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
秦凌雪坐在座位上,把手中的书翻到下一页。
《世纪之交的山麓之国》。
这并非是什么历史悠久的魔法书,只是一本汇编了尼国本地报纸——《廓尔喀报》、《喜马拉雅邮报》、《康提普尔城晨报》——各式各样尼国风土人情报道的平凡读物。出版商计划先在尼国本地象征性发行,然后以“旅游图书”的名义在英米印刷。
但随着本世纪初,尼国国内政局的变化,这套书最后只印刷了几百册就被叫停了。
“两百年前,伟大的普里特维纳拉扬国王统一了这个国家。这位开国之君在自己的国土上巡游,寻访学者加入自己的宫廷。有一天,向导指引他来到一座翡翠色的寺院前。据说,这寺庙里隐居着一位圣贤,得到他的祝福,王朝的福祉定将绵延至千秋万代。
但普利特维国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说,统治国家依靠的是领导者的智慧,而不是某个人的祝福。即使是大神的祝福,也敌不过时间和命运的冲刷。多年以后,东征西讨的国王再次路过这个地方,那座寺院却已经不在了,就连一点遗迹也没有留下,只余从未被人踏足过的荒山野岭。国王这才明白,曾居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圣贤或大德高僧,而是伪装成圣人的恶魔,不由得为自己当年的选择感到庆幸。
那些贪图‘福报’,被恶魔所诱骗的人,再也没能回返人间。
到本世纪,考古学家们认为这只是一个民间故事。但本报记者寻访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夏尔巴村落,他们坚信,那个翡翠色的恶魔真的存在过。在梵文中,他被称为mahaditthi,亦即‘大见’,乃自我的执念,邪恶的迷惑,入魔的冲动。恶魔为自己披上绿色的长袍,在群山之间游走,专门诱骗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
他们告诉记者,村子里曾经有一个年轻人被恶魔所欺骗,趁着夜色离开了村子。几个胆大的村民偷偷跟在他身后,看见他钻进了村子西边的冰冷荒原,和翡翠色的恶魔交谈。那连名字也不能提及的恶魔穿着破破烂烂的绿色罩袍,看不见双手,光秃秃的头颅包着阴影般的头巾,闪闪发亮的无瞳绿眼,看了就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
村民们埋伏在远处,生怕被那恶魔发现。恶魔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翡翠吊坠,递给误入歧途的年轻人。村民们甚至能听见那恶魔的呢喃——恶魔要求他交出身体的一部分和他缔结契约,否则,恶魔就会杀死他,以及其他一切想占有吊坠的人。
年轻人用右手高高举起自己的廓尔喀刀,砍下了自己的左手。恶魔化为一阵翡翠色的烟雾消失了。而三个村民再也忍耐不住,冲了过去,趁着那年轻人还虚弱不堪,从身后用石头和火把杀死了他。令人恐惧的是,那人死后没有留下尸体,而是变成了一摊好似死了很久的枯骨。
三人将翡翠吊坠埋在当地,希望再也不会有人找到它。这三人回到村子讲述了他们的故事。最初,大家都以为这三人看到的一定是幻觉;那个逃出村子的可怜虫,谁也没有看见过他的尸体。但在此后的数日,这三人都因难以理解的原因遭遇事故而死,大家这才明白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
记者在村子西侧搜查了很久,但没有发现可能是埋藏吊坠的地点。但是,记者根据村民们的转述,用素描还原了那吊坠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圆盘。
记者认为,那些愚昧的村民一定是把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当作恶魔了。也许那三人因贪墨死者的财产而杀人,然后又被洞察了真相的其他村民所误杀。毕竟事情发生了已经超过二十年,又是那样与世隔绝的村落,再调查已经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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