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福晋拿筷子虚虚一点,就是他!
哟!敦柔公主没有掩饰自己脸上那种夹杂着意外的复杂的微妙神情。
‘小虎’是乳名儿,恭王福晋说道,这孩子的大名是一个‘骥’字载澄说,就是‘骐骥一跃’的那个‘骥’。
嗯马骥。这是敦柔公主第一次知晓小虎的大名。
不过,恭王福晋笑一笑,他的‘小虎’的乳名儿,不晓得怎么叫外边儿的人知道了,宗学里的那帮孩子,给他起了一个花名儿,叫做‘马虎’背着他,都这么叫。
‘马虎’?敦柔公主又好气,又好笑,这帮促狭的孩子!
恭王福晋突然想到,女儿的年纪,其实并不比这帮促狭的孩子大多少,甚至,有的孩子的年纪,比她还要大些,然而,女儿却已担起了绝大的责任,背起了绝大的负担,心里不由喟然。
可不是?她面上神情,依旧自如,不过,倒没有人当着马骥的面儿这么喊没有人敢。
没有人敢?
据载澄说,恭王福晋说道,这个马骥,其实生的挺清秀的,只是眼神儿总是狠巴巴的,好像随时随地都要找人打架似的,加上他的身份特殊,因此,没有人去他那儿找麻烦一不小心,就是替自己找麻烦了。
他这个样子,敦柔公主说道,只怕不大容易交得到朋友吧?
可不是?恭王福晋说道,载澄说,马骥在宗学,是一个朋友也没有的,下了学就走人,从来不同别的孩子来往,也没有人主动去兜搭他一个是他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叫人没法儿亲近,另一个呢
顿了顿,其实,别的孩子,也不怎么看得起他。
看不起?
是!恭王福晋叹了口气,你想一想这孩子的出身?自个儿的亲生父亲,差不多就是一个大头兵;若是他的正经亲戚吧,也就罢了,偏偏还只是个‘义’的!
他的正经亲戚之他,指的是关卓凡。
敦柔公主沉吟了一下,说道:七婶倒认过他娘我那位‘义嫂’做‘义妹’的,不过
打住。
不过七叔现在这个样子,七婶虽然还有个福晋的头衔,可是,这门儿干亲,明摆着的,不值什么钱了。
恭王福晋又叹了口气,是啊所以,学里的那班孩子,没有人去得罪他,可是,也没有人真正看的起他。
这个马骥,学业如何呢?
很好!在学里,算顶尖儿的了,老师们都喜欢他。
敦柔公主出神片刻,说道,他出来打抱不平之后,又怎么样了呢?
你还别说,真管用呢!恭王福晋的样子,颇有些兴致勃勃,那些捣蛋的孩子,嘟囔了几句,也就偃旗息鼓了。
顿了顿,打那儿以后哎,你猜一猜,打那儿以后,怎么着了?
征善承善哥儿俩自然感激的很,敦柔公主说道,在宗学里,马骥也没别的朋友,这两边儿一凑
你还真是个女诸葛!恭王福晋笑道,真就这么回事儿!打那儿以后,这仨就出双入对了!哦,不对,不能叫‘出双入对’,得叫‘出仨入仨’!
说到这儿,抿嘴儿一笑,再想不到的,这个征善承善,居然是由马骥来‘罩’着了承善也就罢了,征善的年纪,其实比马骥要大一截呢!
什么‘罩’不‘罩’的,敦柔公主嗔笑道,额娘,这个话,你以前可不会说!
恭王福晋掩嘴葫芦,都是叫载澄那混小子给害的!
顿了一顿,隐去笑容,哎,你说,这个马骥,同肃顺的两个儿子,走的这么近,对他会不会不大好呀?
他,指关卓凡。
敦柔公主默然片刻,说道:这也难说不过,这种事情,我不好跟他提的。
恭王福晋想了一想,叹了口气,也是且搁着吧。
话说到这儿,这顿饭也就吃的七七八八了。
饭后上茶,摒人密谈。
敦柔公主晓得,母亲到小苏州胡同,桍腹相候,足等了自己一个多时辰,绝不是只为了载澄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不可能只为了跟自己讲马骥和肃顺两个儿子的闲白儿,真正的目的,尚未表明;最重要的话,现在才开始说。
而母亲真正的目的最重要的话是什么,她其实是心中有数的。
皇上有喜了,恭王福晋觑着女儿的神色,缓缓说道,真是件顶好顶好的事情!之前,你阿玛就跟我说过还不止一次,皇上愈早有喜,愈好!不然,这心里头,总是定不下来
敦柔公主臻首微垂,不说话,灯光下,她细长的睫毛,在眼帘下密密的形成了一丛阴影,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儿。
一个是对国家好恭王福晋继续说道,不过,这些大道理,不大干咱们女人的事儿,就不必多说了。
顿了一顿,另一个呢,是对咱们自个儿好!
