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游荡在现实与梦境的结点,他又做了关于她的梦,醒来仍旧只是一场空。
不该爱的人,爱了;不该动的情,动了;不该奢求的结果,终究是没结果。
挣脱在瞬间撕裂的痛,突然的清醒犹如失明。
“你醒了”叶文佩欣喜地喊道“醒了!醒了——军医!”
她起身就要去找军医,身子一顿,原是手被人拉住了。
“要你来做什么,冯老呢”那声音沉懑,她回头,入眼的依旧是那样一张冷硬的脸。
她拂开他的手,“我的兵,自然我来。你有意见”
“有。”他瞪着她。
“那简单——忍着!”
“凭什么”他垫上靠枕,冷眼挑衅。
叶文佩望向他刚缝合不久的伤口,嘲讽道“枪子儿都忍得了,你偏偏忍不了我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出去!”他再愿不看她一眼,厉声道。
叶文佩见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应是没什么大问题了。终于落下了心里的石头,等到军医前脚一进营帐她后脚便走。
“小高。”叶文佩后半夜便率精锐赶到,秦啸川受伤后便由她替上指挥之位。
“叶小姐,要不要叫军医也”这叶小姐饶是再不讨人喜欢,可冲着她一夜未合眼后劳心尽力守了九少一上午,高胜鸣还是客套问道。
“不必。你进去守着他,待会叫人去做些流食。”
帐内。
军医替换了药,他神色仍是冷的。
“九少爷,叶小姐可是守了您一上午”
秦啸川眸光一黯,继而是长久的沉默。
也对,再不可能是她。
边境。
山林里的农家小院升起炊烟,院里老榆树下背风坐了人。堂屋的门被风吹刮了两下,侧厅里的男人闻声寻了出来。
芸生松开不安交握着的手,撑着长凳窄窄的凳面起身。她愤懑难平,不肯看那进院的人,只告诉自己要远离他们。
楚昊轩踌躇了几下,缠着绷带的手无力垂着。那娇弱的背影离远了脚步也走得急,到底不放心,跟上去。
“当心!”他压着嗓子提醒道。
可她吓坏了,踩空石阶的脚软了下来,没有一点思量的余地便抓抱住那人伸出的手。
楚昊轩忍着臂膀撕裂的拉坠感,稳住她。
芸生哽咽道“我不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只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走”
“你冷静一点,我没有恶意。”知道她有身孕,情绪敏感,他便耐着性子同她解释。
那个本已遗失的荷包,那位贺军长眼神里的试探,之后的出尔反尔……一切的一切都已无法叫她再冷静下去。
“他们有军务在身,放你一个人怎么走路上再出了事,你又怎么办”望着她眼里的防备,他下意识捉住她的腕,不肯再让她逃。
“那也是我的事,与聂先生无关。”她冷静下来,终于平息了眼眸里的惊乱。
他闻言却笑“你早这样说,我当初又何必费心救你。”
那笑意是冷的,芸生一愣回神,他松开她的腕走得远了。
楚昊轩走得快,进了院方才垂头望向松开的掌心,余温散去,他亦冷静下来。
芸生慢慢沿着石阶走下去,山下的路口设了哨兵,再往前却也是出不去的。
不是不懂知恩图报不识好歹,只是怕……她不能叫自己和孩子变成筹码,尤其是对持北地的筹码。那些噩梦好不容易远了,她再不想有任何牵连。
回头路那样长,晌午的冬日刺得眼生疼,她伸手半遮着眼,滑过睫毛的指尖却沾上寒,风一吹,更冷了。
芸生一个人走得慢,眼前身后似乎都是路,可无论哪一头却都不是有人在等着她的终点。
她一个人往前走,原来已经只有她一个人。
回程那日天津的风停了,阴了几日的天才见光,大帅府又忙碌起来。
秦信芳推着轮椅出了阳台,秦季年的眼猛得闭上,好半晌才又缓缓睁开。
“父亲,医生说太久不见日光得慢慢适应才行,您别急啊。”
“不着急试试,叫我怎么知道这把老骨头还中不中用”秦大帅威严置气道,不一会眼里又含了笑。
秦信芳一愣,小声道“这一病后,您倒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变老了”秦季年凝眉严肃道。
她摇摇头,“女儿指得不是这个。”
“那是怎样”又问,里屋却传来李管家的脚步声。
“大帅,九少爷刚到,就来见您!”
