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远好像晓得伊克桑在想些什么似的,爵爷必是以为,我说错了?正常情形下,法英会猎,法胜英败,该抛售英国国债,买进法国国债;英胜法败,该抛售法国国债,买进英国国债——现在,既然英国打赢了,就算不吃进英国国债,也不该抛售啊?罗氏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呢?
说到这儿,觑了觑伊克桑,希望对方能有所回应,不过,伊克桑依旧不看他,脸上依旧木无表情。
李致远只好自己继续说了下去,殊不知,这正是罗氏高明之处!人所不能及之处!大伙儿都晓得,罗氏广布眼线于欧陆各地,见罗氏开始抛售英国国债,都以为,必是滑铁卢一役,英国打输了!——彼时,威灵顿的军报,可还在路上呢!
顿了顿,于是,交易所立即热闹起来了!大伙儿争先恐后,抛售英国国债,不多时,英国国债的交易价格,就跌至不足面值的一成了!
说到这儿,还是忍不住要和伊克桑互动一下,爵爷晓不晓得,此时的罗内森,做了些什么?——他密令手下,吃进英国国债!有多少,吃多少!
伊克桑的浓眉,微微一挑。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一直在十二分留意他一举一动的李致远的眼睛。
一整天下来,罗氏翻云覆雨,也不晓得,吃进了多少英国国债?
说到这儿,李致远有些眉飞色舞了,第二天,威灵顿的军报到了,大伙儿都傻了眼:啊?原来是英国打赢啦?
顿了顿,英国国债立即疯涨,一天之内,不仅收复失地,还超过了原先的价格!罗氏赚了多少,根本无法计算!反正,从那一天开始,罗斯柴尔德便是欧陆第一豪富了!——大约也是万国第一豪富了!‘富可敌国’四字,用以形状罗氏,真正是再贴切不过了!
伊克桑不易察觉的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其意不明,而且似存轻蔑,不过,到底也勉强算是有所回应了,李致远颇受鼓舞,爵爷明鉴,罗氏之所得,尚不止于赚多赚少!罗氏手中,拿住了太多的英国国债,以致英国的朝廷,都不得不看罗氏的颜色,不得不仰罗氏的鼻息了!
伊克桑一声冷笑,有这么夸张?
说了这么大一篇儿,这是伊克桑第一次正式有所回应,李致远连声说道:不敢欺瞒爵爷!不敢欺瞒爵爷!这种事情,在咱们中国,自然是不可想象的——煌煌天朝,哪儿能叫一个商人拿捏住呢?
顿了顿,可是,泰西的国情,跟咱们毕竟不同!泰西以商立国,不像咱们,士农工商——商,那是敬陪末座的,嘿嘿!
看不出,伊克桑说道,泰西的情形,你倒是很了解嘛!
卑职也不敢说‘很了解’,李致远赔笑说道,不过,既然要做人家的生意,自然这个,嘿嘿,嘿嘿!
至此,李致远的这个国债,嘿嘿,同爵爷,到底有何关联,伊克桑已隐约猜到两三分了。
爵爷明鉴,李致远继续说道,罗氏之所以能够在英国国债买卖上翻云覆雨,无他,一句话,早着先鞭而已!——他比别的人,整整早了一天,晓得滑铁卢之役孰输孰赢?
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其实,罗氏能做的事情,咱们也能做!
说到这儿,向伊克桑的方向,挪了挪身子,成一个双手抚膝微微前倾的姿态,神态声音都异常诚恳,同时,又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爵爷!咱们和法国,眼见就要大打出手了,咱们打赢了,法国的国债就要跌下去,咱们打输了,法国的国债就要涨起来——
顿了一顿,放缓了语速,加重了语气,爵爷!咱们和法国人的仗,无论输赢,反正,差不多就要见分晓的时候,爵爷你给我透个信儿!这样,咱们就能做成‘东方罗斯柴尔德’了!
哦?伊克桑用讥笑的语气说道,你打算重施罗氏的故技?低价吃进法国国债?那你岂不是得盼着咱们打输?
嗐!李致远双手握拳,轻轻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显出一副特别无奈特别无辜的样子,爵爷说哪里话来?我是中国人!怎么能盼着咱们自个儿打输?
顿了顿,再者说了,我可没打算重施罗氏故技!——根本做不到!当年的罗氏,本就是泰西金融之翘楚!那是多大的手面儿?所以了,他抛售,别人才会跟进!我和那两个朋友拢在一起,给人家提鞋,人家不晓得要不要呢?——所以了,罗氏那一招,只能他自个儿玩儿,咱们玩儿不了!
那你打算怎么个‘玩儿’法儿呢?
就是早人一步,买进卖出啊!——咱们打赢了,卖出法国国债;咱们打输了,买进法国国债!哎,爵爷,我买进法国国债,您可不能说我‘资敌’什么的!咱们打输了,不论我买不买,那法国国债,左右都是要涨的——这个,在商言商嘛!
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关键是要快!在还没有跌下去的时候卖出去!在还没有涨起来的时候买进来!
再顿一顿,语气更重了,爵爷,这是慢还是快,嘿嘿,可就全都仰仗您了!
伊克桑不说话。
如果仗是在欧陆打的,李致远说道,我这个玩儿法儿,意思不大,现在不是拿破仑一世的时候了,欧洲到处都通了电报,通传消息,谁也不比谁更快些;可是,咱们这儿不同啊!咱们这儿,还没有那么多的电报——尤其是越南那个地儿,除了西贡,越南其他的地方,好像根本就没通电报吧?
舔了一下嘴唇,一句话,咱们占着地利!这通传消息,比法国人占着便宜!
伊克桑眼中,波光一闪。
就譬如升龙大捷,李致远继续说道,咱们这儿都传开了,法国人那儿,好像还糊里糊涂的——爵爷,这个快慢之别,不得了!以此买卖国债,不晓得要赚多大的便宜?
咱们虽然比不得罗斯柴尔德,可是,这一仗一仗的打下来,玩儿的顺溜的话——十五万两银子算什么?一百五十万两也不算什么!三百万四百万五百万甚至再多些,也不稀奇!
消息既然是打我这儿来的,则三个朋友之中,我自然就要占大头,爵爷,咱们说好了,我那一份儿,咱们俩,二一添作五!
伊克桑斜乜了李致远一眼。
爵爷,您也千万别说这是‘出卖军情’什么的——仗眼见就要打完了,胜败已定,哪儿还有什么‘军情’可以‘出卖’呢?除非明明打败了,却要‘讳败为胜’——当然,轩军不可能干这样儿的事儿!
前儿个的明发上谕,伊克桑慢吞吞的说道,你该晓得的了?
明发上谕?爵爷说的,是不是‘张勇丁汝昌姜德督办桂越军务’的那一道?
是啊!你前头说的‘领军出征’,根本就不关我的事儿了,你说,我还怎么给你通传消息呢?
嘿嘿!怎么能说不关爵爷的事儿呢?第一,这个仗,未必就在越南一个地方打吧!第二,就是越南,如果呃,战事不顺,到时候,不还得爵爷‘领兵出征’?
伊克桑目光微微一跳。
这些都罢了,关键是,不管爵爷是否‘领兵出征’,无论如何,您的信儿,都要比我们这些外人来的快来的准呀!
沉默了好一阵子,伊克桑终于说道,好吧,这个事儿,你让我想一想,再说。
是,是,这是自然的,不过,也麻烦爵爷快着点儿——不是我敢催爵爷,实在是——哎,升龙那一仗,咱们没赶上热乎的;下一仗,随时随地,都可能打了起来,这个,不好再错过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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