说到这儿,微微加重了语气,皇上登基之后,他过小苏州胡同的时候,确实比之前少了些不过,也叫没有法子!皇嗣的事儿定不下来,谁的心,都放不到肚子里!皇上既有喜了,今后,他就可以多到你这儿来了这不是顶好的事儿吗?
皇上有喜,敦柔公主开口了,确实是天大的好事儿!于国于己,都是顶好顶好的这个道理,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呢?额娘,你就放心好了,我这儿,再没有什么的!
恭王福晋身子前倾,伸过手,轻轻的握住了女儿的手。
敦柔公主的手,微微一颤,由得母亲握住了。
恭王福晋的脸上,露出了异常温柔异常慈爱的神情,若说懂道理,天底下,有几个比我的女儿更懂道理的呢?可是,你就算再大度心胸再开阔,初初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头也不会好受的都是女人,额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敦柔公主鼻酸眼热,几乎就要流下泪来,她拿另一只手,在母亲手背上轻轻一按,强笑道,额娘,我真没有什么!可是,你再这么着,我就有什么啦!
恭王福晋微微一笑,捏一捏女儿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撤了回来。
她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碗之后,说道:皇上是赶在咱们前头怀上了,不过,你也不必想着谁先谁后谁长谁幼根本就没有谁先谁后谁长谁幼的事儿!皇上生的,姓爱新觉罗;你生的,姓关将来是要承继轩亲王的爵位的!所以,根本就是两条线儿!谁也不干谁的事儿!
顿了顿,如果皇上始终怀不上,那才叫麻烦呢!弄不好,还得拿你生的,当她自个儿生的那可怎么好?
是,敦柔公主说道,这些,女儿都明白。
所以嗯,我相信,你这儿,确实不会有什么的!
是额娘你就放心好了!
恭王福晋微微颔首,我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顿了一顿,哦,对了,这两天,你得进一趟宫吧?皇上既有了喜,咱们这儿,多少得有点儿表示吧?
是,这个事儿,在颐和园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我明儿个一早就进宫。
好!
恭王福晋很欣慰的点了点头,皇上有喜,这是从古至今都没有过的事情,也不晓得该怎么致贺?皇子也还没生下来,‘递如意’,好像也不大对劲儿?你说呢?
嗯额娘说的有道理,不过,到底该如何‘致贺’,女儿也还没有什么谱儿。
这个事儿,我和马嬷嬷两个,倒是商量过一番的,马嬷嬷说,老百姓有些做法,别致的很,咱们倒是可以学上一学。
额娘请说。
民间有一种风俗,家里的媳妇儿怀上了,亲戚朋友要送红枣栗子‘枣’谐‘早’,早晨的‘早’,取‘早生’之意;栗子呢,‘栗’谐‘利’,便利的‘利’,‘栗子’就是‘利子’
敦柔公主静静的听着。
本来,红枣栗子之外,还兴送桂圆的,‘桂’谐‘贵’,金贵的贵红枣栗子桂圆,几样加上一起,就是‘早生贵子’了!
不过,我想,皇上这一胎,自然是天下第一贵,再着什么‘贵’的痕迹,反倒降了身份就送红枣和栗子好了!
说到这儿,恭王福晋兴味盎然的,你看,这么着,是不是比‘递如意’什么的,更加有意思些?
敦柔公主点头,是,额娘的主意,果然是极好的,我立即叫他们去办。
不必了哦,是这么回事儿:我想呢,红枣栗子,虽然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事,不过,仓促之间,你这儿未必一定齐全,就索性替你一并准备了一百斤红枣一百斤栗子,我已经带过来了。
哦额娘想的真是周到!
真是太周到了。
带过来,自然是从凤翔胡同带过来的,可是,和马嬷嬷商量,只能到了小苏州胡同再商量,时间上,接不上榫头啊!那么,这些红枣栗子,到底是商量之后准备的,还是商量之前准备的?
甚或,在得知皇帝怀孕之前,就已经准备了?
恭王福晋离开之后,敦柔公主回到屋内,马嬷嬷进来请示,公主在外头辛苦了一整天了,要不要泡个澡沐个浴,去去乏呢?
过了好一会儿,敦柔公主点了点头。
整个身子泡在浴桶中,水一直浸到下颌,秀发垂浮在水面上,犹如一片乌云荡漾。
不晓得过了多久,泪水溢出眼眶,慢慢的流了下来。
很快,泪流满面。
终于,噬心刻骨的愤怒和悲哀,潮水般涌上心头,就像簌簌不止的泪水一样,再也无可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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