达了他的观点,意思交朋友是可以的,但决不允许谈恋爱。如果那个“同班同学”是男生,请与他保持应有的距离。
在林家良的观念里,似乎“情爱”,就是人生之大恶。
他寄完信回家,心里依然是忐忑不安。不禁跟妻子聊起他的担忧:“现在的年轻人太开放了,大庭广众都不知害躁。想我们年轻那时候……,我就担心林敏在城市里会学坏,她春节都不回家,也不知道跟什么人在交朋友。”
妻子却说:“她都十七岁,不小了,你何必管她这么严?她要交朋友就交吧,那是她自己的事。”
“说什么,你?你就是这么当妈的?她现在懂什么?不看好她,她会吃亏的。”林家良咆哮起来。
见丈夫发火,李月娥又不敢争了:“好好好,我不说话了,随便你怎么管吧。”
年夜饭还是沿袭本地习俗,清晨天没亮就起床吃饭,为的是迎接白天的拜年客。
现在的林家良跟过去不一样了,每年来给他拜年的人越来越多。
他从前在乡下养猪的时候,过年没人会登他的门,只有他提着礼物去给别人拜年;他来到镇上当上老师和医生以后,多了一些学生和患者会给他拜年;现在就厉害了,他当上了“干部”,除了过去那些人,还多了街坊邻居,还有很多下属教师,更有其他机关单位的“干部”。
今年春节的餐桌又比去年上了一个台阶,更加丰盛一些。事实上,这些年,他们春节的餐桌,每一年都在进步,一年比一年丰盛。
这表明,他们的一家的经济状况,一年比一年变得更好。过去想都不敢想的美食,现在都摆到餐桌上来了。
他们今年引进一项外来饮食文化,火锅。过去本地没有“火锅”这种东西的,今年火锅突然在本地风行,所有商场商店都在销售火锅炊具。看来,“火锅”文化的传播,很有商家的一份功劳。
有了火锅真的好多了,再也不会饭吃到一半,桌上的菜已经冻成了冰。火锅会让一家人过年的气氛始终是“热气腾腾”。
随着餐桌文化的丰富,每年的春节,夫妻俩显得越来越忙碌。为一顿年夜饭,他们会忙碌好多天。
到年夜饭那一天,夫妻俩一整晚都在厨房工作。林家良厨艺越好,对食物的加工也越复杂。
有时候他很习惯性的会叫孩子们帮忙,打打下手。
但是林家良总是叫到“林敏”的名字:“林敏,过来把这里的垃圾扫走。”“林敏,过来把鸡蛋打碎一下。”“林敏人呢,去哪里了……。”
林敏第一次没在家里,跟大家过“团圆年”,林家良一时间很不习惯,总把她不在家的事实给忘了。
李月娥就提醒他:“你糊涂了吗?林敏还在学校,没回来。”
“哦,对。她也真是胡闹,也不事先问我一声,就跑去人家那里过年。她要先问了我,我肯定不会同意的。”林家良脸上就有了失落之色,有一种人生无常,自己将要对孩子失去掌控的忧虑。
到早上吃饭的时候,夫妻俩又要比孩子们提前一小时起床,把准备好的食物最后加工上桌。等摆上碗筷,才把孩子们叫起来,为的是让孩子们多睡一会儿。
饭做好了,李月娥去叫孩子们起床。因为春节特殊日子,兄弟俩没去学校宿舍了,就在家里跟父亲和母亲临时挤一张床。
林书豪和林超凡穿上衣服,满嘴冒着雾气,搓手搓脚走到火盆前。林家良又叫喊起来:“林敏呢,怎么还没起来?马上开饭,叫她不要睡了。”
“你怎么又忘了,林敏没在家。”李月娥说。
“哦,对,那我们开始吃吧。”林家良招呼大家。
一家人在桌前坐下,林家良先给两个儿子,每人夹了一条鸡腿,然后望着那盘红烧猪蹄说:“我还给林敏做了她最爱吃的红烧猪蹄,结果她人都没回来。”
“姐姐为什么不回来?他们学校不放寒假吗?”林超凡问。
“你姐姐很节俭,可能是想省下车费钱,来回车费要不少钱呢。”母亲回答。
李月娥回头对丈夫说:“敏敏没回家,明年的生活费怎么给她?她身上肯定已经没钱了。”
“不用你操心,我会去邮局寄给她的。”林家良接着望向林书豪:“书豪,你这个学期表现不错,期末考试又是全班第二名。照这个趋势发展,考高中如探囊取物,看来以后考大学,也是唾手可得。”
“书豪,加油,给你爸争口气。”李月娥顺带鼓励儿子一句。
“我读书跟他有什么关系?干吗给他争气?”林书豪回一句。
李月娥吓得差点要去捂住儿子的嘴巴,这话让林家良听见了,还了得?
好在瓦顶上突然出现什么响声,林家良不禁抬头仔细张望,注意力完全转移,根本没听到儿子说的话。
“你们听到瓦顶上面有响声吗?”林家良问。
“没有啊,瓦上哪有响声。”李月娥说。
外面一阵一阵的,都是远远近近的爆竹声,别的什么声音,早被盖过,根本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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