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思安阁出来。
小夏子不敢多待一刻,立即按照原路,折回了华阳殿。
刚踏入殿门口,却见瑛琰在门口侍奉。
他正在心里纳闷,太后为何又返回表面却不动声色。
“皇上刚歇息,太后还在里头呢。”
见这情形,小夏子立马挤出了满面笑容。
那腰杆儿,往下弯深了些。
“多谢姑姑,深夜露重,太后辛苦,想必也乏累,奴才就不便叨。奴才去思安阁宣完旨,施太妃已经领命,还请姑姑代劳转述。”
瑛琰亦敛眉。
“有劳,我定会禀报太后。”
说完,小夏子便朝内殿打了个千儿。
出门后,他马不停蹄地向前走去,等转过前廊,确定背后无人瞧见,他才停住了脚步。
四五月的天气,夜晚依旧寒凉,可他拿着拂尘的手心中,却硬是捏出了一把冷汗。
更深夜重,太后为何还在华阳殿
古有女后称帝……难道……
那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
只一刹间,他随即摇摇头,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虎毒不食子……况且太后与自家主子之间,关系一向不错。
踟蹰半晌,进退两难。
“唉!可愁死咱家!”
“这只要一步踏错,可都是死罪……”
时间缓缓流逝,趁着夜色无人,小夏子稍微用功,腾空跃上房檐,悄悄儿地又潜了回去,躲在华阳殿外的角落处。
直到四更时分,隐后才带着几个宫人离开。
……
第二日清早。
夜色微明,阖宫阒寂。
施太妃梳洗完毕,绛珠服侍着,粉面薄施,又换上礼制盛装,头上梳了鸾凤凌云髻,戴着千叶攒金海棠首饰,红翡翠滴珠耳环光彩照人。
细细看去,在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金丝香木嵌蝉玉珠。
这是瑶光出生时,殷帝从南越送来的贺礼。
那会儿,他还是一名皇子。
一个在风霜雪雨中,摸滚带爬的小皇子。
“弄瓦玉娇,长青静好。”
这是他对瑶光的寄语。
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只想奋力一搏!
“当年之恩,但愿你还记得。”
一路仓促,行至华阳宫外。
她站在殿门口,席地而跪,冷硬的地砖上,传来阵阵寒凉,眼中却有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
“这……”
殿外的侍卫左右惊疑,面面相觑。
他们是太后的棋子,肩负着保护、监视的双重作用,但昨晚同伴的下场,却给这群人敲响了警钟。
一声声惨死的闷声,犹如响在耳边。
“杀!”
有人拿了帝王手令,清洗华阳宫。
夜黑风高,黑衣人飞檐走壁,刀剑闪烁,寒光泠泠。
负隅顽抗者,全都静悄悄地消失了,如同飘飞的柳絮,雁过无痕,不留一缕蛛丝马迹。
这是一场屠戮!
空气中,还浮荡着隐隐的血腥味儿。
这夜色下猝然发动的清洗,只为了让他们知道,帝王,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娘娘请慢等……”
天空中响起隐隐的雷声。
小夏子守在外殿,一宿未眠,眼下一团乌青,神情十分疲惫。
“夏公公!”
侍卫来禀。
他惊魂甫定,面对这样的事儿,亦拿不定主意,只隔着门缝儿瞧了一眼,心下十分为难。
就在昨晚,他执行殷帝的命令,斩护卫,擒首领,控制了整个华阳宫。
为着自家主子,他已经得罪了太后。
“今日又……”
“天杀的,这可都是什么事儿啊!”
眼见半个时辰过去,小夏子心底慌张,连连跺脚。
“太妃莫怪,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身不由己。不知太妃来意,不敢给您通报,况且皇上龙体抱恙,太后下旨,除了太医与朝堂大臣外,一律不得觐见。”
他半弯着腰儿,眼睛水汲汲的。
“您这不是要奴才的命吗……”
“这……这就是杀了奴才,我也不敢放您进去啊!”
