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冷风习习,旗帜猎猎作响。
芈梓看着如墨一般的夜色,脸色阴沉而凝重,他的头发与衣角都随着风儿扬起,显得多了一抹萧瑟。
“陛下。”孙平灵唤了一声。
“嗯。”芈梓点头,“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孙平灵说道,“只是到了现在,臣女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嗯”芈梓狐疑的转过头,疑惑的蹙眉,“怎么说”
“臣女方才从静瑶郡主那里过来,郡主她很高兴,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希望嫁给陛下的,我们利用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感情。”孙平灵说道,“臣女有个不情之请,到时候是否能够饶郡主一命”
芈梓沉默了一下,说道“可以。”
孙平灵嘴角抿了一下,也看着前方的王宫,轻轻的叹了一下。
一件大事,总是由无数不起眼的人一起在推进着,总有人会成为其中的牺牲者,历史的车轮碾过,是否有那个幸运躲过,都靠命了。
翌日,天还未亮,静瑶就被叫起来梳洗打扮,她有起床气,平日里面早日纵然是要发火的,但是今日的心情却是好的要命,乖乖的起床,乖乖的由着侍女么给她打扮,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世上最美丽的女人,让今日成为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天色将明的时候,她终于被打扮好了。
喜娘们围着说了好些吉利话,她现在等着父王入宫同她说说话儿,然后父王给她盖上盖头,她将去跟芈梓哥哥拜堂成亲。
天色已经大亮了,待会儿还有许多的仪式呢,静瑶做等右等,怎么却也不见父王前来,心中着急,叫人去打听父王是不是忘了时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满脸是血的侍女闯了进来,满脸焦急的说道“不好了,郡主,出事了!”
静瑶一惊,急忙坐了起来,惊诧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不好了,王爷出事了!”
“什么!”静瑶双眸睁开得老大,“父王怎么了,你快说,父王到底怎么了”
“王爷今日一入王宫,宫门就被关上了,紧接着就被御林军包围了,王爷只带了不少三十个侍卫……”
“不可能!”静瑶尖叫了一声,“我今日跟芈梓哥哥大婚,父王是国丈,谁敢如此大胆,活得不耐烦了!”
“是陛下!是陛下啊!”侍女哭道,“是陛下亲自下令捉拿王爷的!郡主,陛下欺骗你了,她根本就不是想要娶你,想要立你为王后,她只是想要借你们的婚礼,将王爷引来临沅而已,郡主,你被骗了!”
“不可能!”静瑶双眼睁得更大了,她太阳穴的青筋露了出来,面容也变得有几分扭曲,“你在胡说,芈梓哥哥不可能骗我的!你在胡说,胡说!你在骗我,骗我!”
“郡主若是不相信,可以亲自去看看!”侍女流泪说道,“王爷眼下生死不明!”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静瑶大吼道,“到底谁人只是你来破坏我的婚礼的,谁指使你的!”
她嘴上说着不相信,但是却还是忍不住往南门跑去,想要眼见为实,肯定都是骗她的,肯定都是,这一切都是梦,她肯定是还没有醒过来,醒过来之后才是她跟芈梓哥哥大喜的日子,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啊!
一袭红衣,在王宫内奔跑者,绝望的奔跑者,憧憬的奔跑着。
今日本该是她最美的日子,然而那一袭血红的衣服,仿佛一个无言的诅咒一般。
她快速的奔到了南门,却是叫她看到了噩梦之中都没有梦到的一幕。
血,到处都是血。
一地的尸体,横七竖八。
她即将成婚的夫君,将一把长剑,捅进了她父王的腹部。
“不要!”静瑶尖叫了一声,急忙跑了过去,“不要!芈梓哥哥,求你,不要!”
她跪在了芈梓的面前,凄厉而绝望的哭着求道“芈梓哥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我求求你,让过他好不好不要杀我的父王!我不跟你成亲,我不做你的王后了,你杀了我吧,只求你不要杀我的父王!我愿意一命换一命,求求你了!”
