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搓了搓脸,满是期待地问“为什么”
“因为要娶她的人是普安世子赵瑗。”
赵瑗稍想了一会儿,忐忑地说“看景不如听景,也许她看到我本人,就会失望了。”
“失望什么”
“我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个样子。”
张伯呵呵笑着,“世子是不是在幻想着,那姑娘会主动提出和离呢凡事往最好处想是对的,但这个想法是错的,世子在她眼里就是丑八怪,她也不会想着和离。”
张伯本意是夸赞赵瑗,即使抛开他出众的长相,别的方面也是极优秀的。
赵瑗听了,却十分的不悦。
但他常年积累下来的,不形于色的本领,让他高兴或是不高兴,都很少有人能看出来。赵瑗看起来十分平静地问
“她看上的是我的地位不是我这个人‘貌若潘安,才比子建。’赵氏朝廷的‘佳郎’抵不过一个世子的称号”
“世子,那是胡尚书的轿子。您在这里迎吧,我进去招呼了。”
张伯话未全落下,便抬脚跨入了府门,留下了赵瑗独自在冷风中凌乱。
难道答案是肯定的吗所以张伯才给他留面子避而不答。
简直就是肯定的。
这番谈话导致了赵瑗心里不舒服了几天,后来出外差办别的事,一忙碌,才把这事给淡忘了。
太史局推算的吉时是巳时三刻。巳时一刻的时候,赵瑗回院子里,用热水洗了脸。太早的话,又冻僵硬了;太晚那更不行,新娘子下了马车,新郎没在门口候着,像什么话。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
赵瑗远远地看到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过来,他步态潇洒而又缓慢地下了几个台阶,站在了路边。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子跑到他旁边,喜气洋洋地问“普安世子,你的新娘子长的好看吗”
“你说呢”
“肯定很丑。”
“嗯”
小男孩指了远处围观的另一个,俊汉没好妻,丑汉取花枝。”又仰了“新郞倌这么好看,新娘子肯定是丑。”
赵瑗快速地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轻咳了一声,弯下腰低声说“不丑。”
小男孩不相信似的仰头望着赵瑗,仿佛在说,你骗人,新娘子还没下车呢,你还没看见她呢。
赵瑗低了低身,俯在他耳边说“我见过她,好看的很。”
赵瑗对郭思谨的印象,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第一次是明亮。
第二次是明媚。
第三次是明艳。
铺天盖地的红色,填满了揽月阁。她一身大红嫁服,头顶大红的盖头,静静地坐在大红床缦,大红床单的床沿。
在那一瞬间,赵瑗仿佛看到那个明亮的姑娘,被鲜艳到放肆的红色,给淹没了。他手持象征“称心如意”的秤杆,挑开了压在她头顶的红盖头,便看到了一张明艳的笑脸。
那是怎样的一种笑啊。
尤其是那双澄澈的眼睛,好像有万千的星光落在了里面,璀璨得刺痛了他的眼。
读破万卷书的赵瑗,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或是句子来描述此时郭思谨的笑脸。
比春日的阳光,还要灿最美的花儿,还要美丽;
比秋日的月亮,还要明净。
赵瑗稍怔了一下,把手里的秤杆递给旁边下人,然后转身拿了桌子上备的酒杯,递给了她一只。
看着她犹犹豫豫地接了,他举着手里的酒杯说“同心酒。”
“叮”清脆的碰杯声,悦耳动听。
赵瑗一口饮了,又把目光望向她。
郭思谨更犹豫了,半天后,低声说道“我,我能不能先吃点东西,空腹喝酒,我怕醉了。”
旁边的喜娘立马接话“新娘子从清早到现在,粒米未进呢。”
这个时辰,夜幕已经降临好大一会了,普通人一日三餐都已经用过了。
行的是什么破规矩。
赵瑗把手里的空杯子搁在了桌面上,轻声说“我还有事,出去一下。”
他想的是,若是他在旁边,姑娘一定放不开,不好意思大口吃东西。一天没吃东西了,多饿啊。
夜幕下的星光暗淡,一轮朦胧新月挂在广阔的天空中,显得孤零零的。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赵瑗踏着清冷的月色又回到了揽月阁。
新娘子仍是穿戴整齐地端正地坐在床沿。
他往桌子上瞄了一眼,两只酒杯并肩靠在一起,都盛着酒,满满当当。
女子十有**,都不喜欢喝酒,又涩又辣,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喝也罢。已经进了屋里,就是他说了算。
他径直走到郭思谨面前,站在那里稍停了一会儿,坐在了她旁边。