施太妃不为所动,目色坚毅。
“夏公公不必忧心,本宫都明白,不想要为难公公。襄阳公主和亲,是为大殷,身为大殷公主,衣食皆受百姓供奉,所行皆是皇恩浩荡。”
她犹自镇静从容,语气沉稳。
句句铿锵,掷地有声。
“若能为天下黎民尽力,化干戈为玉帛,两国从此不再恶战,使得天下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皇上不再忧心,那是公主不可多得的福气!”
顿了顿,她的眼中含着泪花。
“只是身而为母,公主从小在本宫的身边长大,如今要远嫁北境,遇事难免言行不当之处,唯恐伤害两国情谊。”
“所以……”
“本宫想请求皇上,允许本宫作为养母妃陪嫁,一来可约束公主,二来可游说北境王,三来可通悉北境风土人情气候饮食等诸多,未来若两国开边境互贸,也可有所助益!”
她再拜下去,痛哭流涕。
“本宫深望大殷,永世繁荣昌盛!”
一番话说完,凄然中不失风范,闻者不免动容。
这是一场赌注,只有她自己知道。赢,或输……
殷帝已经醒来。
纵使病痛,昨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惊悸不已,再也不敢进入睡梦。
他整宿难眠。
做梦也没想到,母后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敢大逆不道,企图控制他!这个皇位,是她替他谋得,而如今,她却想要拿回去!
“怎么办父皇……儿臣该怎么办”
家国悌孝,如何才能两全
“小夏子!”
听得殿内的传唤,外头的人急急入殿。
“皇上,您吩咐”
他抿了一口茶水,声音如裂帛般嘶哑,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般。
“外头的话,朕都听见了。”
被看穿私心,小夏子一股脑地跪下,声音在抖动。
“奴才……有罪!”
殷帝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罢了!”
“覆水难收,圣旨已下,君无戏言。你让太妃回去,告诉她,她方才所说的事情,朕……允了,襄阳的陪嫁,按照国礼置办。”
还想再说什么,胸口处却忽地抽疼。
“就这些,你去吧。”
太妃得话后,直身叩头,朝他的殿内拜了三拜。
“谢皇上隆恩!”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强撑着酸痛的双膝,掌着绛珠的手,回了思安阁。
刚入宫时,思安阁众人都得了信儿,齐齐地跪在殿中央。
“多谢主子为奴婢筹谋,奴婢们感激不尽!”
“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也是应当的,快起来吧!”
“归遣的日子可定了”
绛珠立即上前回话。
“未曾,内廷的人送来看,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此次一别,终身难再见。散尽本宫的体己,好生安顿她们。”
那些宫人听完,止不住地伤心落泪,又谢了恩典,由绛珠领着出去了。
太妃正半躺在美人榻上打盹,趁机眯个回笼。
“如今,娘娘打算怎么办”
“一切妥当,本宫再无他求。”
她的身上盖了一床妃色攒线花毯,榻上的热茶还没动。左边花几的美人觚内,又换了几样新鲜花枝,修剪得高低错落,赏心悦目很是应景。
白驹过隙,日光匆匆。
眨眼间,一日竟又过去了。
傍晚时分,绛珠疾步走进来,神色紧张,贴在她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
她目光惊异,手里蜜合色的璎珞,乍时颤然掉落!
来不及整理仪态,施太妃踉跄着迎了出来。
殿门关得严严实实。
外殿的太妃椅上,赫然坐着一个人,只是寻常宫女打扮。
兴许是夜里有风,她用清白的连襟绒套子盖着头,遮住了额边,在烛光的照射下,投出一块暗影。
左边的茶案上,还放着一盏金莲凌月宫灯。
施太妃几乎丧失了理智。
她一路迈着疾步,小跑了过去,眼中激动又喜悦,到了那人跟前,“咚”往地上一跪,泪水汩汩流下。
“奴婢……见过娘娘!”
“快,快请起。”
座上人扶起她,言语温和。
“你也是一宫之主,况且还守着公主,如今又封了太妃,怎么禁得起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只管坐着,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说到这里,那“宫人”这才脱了披风,取下套子。
却是静太妃!
绛珠本是静太妃身边伺候的人,今日又见旧主,也禁不止抹泪儿。
她打了手巾帕子,让两位太妃润了手。
“外殿夜里鼓着风,难免寒凉,两位娘娘不如去内殿休息,暖暖身子,说话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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