“你父王该死!”芈梓将长剑慢慢的拔了出来,“很抱歉利用了你,但是非如此不可!他想要绑了我的事情不说,就说说我母后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分明有机会救下母后跟姐姐的,但是他没有,他选择了旁观,任由俞南王将我的亲人们都杀光了!这样的平东王,你让我如何原谅不除他,南楚难安!”
平东王到底,静瑶急忙爬了过去,捂住了父王腹部的伤口,哭道“父王,你不要出事啊!父王,你不要离开我啊!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落入陷阱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很高兴,还能够看你最后一眼,很抱歉,不能够看着你出嫁了!”平东王吐了口血水说道,“是父王对不住你,没有为你的幸福考虑过。我曾经有过很多次选择机会,但是我都选择错了,成王败寇,到了今日我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只是连累了你!”
“父王……父王!”
“陛下!”平东王转过头看着芈梓,“所有的事情都跟静瑶无关,她一心一意爱着你,没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我罪该万死,但是她是无辜的,只盼着你看在她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饶她一命!”
平东王说完,眼睛一瞪,断了气。
“父王!”静瑶歇斯底里的哭着,“你醒醒啊,你不要离开静瑶啊!”
她转过头,凄楚而自嘲的看着芈梓“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对不对”
芈梓冷漠的看着她,淡淡的说道“从未!”
“哈哈哈!”静瑶笑了起来,笑声凄凉而嘲讽,“芈梓哥哥,你骗的我好苦啊,好苦啊!”
“我不杀你。”芈梓淡淡的说道,“我会安排好你下半生的生活,这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事情了。”
“不必了!”静瑶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眸猩红,冷厉的看着芈梓,“是我瞎了眼,是我从未看透过你!是我一直在幻想,幻想着有朝一日你会爱上我,是我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害了父王也害了我自己!我不用你可怜,你杀了我吧!”
芈梓望着静瑶,转身准备离开。
他刚走出去几步,静瑶背后喊了一声“芈梓,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不会原谅你的!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的!”
芈梓转过身,却只见着静瑶从地上捡起来了一把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她冷冷的绝望的仇恨的看着他,随后朝着自己的脖子割去,血水如同喷泉一般溅出。
静瑶倒在了地上,倒在了血泊中。
她穿着鲜红的嫁衣,与那些血水仿佛融为了一体,仿佛成为了一朵红色的曼陀罗花一般。
芈梓闭上眼,露出不忍之色,最后睁开眼睛,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孙平灵收拾着剩下的残局,她蹲在静瑶的尸体面前,抬手将她的双眼合上,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将郡主厚葬。”
“是。”
她起身,看着芈梓的背影,孤独而决绝。
或许那就是一个帝王的宿命吧。
而这个时候,青灵正在院子里面整理了一些药材,奇怪的问道“今日不是南楚王上大婚日么,怎么没有听到喜乐之声”
莫子玉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气氛,似乎并不像大婚。
“或许南楚的规矩与北夏不同吧。”莫子玉说道,“或许他们这会儿正在成亲呢!不管我们的事情,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嗯。”
没一会儿一个消息就传遍了王宫,东平王在南门伏诛,静瑶郡主自尽而亡。
喜事变白事,不过瞬间罢了。
传言只有几句话,不过莫子玉也能够想象到当时的情况必然也是相当的惨烈,她同时也明白了,为何芈梓一直在说这一场婚礼与她想象的不一样,因为这一场大婚,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陷阱,一个将东平王吸引过来的陷阱。
她也为静瑶感到一些可惜,虽然她刁蛮任性,但是对芈梓至少是真心的,也是真心期盼着这一场婚礼,未曾想自己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个道具罢了,那种侮辱,那种被背叛的感觉,那种被欺骗的感觉,还有对害了亲人的愧疚,她做出自尽的行为,倒也在意料之中。
“快下雨了!”莫子玉说道,“我们将东西都收进去吧。”
“嗯。”青灵点头。
几人一起,将院子里面晒着的药材全部搬了回去,果然没一会儿几个闷雷,几道闪电之后,就下起了暴雨。
雨水淅沥沥的下着,南门的那些血迹很快全部都被冲刷干净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雨过天晴之后,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如同这所王宫一般,有些事情天天上演,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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