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走近揽月阁的时候,心里仍想着宋羿说的话。他觉得宋羿的话虽然歹毒,但又有几分道理。
他也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坏人。
揽月阁门外站着秋葵和秦医官。赵瑗还未开口,秋葵就不安地说:“世子,世子妃不让秦医官进去。”
“你们走吧,这里不用管了。”
秋葵觉得此时的世子,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以前说话都是平白直叙的,不带任何感情,近些日子是烦燥加严厉。她以为府里发生这样的事,世子该大发雷霆了,竟然在他的话里听到了温和。
她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再听一句,好证实方才的判断,却看到赵瑗已经一脚踏进屋里,接着还关上了门。秋葵犹豫了一下,招呼秦医官一同离开。
赵瑗把窗户一一关上了,瞬间一室安静。
以前几个月不来一次的地方,今日半个时辰内来了两趟。赵瑗内心有些慌乱。原本应该熟悉的地方,他曾觉得很陌生,来过两次后,突然就熟悉了。
这种心理变化,令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里的一切。
郭思谨依旧在床上趴着,与先前不同的是,把头发挽了起来。赵瑗隐约看到了她脖子上有两道红痕。
他在床沿坐了,目光从她耳朵后面,滑到纤柔的后背,又移动过两条修长的腿,落在了两只赤脚丫上。须臾,调回目光,盯回她耳朵的位置。
“今天是怎么回事她是个小孩子,还是客人,你不能让着她一点吗”
郭思谨侧过脸面向赵瑗,委屈地眨了两下眼睛,半天后,怯怯地说:“我错了,我现在去跟她道歉。”她的声音原本清澈婉转,此时仿若浸了咸涩的海水,低沉浑浊,又有几分无力。
赵瑗望着她,脸蛋干了,眼睛仍湿漉漉的,潮红的眼稍随着眨眼跳动着,看上去可怜兮兮,像只被人踩了一脚的大眼青蛙。
真是自不量力,论打架,她哪里会是韩如意的对手,三个她也打不过韩如意。赵瑗一下子就烦燥了,没好气地说:
“这是道歉的事吗身为世子妃,跟一个小孩子打架。她才十三,你多大了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来再说吗在府里发生这样的事,我怎么跟安国公和梁夫人交待。”
赵瑗的语速很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死盯着他,而他紧张地在逃避着什么。
郭思谨把脸埋回被褥里,小声说:“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赵瑗觉得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半天后才缓了些劲来,无力地说:“都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郭思谨抬起头来,不安地望着赵瑗,身子慢慢往床里面移,小声地说:“你不用管我。”
赵瑗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让我看一下。”
郭思谨继续往里挣着身子。
赵瑗探身抱住了她的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就抬起了她的下巴。
雪白的脖颈上有四条张牙舞爪的血痕,是明显的抓伤。
赵瑗瞬间觉得脖子上生疼,刚想去摸一下,郭思谨把他的手挥开了,接着便推着他往外挣扎。
“别动,让我看看别处。”
郭思谨这时已经退到了床角落里,赵瑗居高临下地看了她片刻,去拉扯裹着她身子的薄被。
“你怕什么我就看看。”
“不让看。”郭思谨死死地拽着被子,瞪着湿漉漉的眼睛说。此时的她,仿若是趴伏在恶狼面前的一只小羊,内心明明怕的要命,却仍倔强地虚张着声势。
“我不用你管。”
“在这府里,我不管你,还有谁管你。”赵瑗深吸了口气,又去扯她身上的被子。
最初是他拉她扯,后来是他抱她推。
小女子哪里是男人的对手。不多时,郭思谨的身子就动弹不了,她气恼地说:“你敢动我衣服,我跟你拼命。”
“你哪里我没看过。”
赵瑗扯掉围裹着她的薄被,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沉沉地说:“我会害你吗”腾出一只手把她的裤子往下扯了一点。
他又闭了闭眼,想像中有伤痕的地方,完好无损。她僵着身子的样子,他还以为也是红一道,紫一道呢,还以为严重到流血了呢。
原来是蒙骗他。为什么要骗他
他想在上面拧两下,又想趴上去咬两口。让她真受伤,这样自己心理就平衡了,也算没白担心一场。
最终他什么都没做,抚了抚额,咬牙切齿问:“你伤在哪儿了”
郭思谨不动了。
赵瑗掉回目光,冷森森地盯着他怀里人的眼睛说:“这就是不让医官看的原因。”
赵瑗气愤地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前都是装的哭也是装的”欺骗别人也就罢了,连他也一并骗了,气啊。
“受的伤,没你想像中受的严重,让你失望了”郭思谨红着脸说完这句话,一把推开他,趴回床上,“你现在打回来,替她报仇。”
“你方才哭那么狠,是觉得委屈”
“这点小事要是委屈,早委屈死了。快点打,现在不打,日后不能再算旧帐。”
“那你哭什么”
“用辣椒抹了眼。”
“水里的血呢”
“胭脂。”
赵瑗想打她一顿,还让她像个小猫儿一样的趴在床上哭,像条溺水鱼一样的可怜无助。那她肯定就不会像眼下里这样,理直气壮的倔强了。
他想的时候,手就伸了出去。还没接触及到目标,郭思谨一个激灵,提了裤子,坐起身,瞪着眼,不可置信地说:“你还真打啊你是她什么人啊,你替她报仇。”
这个死女人。
明明她说让打的。
“你做了错事,不该打吗”赵瑗盯着她水汪汪的眼睛说。
郭思谨像是不认识赵瑗一样,潮湿的目光在他阴沉的脸上扫来扫去,然后站起来走到床沿,跳下床,朝衣柜走。
“你不就是想娶她,让她做你的正妃嘛。大家都知道的事,干嘛还要做得拐弯抹角的。王府那么大,就不能多容我一个人吗想着法儿的逼我。”
赵瑗看着她往外拿衣服,问道:“你要干什么”
“回家。”
赵瑗想了一下,才想到她说的家是德清。这个死女人,今天上午,他还同宫里人说她病了,卧床养病呢。现在去德清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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