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第一九九章 你算计我?我还算计你呢!

    大久保利通没有直接回答西乡从道的问题,军事上,西乡君比我更加内行,以你之见,对中国的这场仗,法国人需要投入多少兵力?

    西乡从道踌躇了一下,说道:咸丰六年到咸丰十年的那场仗,英法的总兵力,大致是一万八千人上下

    顿了一顿,今时今日,经过一裁再裁,中**队的总数量,已远不及咸丰年间,但战力却大大提高,不然的话,‘二次长州征伐’之时,不能以长州藩之强高杉晋作君之能,亦徒呼奈何

    再顿一顿,这一层,法国人未必就没有感同身受不然,升龙一役,他们怎么会全军覆没呢?

    是,我亦以西乡君之说为然中**队,确实非吴下阿蒙了。

    嗯,因此,西乡从道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以为,这一回,法国人的兵力,无论如何,不能少于两万不足此数,就难保必胜了。

    那么,大久保利通说道,你估计,以法国之能,实际投入此役的兵力,又会是多少呢?

    法国本土至中国越南,西乡从道说道,距离遥远,转输艰难,我想,这个上限,大致也就是两万了。

    大久保利通微微一笑,我赞同西乡君的看法!当然了,如果法国人倾国以赴,一定不止于两万的兵力,可是,毕竟只是一块殖民地的得失,又不是整个国家的生死存亡之战,‘倾国以赴’既不必要,也不可能就算政府有此心,议会亦绝无此意。

    顿了顿,还有,欧洲那边儿,也是一大堆的麻烦事儿那边儿还有一个普鲁士呢!法普两家,不定什么时候就翻了脸!所以,不管怎么说,主力也得摆在欧洲才行啊!

    对还有普鲁士呢!

    顿了顿,西乡从道的语气变得兴奋了,大久保君,以你的高见,法普两家,会真的打了起来么?

    大久保利通微微一笑,这个哪个晓得?我只能说,冷眼旁观,普鲁士尤其是他那个首相俾斯麦,其志不小!

    哦我懂大久保君的意思了

    好,说回咱们自己的事儿大久保利通说道,方才说的是陆军,那,海军呢?

    咸丰六年至咸丰十年,西乡从道说道,英法投入中国战事的各类舰船,累计一百七十余条,当然,并非都是作战舰船,其中还有许多运输后勤的舰船,真正的作战舰船,并没有这么多,且今日之兵舰,论吨位论战力,都已远超彼时,因此,数量上也可以少一些

    顿了一顿,不过,再怎么少,二十五至三十条我说的是作战舰船也是要的,不然,不能在总吨位上压过中国舰队!

    再顿一顿,中国人的兵舰,数量虽然不算多,可是,那条旗舰,叫‘冠军号’的,吨位实在是太大了!法国人可没有这样大的船!还有那条‘射声号’,也着实不小,可以和法国最大的兵舰并驾齐驱了!

    大久保利通很感兴趣的样子,我略略的走一走题西乡君,以你这位‘海军兴隆用挂’的高见,中国人的这两条大船,到底管不管用呢?

    西乡从道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大吨位的船,从来没有投入过实战,管不管用,谁也说不好包括法国人自己。

    顿了顿,这一仗,法国的舰队中,应该不会出现‘射声号’那样级别的船法国人是不会把他最大的船派到亚洲来的!

    哦?为什么呢?

    第一,那是‘国之重器’,对阵中国,法国人不认为有出动这样的大船的必要;第二,这种吨位的船,因为太大了,保养后勤困难,不宜远离本土;第三,就是我方才说的,这种大船,战力如何,法国人自己也是心中没谱儿的。

    那,大久保利通说道,法国人是怎么看中国人的大船‘冠军’和‘射声’的呢?

    法国人怎么看‘射声’,我不晓得,西乡从道说道,不过,怎么看‘冠军’,倒是听说过的

    微微一顿,三个字,‘看不起’!

