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调处的工作效率非常之高,当天上午,就开始介入案件;当天晚上,就向关卓凡面呈了第一份调查报告。
陈亦诚和军调处副处长马丁内兹两人,在蔡尔佳的陪同下,再次询问了庄汤尼。
蔡尔佳对庄汤尼的解释是,在治安区划上,南堂为步军统领衙门右翼总兵该管,辖下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案子,本人深感有亏职守,已向朝廷引咎辞职,目下,正在等待朝廷的批准;这件案子,经上头允准,已经移交陈参谋马参谋主责,目下,我的责任,是尽力为陈参谋马参谋提供协助。
对外,陈亦诚和马丁内兹不以军调处处长副处长名义而只是以粮台参谋的身份示人。
陈亦诚说,刚刚接手案件,正在了解案情,蔡总兵提供的案卷虽然详尽,不过,彼时案发仓皇,兵荒马乱,就是蔡总兵自己,也担心会不会挂一漏万?因此,建议我和马参谋两个,亲自再向神父请教一次,这样,掌握的资料,更直接,也更准确,我和马参谋深以为然,于是,就过来打搅神父了。
之所以如此婉转客气,是因为庄汤尼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苛碎,就连自己人在北京的泰西人不论是宗教界的还是外交界的,都不爱和他打交道;他的身份特殊,如果不耐烦起来,或出于其他什么特别的原因,故意不予配合,中国政府又不能现在就将他当做疑犯来对待,调查将会陷入一个很被动的局面。
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以上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庄汤尼虽然异常疲惫,但还是非常配合,非但未表现出任何传说中的暴躁苛碎,而且,拿陈亦诚和马丁内兹的话说,其神态以及身体语言,很有意思
庄汤尼坐在椅子上,微微的佝偻的身子,头也微微的低着,两只胳膊不自觉的夹紧两胁,十指交握,时不时的不自觉的用力,捏的指节都发白了,有时候,身子还会神经质的轻轻的抽搐一下。
椅子并不是很宽大,陈亦诚说道,而庄汤尼的身量,超过一米九,可是,一眼看上去,他一个庞大的身躯,倒像是蜷在椅子上似的,像嗯,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面对严厉的师长的问责,瑟瑟发抖。
以庄汤尼的身份脾性,自然是不可能将陈马蔡三人当做严厉的师长的,除非
庄某目光游离,马丁内兹补充说道,而且,由始至终,几乎都没有和我们有过直接的对视视线只要一接触,立即移开。
微微一顿,这个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
庄汤尼的证词,同第一次做供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出入,但是,有一点是很明显的:他的语速,较第一次做供的时候,慢了许多,而且,总是讲了几句,便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微微偏过了头
庄某明显是在凝神思索或者用力回忆,陈亦诚说道,可是,我们拜访他的时候,距案发还不到十个小时,相关细节,没可能这么快就记不清爽了而且,都已经做过一次供了,一切熟门熟路才对。
顿一顿,他不像是在描述事实,更像是在背诵;并生怕自己的‘记忆’同第一次做供有什么对不上号的地方。
陈亦诚和马丁内兹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第一,庄汤尼确实受到了重大的惊吓,他的各种身体语言都说明了这一点这是极难做假的,而庄汤尼也明显不算一个好演员。
第二,庄汤尼对案情的描述,一定隐瞒了某些重要的关节,甚至,可能做出了某种程度的曲改。
第三,庄汤尼对此案的发生,怀有深刻的内疚,这份内疚,不仅仅因为失察轻信上当什么的为凶犯捐资所诱,开门揖盗一定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庄某平时为人行事,暴躁飞扬,陈亦诚说道,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是那种城府深沉的人,对精神压力的承受力,并不算强
顿一顿,我们今天的问询,由始至终,十分客气,没有表露出任何对于庄某本人的质疑;如果我和马丁都是这么认为的,如果我们对庄某本人施加压力当然,只是精神上的庄某的负疚,就一定会成为其不可承受之重。
是的,马丁内兹说道,到时候,庄某一定会失控并露出破绽这是此案的最好最直接的突破口。
当然,陈亦诚说道,庄某身份不同,到底该如何对行事,得先请王爷的示下。
关卓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吧,就照你们说的办其中分寸出入,相信你们自会把握。
是!谨遵王爷均谕!
至于奎光
虽然,奎光不能提供确凿的不在场证明,陈亦诚说道,不过,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的腰牌,确实是为凶犯所窃奎光同本案,应该没有什么关联。
除了奎光的家人妻子孩子老仆之外,军调处还调查了他的同事朋友以及同他相熟的戏院书场酒楼妓窦,众口一词,奎光有这样一个习惯:
只要第二天休沐,当天下值之后,便约上一班朋友,听戏下馆子逛窑子,每一次,都会喝的酩酊大醉,勉强挨回家,头一沾枕就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之前,都不会醒过来。
奎光的这个习惯,陈亦诚说道,知之者甚众;而侍卫都有排班,哪一天休沐,都是提前定下来的也不是什么机密。
顿一顿,所以,对于凶犯来说,若要窃取大内侍卫的腰牌以构陷朝廷,奎光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对象了他的腰牌,较为容易窃取;而失窃之后,又没那么容易在短时内发觉腰牌不见了。
再一顿,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哪一天下手,可以早早计划。
就是说奎光是早就被凶犯盯上了。
是!
嗯,如此说来,对于博罗内的质疑,就有一个很合理的解释了。
博罗内曾如此质问钱鼎铭:
腰牌若确实为凶犯所窃,只能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不可能更早了只有在晚上,腰牌的主人在人前‘大醉’,凶犯才有偷取腰牌的机会,并且,才有一直到今天早上腰牌的主人都无察觉腰牌失窃的可能
可是,凶犯和南堂今天凌晨的夜半之约,是前两天就定下来了的,凶犯怎么敢确保,昨天晚上在有限的时间之内一定可以偷取腰牌成功?又怎么敢确保,失窃之后天亮之前,腰牌的主人一定不会发觉腰牌失窃?
若不能成功窃取腰牌又或者,虽然成功了,却在凌晨一点半之前,腰牌的主人便发觉腰牌失窃了,那么,行凶之时,岂非就不能栽赃嫁祸了?如是,凶犯该怎么办?改约吗?
当时,钱鼎铭无法正面反驳,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可以掉头打将回去啦。
第二天一早,外务部照会各国驻华公使馆,通报案情。
对于各国驻华公使馆来说不包括已经下旗的法国驻华公使馆,收到南堂案发的消息之后,总要先做一个基本的了解,有的还可能需要先向国内请示,确定本国对此案的基本进止,之后,才会向中国政府表达关切或表达严重关切。
也就是说,这个关切也好,严重关切也好,最快也就得案发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之内才能够提了出来。
亦即是说,当外务部将案情通报怼了过来的时候,法国之外,还没有一个国家来得及向中国政府就南堂一案表达关切或表达严重关切呢。
中国政府的反应速度,令人叹为观止,各国驻华外交人员对之印象异常深刻,以致北京的外交界出现了一个中国速度的说法,并不胫而出国门,不久之后,成为各国外交人员对中国政府至少在某些问题上的一个共识。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外务部这份以中国速度炮制出炉的照会,都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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