既使不跟她有夫妻之实,在新婚之夜,也要在这张床上睡一晚。否则真就是白担了,这个新郎的名头。
新郎在新娘子的注视下,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洞房花烛夜,什么都不做,再什么都不说,那太不正常了。
装醉吧,这样就不用说话了。
迷迷糊糊中,赵瑗感觉到有人脱了他的鞋子,接着把他的腿抬到了床上,接着他感觉到身边坐了个人,再接着这人悉悉索索的解着他的扣子。
他捉着了那双手。
柔软的小手是冰凉的,赵瑗忍不住睁开了眼。
小手的主人似是没料到,醉得倒头就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她惊了一下。然后抿了一下嘴角,对他柔柔一笑。
“夫”
在她的话脱口之前,赵瑗又闭上了眼,同时松开了手。
半天后,他听到了低微细小的声音“夫君,你要不要喝水。”
这句话与其说是对他说的,不如说是她对自己说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如果不是赵瑗闭着眼,支着耳边听身边的响动,估计都听不到。
接下来半天,没有响动。在他猜测她是不是睡着了时,她又开始解他衣服的扣子。
赵瑗只得又捉住了她的手。
小手仍是凉的,触感却很细腻。
他想起第二次见她时,她端着一盆子衣服,那个方向有一条河,应该是去河里洗衣服了。
郭俭好歹也是个县丞,请两三个粗使的丫环还是请得起的,怎么能让姑娘去干粗活关于这个问题,赵瑗在回杭州的路上,想过几次。
这只小手经常干活呢。不过,以后就不用干了,王府里的丫头们很多,不要说洗衣服,手绢都不用洗。
赵瑗感觉不到手心里的凉意时,才松开了手。
深冬腊月的夜晚,冷风扑着窗棂,室内虽然生了炭火,却仍是寒气四溢。
这个傻姑娘,大冷的天,不赶快盖上被子睡觉,老想脱我衣服干什么。
赵瑗松开手后,往一边滚了滚给她腾开了位置。
如他想的那样,新娘子又开始悉悉索索,这是在脱她自己的衣服。
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没有拉了床里面的被子自己去睡,而是把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挨着他躺下了。
白玉兰的香甜,充斥着他的鼻息。
赵瑗十分后悔,当时应该脱了鞋子,好好地躺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新婚之夜里,两个人并排斜睡在婚床上。
唉,还是走吧。
反正早晚都是要离开的,洞房花烛夜,在睡这一下,也算是没遗憾了。
赵瑗掀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了眼,四处看了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身边的新娘子身上。
她的眼睛紧闭着,又密又长的眼睫毛,像两把美丽的小扇子镶嵌在白净的小脸上。
鼻尖有一点微微的翘。
赵瑗想,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可爱的小鼻子,让她的整张脸带着天生的喜气。
秦奸相说的很对,万里不挑一。
只是这么可爱的人儿,为什么要跟那个奸人有关系呢哪怕是出身普通的农家,也比跟秦奸相有关系的好啊。
没有强势的岳家又如何,顶多前面的路,他走得更加艰难一点罢了。人不可太贪心,有得到就有失去。
大红的蜡烛,烈烈地燃烧着,大概是疼了,泪水流了一身,又流在了灯台上。
赵瑗仿佛觉得,流在了自己的心里,把心烧灼得滋滋啦啦的疼。
他站在蜡烛前看了一会儿,然后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揽月阁。
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又去了,接着夏天来了。
一日一日的过到了现在。
赵瑗躺在书房的床上,他有点想不起来,新婚次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只记得入宫的情景,那日她穿了件大红的锦缎棉袄,头发挽成了结椎式,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娇俏,多了份蕴藉持重,温文尔雅。
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在一夜之间,由一个伶俐的姑娘变成了一个沉稳的妇人。
那日他穿了一件深紫色滚金边的锦锻长袍,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特意交待了负责衣物的林嫂,不要用惯用的黑丝边,要金线迁边。