    看不起?有趣!

    法国人说,西乡从道说道,‘冠军号’大得太过分了,根本就是‘大而无当’!甚至说,实战之时,这样子的大船,必然笨重迟缓,简直就是最好的靶子!而如果其全力加速至设计速度,必然不堪自身的重负,不等敌人开炮,自己就拖垮了自己!就是散了架子,也不算稀奇!

    法国人还真是‘乐观其成’啊!

    西乡从道大笑,‘乐观其成’?大久保君这四个字,真正是‘的评’!

    嘿嘿!

    很难说法国人的看法有没有道理,西乡从道说道,不过,我认为,就算群狼真的可以咬死猛虎那,也得‘群狼’才行啊!寥寥的三两条狼,最多不过觑冷子给人家挠几条血道道,有什么大用呢?

    大久保利通点了点头,我明白西乡君的意思了法国人投入此役的舰船,不能少于三十条!

    顿了顿,那么,你认为,法国人这三十条船,都出自于何方呢?

    出自于何方?西乡从道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大久保利通的意思,哦,其中的一半或者是一多半,必然要‘就地取材’从亚洲各地调集。我算过一下,中国印度马来亚菲律宾,再加上越南本来就有的嗯,还有日本的都拢在一起,也有十七八条了。

    顿了顿,其余的十多条,从本土调了过来,就差不多了。

    还能再调多些吗?

    西乡从道微微摇头,不容易了最多再多调个三五条吧!这些拢在一起,差不多已近法国海军之半了!

    顿了顿,就像大久保君说的,毕竟只是一块殖民地的得失,不是整个国家的生死存亡,犯不着把所有的家当都压上去。

    是啊,不容易了连驻日本的兵舰都调走了呢!

    西乡从道目光微微一跳,对啊!如果法国人果然有意在日本开辟‘第二战线’,则无论如何,不该将驻日本的兵舰调走啊!就算不立即开战,为保持威慑,也是有必要留驻两条兵舰的啊!

    说到这儿,咬了咬牙,如此说来,皮埃尔这条杂鱼,果然是过来诳咱们的了!

    也未必尽是‘诳’,大久保利通说道,他说为咱们提供武器资金,大约不假对于法国人来说,日本的乱子,闹的愈大愈久,愈好!他给咱们提供武器金钱,咱们对阵中国人,就可以撑的更久一些,对他在中国越南的战事,助力就愈大

    顿了顿,可是,说到‘出兵’‘并肩作战’,就未必了!

    对!西乡从道咬牙切齿的,日本的死活,其实根本就不在法国人的心上!全打烂了,到时候,他过来收拾残局,大约还容易些呢!不管幕府还是萨摩,只要还没死掉,还有一口气儿,到时候,不都得求着他?娘的,鬼畜果然就是鬼畜!

    是啊!大久保利通说道,仗打完了,法国人拍拍屁股走了,咱们可搬不走!日本和中国,就隔着一小片水,中国人一时半会儿的过不来,可不是永远过不来!所以,不论中国干涉还是不干涉,咱们都不好和他结下永不可解的深仇!

    顿了顿,这场仗,中国即便输给法国了,也未必就不能过来报复咱们就像咸丰十年,他的京城都叫人占了,圆明园都叫人烧了,可是,他平洪杨的步子,非但没有因此慢了下来,反倒还快了些不过两年半的光景,就把江宁打了下来!洪秀全身死国灭!

    西乡从道悚然动容,对!对!

    还有,大久保利通笑了一笑,咱们真要对阿庆夫人下手的话,别的不说,萨摩藩自个儿,不定就先吵成什么样子了呢!不晓得会有多少人跳起来坚决反对?这还没有打出去,自己就先乱了,还怎么倒幕呢?