秦季年点点头,转过头又望向空阔的天,从前定要骂的那一句浑小子再也没挂嘴上了。秦信芳却是知道的,那日打一醒来开口,父亲就叫她去找三哥,第一个问的便是小九。
就往里屋推车进,秦季年接着问方才,秦信芳笑眼里却滚热起来。
“我是说,秦大帅变得越来越像位父亲了。”
秦季年愣怔一笑,握着轮椅的扶手望着一室的年节喜气,心里隐隐记挂着什么。
“叫常副官联系的医院怎么样了”
“常副官说联系好了,只等过年节一过就陪同您去英国。”
楼道里又起了脚步声,秦季年望着二楼的廊柱失神道“不,不去英国。”脚步声近了,他叹气道“叫常副官重新找,最好联系德国那边的医院。”
“还有,这件事且先不必告诉你母亲。”
秦信芳点头出去,秦啸川正巧在门口叫了声六姐,她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疼催促道“去吧,父亲等着你呢。”
“前线战事如何”
“扶桑军大半已逼退出了三防之外,若不是胜券在握儿子也没脸回来。”他说完却冷笑一声,“只是儿子不知为何,父亲竟肯同意那外姓之人插手我们北地的军事。”这与他原作的打算还是相差甚远。
秦季年登时垮了脸色,好一会儿平复下来,期间却也没发脾气。
他看那小子一眼,叹气道“你不必在这儿同你老子我置气。是那姑娘想尽了法子要嫁你,不过你要是真不想娶,我也不逼你了。”
“那个孩子”
秦季年抬手打住他的话,摇头道“你不必再说,之后的事你六姐什么都告诉我了。”就单拿自己骨肉设局这一点,他就已不愿再信那叶家的投诚之心。
“只是委屈了她,竟没叫人跟着”秦季年试探道。
“是她自己要走的,儿子早该成全她。”他怎样待她的,哪里委屈是她弃了他,头也不回。他早寒了心,只告诉自己,绝不去找她。
秦季年知他说得气话,没再说什么。若不是当初他一念之差惑了心到底是他们秦家对不住她。
“许朔”高胜鸣刚从陆军部报备完回来,正巧在大门口撞见了许朔。
“哦,你是想来问那叶小姐的吧”见他形容消沉,高胜鸣冷笑调侃道。
许朔握紧拳头,到底没有发作,只忍道“我是来见九少的,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知九少。”
“你要是想见九少,九少早回了府里,你怎么不进去”
“我”
高胜鸣打断他,“得了许朔,有些事九少顾念旧情,并未大肆宣扬,可不代表人人都见得惯。”
许朔听着那话,心里百般滋味,油煎一般咬牙道“呵,直说你见不惯我就是了,装腔作调的像个娘们,也不怕给九少丢人!”
“再丢人也比不得咱们许副官不是。”他凑近他,“仗着同那叶小姐苟合之事算计九少,叶小姐许了你不少好处吧傍着心上人让冯老替你官复原职,你很得意”
“住口!”一拳挥上去,到底还是忍不了旁人那样说她。
“你这样的白眼狼,就算你想见九少,九少也不见得想见你!”高胜鸣接过几招,望着为一女人发狂的许朔吃力喘气又道“真可惜,你那心上人为着九少负了伤,心里可没有你”
“你们俩在做什么!”来人厉声斥道。
“九少。”高胜鸣行礼,许朔背身来不及收手,叫他狠狠吃了那拳。
“高胜鸣!”秦啸川扫眼看了眼两人。
“到!”
“目无军纪,有失体统!立刻滚回陆军部领罚!”
“是!”
见人要走,许朔上前拦住“九少我”
秦啸川回头,却不肯看他,只道“什么事”
“我有重要的事向您禀报,关于少夫人”
他眸光一瞬冷冽,终于看向他,一字一句道“这里,再没有什么少夫人!”
这冬漫长得像垂摆冻止的钟,时间停在那里许久,久到让人已忘记春天的模样,可只消年节的烟火一燃,指针化了开,日子又披星戴月地向前奔流而去。
秦季年走的那日,家里开了家宴,宴后只让秦啸川相送至军用机场,常副官推着他去洗手间,眼皮没来由地跳了又跳。
“老常,你还是留下。”
“大帅!您这是什么意思”常彪本在改订德国医院时便疑惑不已,这临上飞机时又叫他留下
“我不放心,你留下来,帮着老三帮扶九倌儿。”秦季年吩咐道,“德国,我叫别的副官陪我去也是一样。”
“可老常也放心不下大帅您啊!”他急道。
秦季年望他一眼,“你就不必操心我了,叫你一定留下来……是为了提防冯老。他忠义我知,不过到底年事已高,我怕他受人蛊惑,倒时你我都不在,老三和小九恐怕难以服众……”
“老常我还是……”
秦季年拉住他的手,意味深长道“我这两子,就交付给你了!”
推车上了机场跑道,迎面起了风沙,秦季年皱了皱眉,眼皮又跳了起来。
该说的都已在家宴上说得差不多,可临别之际,他还是忍不住叫了声小九。
“这些年,你母亲总怨我不在意你,其实比起老四,你最像我。”
“四哥的事……确是母亲做的不对。”秦啸川宽慰道。
“那你的事,你不怨我”他又试探道。
秦啸川一愣,才明白“儿子早已说过……”
“你既承了我的血脉,就算骗得了自己,你骗不了我。”
“父亲……”
“这北地你可给我坐稳了!”
舱门缓缓合上,他终是忍不住红了眼。
这日碧空如洗,可任谁都料不到,噩耗来得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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