金边会显得更加的华贵亮丽。
当时林嫂问“以后的衣服都要用金线吗”
他想了一会儿说“就这一件。”
让她看一眼,自己是很好看的就行了,每件衣服都用金线,那得多少银子花。
从府门前碰面开始,赵瑗就感觉到她不时的在看他,这令他很不自在。入宫的马车里,他们相对而坐。他听到了她的第二句话,也就在那个时候,赵瑗确定了她第一句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第二句话是“你昨晚休息的好吗”
她用的称呼是“你”,而不是“夫君”。
赵瑗没给她答案,而是探究似的朝她望去。
他看到了她的不安,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两只展翅的蝴蝶。
猜你喜欢
- 韶华青云
- ?青云個人作?本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再怎麼說也只是個準備畢業的藝術科大四生 也只是個對歷史有些許興趣,偶爾去修了歷史課的二十二歲少女?一次歷史課去遊一個小型的博物館時,卻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在無人看管的情況下偷偷坐上 了擺放在角落裡的一輛大紅轎子,打算感受一下古代女子婚嫁時的心情的她,卻悲劇地暈了
- 傲娇的子衿
- 晋江2017-04-27完结 文案 原名《皇兄我要在上 彼岸花,生死岸,此生缘尽无相见 只可惜那明月依旧在,那故人独长留 杯酒浊泪空对月,提手执笔子俦录,续写旷世情愁《子俦录 简介 千年前的预言 金魂现,秘境融;重剑铸,贤者归;封印破,大陆生 登基的那一天,琴雅泽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祭魂 金魂融秘境
- 晓耗子
- 糖豆,十七岁,初中毕业在鞋厂上班。外面租了个房子,巧合遇上林平之的魂魄,雷电交加的雨夜,不幸被闪电击中,到了古代,还算幸运的是,又遇上了小林子一枚,只是他忘却了现代生活的几天,糖豆要帮他找回记忆,当然,还想改变一下历史特定结局。她要嫁给他,她不要他娶灵珊,也不要他自宫,亦不要他瞎眼,更不要他在西湖底
- 苏子莘
- 现代异能者穿越成镇国将军府上大名鼎鼎的废柴大小姐,无盐貌丑?开玩笑,封印一除,倾国倾城,美男甩都甩不掉,灵根俱毁?天生异能,医毒双绝,一根白针能医死人骨,就连上古神兽都追着当跟班,姻缘被抢?笑话,渣男随便送!却不小心惹上某个神秘帝尊“那啥,咱两不熟”高傲如神祇的男人轻掀薄唇“喝了本尊的血,你说熟不熟
- 雨辰震震
- 【本文男强女强,身心健康,女主穿越,概括来说,就是两个腹黑的人找到彼此,开启了坑别人模式的故事】听说,皇上下旨赐婚,慕王府的慕渊世子,要娶俞太师家的孙小姐俞琬琰为世子妃。卞京城里,上到王孙贵族,下到普通百姓,集体懵逼.慕渊世子?就那个传言活不过25岁,整天知道读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秧子?没见过。
- 天生才子
- 一个有着秘密但是个性傲娇的上司主管,一个隐藏身分以为是个穷苦小子的下属,明明喜欢却碍于个性不愿意出口说爱,看到那该死的小子对其他人笑他就内心升起不满,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够佯装自己不在意的故意欺负那属下。按耐不住的身体在一次思想差错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被人抓住了把柄,不仅仅是行为上,连身体上的『把柄
- 离子蓝
- 【武力值爆表专治各种不服女主VS骚话不断看似弱的一批实则法力MAX男主】在夏苏眼中,黎溪就是个老混蛋、麻烦精、骚包、傻缺。在黎溪眼中,夏苏就是个暴脾气、毫无底线的女流氓。夏苏因为一时手欠,被迫进入万千世界帮白胡子老头儿收妖,只是这妖…夏苏暴躁掀桌“你丫八妖混血啊,怎么哪儿都有你”黎溪邪笑“爷可比八妖
- 九等.
- 祖上四代都是捉妖师的蛮小清“偷”艺不精,捉妖不成,却被妖给拿下了!捉妖反被俘(丢脸呐—骄傲如某男:你能不能别那么丢人,不要割手指了,照你这样捉妖,天下的妖师早就血尽而亡了!蛮小清无谓的摊手:没事,我是女捉妖师,血厚—骄傲如某男:谁规定的只有妖师能捉妖?我告诉你,妖也能俘妖师!蛮小清荒唐一笑:我家可是
- 傲娇的小螃蟹
- “叮,由于宿主抗拒系统,将要进行强制安装 系统铁拳凭空落下,将萧郎天按在地上 我堂堂寰宇妖朝八大妖祖岂会屈服于系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