    是啊!西乡从道没有笑,反而微微皱眉,藩内重臣,不少都和阿庆夫人来往密切,有的还是

    打住了。

    有的还是阿庆夫人的入幕之宾呢。

    另外,大久保利通说道,‘庆记’可不是手无寸铁任人鱼肉的角色!‘庆士队’一水儿的后装洋枪,别子铜矿还有洋炮!‘庆士队’战力之强悍,是足以攻灭一个小藩的,萨摩藩就算能把他吃掉,也得磕下几颗牙来

    顿了顿,总之,咱们如果真的走上了法国人划出的这条道儿,就太笨了!

    可是,西乡从道皱着眉,中法相争,这是千载难遇的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不抓住这个机会,趁着中国人无力东顾

    西乡君说的不错!这确是千载难遇的良机,抓是一定要抓住的!不过,得看怎么个抓法儿?

    嗯请西乡君指教!

    第一,不能一举事,甚至还没有正经举事,就逼中国出兵日本!哪怕事后我是说,哪怕待我们推翻了幕府,中国人再出兵日本,都要好的多!彼时,整个日本都在我们掌握之中,大局已定,中国如果想替幕府翻盘,事倍而功半,或者根本就不能收功!是否要陷在日本这个泥潭里,不可自拔,关逸轩一世之雄,该能够掂量清楚的!

    这对!

    第二,只要我们承诺,充分尊重既有之国际条约,倒幕之后,幕府和中国美国签订的条约,一如其旧;同时,对中国在日本的‘特殊利益’,一并予以保护,你说,中国是否一定要死保幕府不倒呢?

    这也是啊!

    顿了顿,西乡从道问道,中国在日本的‘特殊利益’大久保君指的是阿庆夫人吧?

    是啊!

    阿庆夫人好说,西乡从道吐了口气,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不过,幕府和中国美国签订的条约,实为丧权辱国

    那是!大久保利通说道,待我们推翻幕府,集权中央,改革内政,日本脱胎换骨,真正强大起来了,这些不平等条约,还怕改它不得废它不得?西乡君,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啊!

    呃是!

    第三,我们需要一个漂亮的倒幕的由头我是说,一个能够为中国容忍甚至默许的由头

    啊?这怕是不大容易吧?

    大久保利通微微一笑,是不容易,不过,事在人为!而且,我不但要叫中国容忍默许,还要叫中国叫关逸轩感激我!

    啊?

    这就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吧?

    西乡君一定觉得匪夷所思了吧?我给你一个提示还得从阿庆夫人那里去想!

    阿庆夫人?

    皮埃尔不是要打击‘庆记’吗?大久保利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好,就遂他的愿!

    啊?

    西乡从道愕然。

    大久保君,我被你弄糊涂了

    打击是打击,大久保利通缓缓说道,不过,可不是由我们来下手。

    西乡从道脑中电光一闪,立即灵台明澈:

    大久保君的意思是假手他人,然后,由我们来‘英雄救美’?

    大久保利通哈哈大笑,西乡君,‘英雄救美’四字绝妙!我竟是想不出来!嗯,到时候,就请你去阿庆夫人那儿‘领功’,说不定,‘庆功’的地方,如皮埃尔所言,这个,嗯,在‘床帏之内’呢!哈哈哈!

    西乡从道脸上一红,晓得自己猜对了,同时,想起大浦庆的风情万种,亦不由心中一荡。

    可是,他定了定神儿,疑惑的说道,假手于谁呢?这个乱子,必须闹的足够的大,大到‘庆士队’招架不来幕府收拾不了这才管用啊!呃,日本的大名,好像没有哪个

    顿了顿,萨摩之外的强藩,有可能参与倒幕的,只有土佐肥前,可是,就算是他们两家,也未必能够

    说到这儿,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再者说了,这件事情,他们也不会愿意干吧!

    大久保利通摆了摆手,没有哪个藩干得来这桩事情三百大名统统不必考虑!

    微微一顿,天下虽大,惟一可担此大任者

    说到这儿,故意打住了。

    西乡从道自然要追问:谁呀?

    大久保利通沉声说道:一揆!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