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南巡,太子留驻京城。
开封府弥漫在一片恐慌之中,全无新年的气氛。
就连往日繁华的汴河两岸,也没有喧腾的人声,更没有升平歌舞和贺岁烟花。天子不战而逃,虽然做得隐秘,消息却如同长了翅膀,早就在城中传遍了。
消息灵通的富家大族,也早就跟随赵冲一起跑路。剩下那些穷苦百姓听到风声,刚想逃离的时候,大夏忠臣宗思书却命令禁军封闭四门,再不放一个人离开。
勤王的诏书已经发出去十余日了,各郡太守也都发来了热血激昂的回信,表示即刻进京勤王。讽刺的是,到现在一兵一卒都没有见到。
哨探传回消息,女真大军距离开封已经不足百里,旦夕可至。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开封府迎来了开国以来最冷清的一个除夕。
黎明。第一声报时的钟声响起,号称不夜城的开封府,却依然漆黑一片。
黑夜中无数的眼睛注视着皇城的方向。
每年的除夕,黎明时分,皇城最难端朱雀门会挂上九十九红灯笼。天子会登上城楼向百姓祝酒,并赏赐美酒佳肴。
除夕一整天,开封府君民同乐,尽情狂欢,极尽奢华。
然而今天,朱雀楼头,依然漆黑一片。
“咚!”第二声钟声响起。
“开封完了。”商贩如此说。
“大夏要亡了。”更夫如是说。
“天要塌了!”城门官在悲叹。
每个人都清楚,今年不会有了。哪怕这是宣和年间的最后一天,哪怕明天就是靖康元年。在这改元换纪的大日子,天子也不会出现。
皇帝,已经抛弃了他的子民。
“咚!”
“咚!”
第三声,第四声。
黑暗中的人们丧失了最后一丝希望,颓然回首。他们将要回到冰冷的家中,接受未知的残酷命运。
“咚!”
第五声,一点红色突兀地出现在朱雀城头。
就像一颗跳跃的火种,又像刚刚涅槃,依然脆弱稚嫩的朱雀。
“灯笼!”有孩子大喊,“阿爹,你看有灯笼!”
抱着孩子的中年人木然回首,死寂的脸上慢慢有了神采。
朱雀门城头,那颗火种迅速向两侧蔓延。第二盏,第三盏,以至于更多的灯笼。就像破晓的启明星,交相辉映。
东方微明,第一缕晨辉照耀在朱雀门,熠熠生辉。
人们瞻仰,又看到一位身着朱色袍服的华贵少年,在光明中举起一坛酒。
“大夏淮南王世子赵昊,与尔等共饮,为开封贺,为天下贺。”
晨曦洒在城墙下,越来越多的人脸上现出光彩。
“是太子殿下!”
“可是他称自己为世子。”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朱雀城头,有一个人挺立在那里。哪怕只有一个人,一坛酒。
“菜农柳三,与殿下共饮!”
“店小二王庄,与殿下共饮!”
“歌姬绿柳,与殿下共饮!”
“……”
“干!”
赵昊举起酒坛,仰头痛饮。任凭四溢的酒水淌过他的脸颊,流过他脖颈上的伤口。
那日赵冲下药不成,强逼赵昊离开,赵昊以死明志,利刃在脖颈上留下了伤口。
旭日初升,开封府又活了过来。
遥远的苏州,却是一派繁华景象。
家家户户早早开门,大人置办饮食,小孩戴着虎头帽,拿着拨浪鼓满地乱跑。拱桥上,运河中,到处都回荡着欢声笑语。
自从陆太守来了苏州,不论灾民或是土著,人人安居乐业。或是养蚕种桑,或是纺纱织线。不知不觉间,不仅能吃饱穿暖,还有余钱购置新衣,装修新房。
尤其陆大人刚从镇海返回,带回了大量的南洋香料。今夜太守府要举办除夕晚会,据说极乐乐坊的成员要表演精彩歌舞,陆东集团后勤部还准备了大量的美食。
全城百姓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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