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统统听不懂她们讲什么。她们的方言也难懂了,虽然都是一个省,白芷讲的是闽南语,她们讲的是客家话,从天到地都是话语和嗓音的稠云迷雾。
她想,兴喜家是多么吵闹的人……兴喜在这些人中间活了这么多年,他们家多少时间在吵闹上
他们不吵闹不重男轻女,孩子们就可以正常读书,生活可以平平淡淡。若少花些时间在折腾这些,他们也不必过得这样,一家人见了面像仇人,就是凑合活着了。
兴喜拉出婷婷,和白芷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开始三个女人的聊天。
在兴喜这个家里,每句话都敏感地活在彼此的空隙里,因此必须小心翼翼的说,多说一句都要惹出不少事,尤其她的奶奶最喜欢把家里事到处说,外人都是看笑话,一个传一个整个镇都晓得……心情就会天崩地裂。
镇上人都知道兴喜家的事,她家爷爷名声最不好,还有她爸爸当时为了娶妻,不认兴喜这个女儿,让兴喜管爸爸叫叔叔。
她后妈对她极度苛刻,连爸爸给她买一只喜欢的铅笔,也要吵闹半日不停。
谁都看她笑话,同学也在一旁偷偷议论纷纷,兴喜觉得什么都能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亲情。
她们三个来到湖边,坐在草地上……
“我,离婚了,又没有工作。”婷婷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们,她长了一脸青春痘,个子一米五五左右,人胖胖的。
“婷婷,这是怎么回事”兴喜怔怔看着她。
“他说还是比较爱前任,他前任是外地女孩,父母不同意才和我相亲结婚的。”婷婷又说:“他主动要和我离婚的。”
“你得为自己将来的处境考虑。这么大闹一场,镇上人都喜欢嚼舌根,你不要去想了,工作是最好的治疗。”兴喜强忍着才不把“**”说出来,她知道婷婷之前从来没有谈过男朋友。
婷婷耷拉着脑袋黯然神伤,是啊,她都没有脸在家里待下去没有任何经验找工作多么难
一想到找工作,都没有上过班,毕业后就在家里,想想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本领也没有,想着都不寒而栗。
到哪里找工作一直没收入,都是找父母要,然后她又得被父母埋怨,然后……她该怎么办啊,她说跳海去算了。
白芷睁大眼珠子说:“跳海,千万不要做这种傻事……你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
兴喜也忙安慰说:“你能很快找到工作的,真的,你想想你小时候多优秀,现在也要重新找回。”为了加强效果,兴喜又补充两个字,“真的!”
“是啊,我那时候多么。
“这个……人都不是一帆风顺,好的在后头等你呢。”白芷看看婷婷的脸色很可怜。
“现在离婚也很多,多的是活得更好,好在你没有孩子可以更好工作。”兴喜说。
“我要好好整理思绪,我不闹了,我要学习,我要和你们一样找事情做。我要去挑战,要以毒攻毒,幡然醒悟。”婷婷说。
“就要这样……”兴喜说。
其实婷婷自己知道,即使说得不当回事似的,她还是不信自己能这么快走出阴影,这是所有女人都一样的。
兴喜还在想着如何和爷爷奶奶提起林峰,她心中满满的话如何开口,她不愿克制再克制,只得尽快说出来,赶紧回去上班。
白芷正想说她明天得先回去上班,兴喜就说,“要不婷婷和我们一起走,看看可以找到合适的工作不。”
“真的可以吗和你们一起。”她一下有精神了。
“可以的,我们都帮你一起找。”白芷说。
有了婷婷,这以后就多了一个朋友。
婷婷听了后,就说:“要麻烦你们了,我很笨的,我形象也不好,可能好多事都会让你们看不惯,找工作肯定不好找。”
“刚刚出来哪个都是这样,好多大学生都是惨兮兮的。”白芷说。
“你不能这么说自己……”兴喜说。
“我实话实说……”
“可是不一样啊,你们都是小江湖了,还有那么好的样貌,最后说真的,我不是抱怨……”但婷婷说到这儿挺迷惘,她究竟哪里不好,她倒也说不上来。
但白芷不接话,等着兴喜说下去,兴喜想了会儿,说:“重新开始,我们为你加油。”
兴喜给了婷婷一个拥抱安慰……
婷婷的逻辑与她们的不对路,白芷知道说多不好,只看着她们两抱一起。
天色往下沉暗……
白芷和兴喜跟她妹妹挤在一个房间里睡,兴喜让白芷休息,要么看会书……一旁的妹妹已经早早睡下了。
兴喜走到爷爷奶奶房里,谈起林峰,她当然不敢说太多,而是简单提了一下,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他爷爷奶奶听着,并没有给意见,而是关心彩礼什么的,语气也是凶凶的,意思是养她这么大要自己飞了不管家里了。
兴喜跟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话,不到五句话就走开了。
“怎么样”白芷正看着书,见兴喜开门进来。
“他们不开心也不关心……我想自己做主……”兴喜想自己拿走户口本和林峰去登记。
白芷放下手里的书,镇定自若地说:“兴喜姐姐,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兴喜有些情绪,闻言又走了一步,才迷惘地停下来,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两只眼睛转了一圈,说,“谢谢,白芷……”
白芷冲着兴喜一个微笑,但小心留意着灯光下兴喜的神色,见兴喜一脸茫然,倒也看不出什么别的。
“要不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你去找林峰,心情或许就好多了,和他讲出你的想法。”
兴喜又是神色迷惘地发了会儿呆,“哦。好的。”
“我们都是自立的成年人,自己可以作决定……既然家里是这样,那就靠自己不指望谁。”白芷说。
“是的……睡吧……”
天色擦白,镇上公鸡全啼叫起来。三个女孩睡一张床,还是很挤,白芷一晚也没有睡好,兴喜也是没有睡着,很快就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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