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戏》三十五 煮酒论苏姝

    梁秀身着素袍,外披雪白貂毛大衣,在婢女赵雪见的搀扶下缓缓登上楼阁,楼中以李桢与澹浜为首十数人围坐赏花登魁,见其前来众人纷纷起身朝世子行礼。

    “小师傅好,诸位将军好。”梁秀颔首笑回。

    澹浜一袭白袍,几步上前扶住梁秀,欲护其走至桌前坐下,梁秀吃力地挥挥手示意不必,笑道:“我就不在此扰诸位将军的雅趣了,跟诸位打声招呼即可。”

    “世子坐三楼。”一旁的赵雪见解释道。

    李桢身着水墨色衣,和蔼笑道:“这伤还未好怎就急着来此地了”

    “江夏第里头太闷,出来透透气。”梁秀笑答,两眼朝吟芳园中望去。

    “世子这是咋的了”翟光嚷着嗓门问道,一旁丁魏几人亦七嘴八舌问起来。

    “不碍事。”梁秀随意挥了挥手,扭头看向身旁的婢女,“大年叔可在园中”

    赵雪见点头道:“大年叔随姽婳姑娘在园心。”

    “好。”

    随后又与楼中众人寒暄几句后,梁秀示意澹浜扶其上楼,众人恭送世子。

    三楼雅座与下层相近,皆是三壁一开,楼中饰物亦相差无几,一张檀制大圆桌摆着套精雕细刻的茶具,数把檀椅绕桌齐放,三壁前放着些低矮木柜,之上七七八八摆满各样式的茶酒,这些可不是送的,皆是梁王府花大把银子买来放在此处。赵雪见躬身用火折子燃火,走至一旁取来碧螺春,心闲手敏地煮茶。

    “煮些黑杜酒来。”梁秀望着园中,虽说这几日苏州城中闹出了不小事,但今夜吟芳园仍旧是人山人海,似一锅越搅越稠的粥。

    “世子莫喝酒的好。”

    “没法静下心品碧螺春,煮些黑杜酒我与半淮扯扯闲话吧。”梁秀朝赵雪见笑笑,倘若此刻楼中有外人在,定会被梁秀这恳求的眼神惊得瞠目结舌,堂堂南延世子喝口酒竟还得征求婢女的同意天大奇闻。

    赵雪见微微赧然,沉默片刻后转身拿来木柜上的黑杜酒,桌上煮茶的铜壶换成煮酒的鼎炉,待水壶中清水煮沸后倒入铜盆,将盛满黑杜酒的鼎炉放进盆中,盆外再缓缓支起一缕文火不骄不躁地燃着。所谓煮酒并非真煮,实则温酒,仅是用沸水浴热鼎炉,酒温后其性温和易入口,在此深秋夜下,再好不过。

    未过多时酒香四溢,澹浜不禁叹道:“黑杜酒,以江南糯米酿成,酒性绵厚醇甜,酒香浓郁。”

    梁秀愣了愣,笑道:“你竟还懂酒在泉乡可是偷酒喝”

    “泉乡又不是常圊寺,当然可饮酒。”澹浜想了想,笑起来,“倒是你,为何匆匆忙忙来到此处”

    梁秀眯着眼睛望了望园中的人群,“你听过苏姝”

    澹浜皱眉思索,摇摇头问道。

    “花登魁那夜,这人在园中寻到我,开口便是‘画上龙’三字,随后我所思所想此人皆可猜到,奇得很。”梁秀偏了偏头,“更让我觉得奇特的是此人的面容。”

    “哦难道是修得大道的圣元境大能”澹浜惊道,可片刻后又自顾摇头,“不太可能,且不说世间有未有这般人物隐世不得人所知,如此人物进入苏州城定会被梁王府所注意,未曾听师父讲到此人。”

    世间大道无穷无尽,修道之人亦择好行之,江湖上各色人物层出不穷,似未亡人陈茯苓修的便是罕见的魅道,其面容自生百媚迷惑众生,此亦是大道。

    梁秀细细一想,亦摇头道:“不像是高手,看其面相不过是一文弱书生,且年纪并不比我俩大多少。”

    澹浜微微沉默片刻,喃喃道:“该不会是…蔺长生”

    听得此名梁秀愣了半晌,皱眉道:“史圣蔺长生”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皆立马否定。

    “史圣昨夜确实在城中,且据鹞所报蔺长生老前辈就在吟芳园处。”

    “不是史圣,史圣已是花甲老人,那仅是个薄弱书生。”

    蔺长生以其究天人之际,通今古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识才学被世人誉为“史圣”,虽说世间不乏得道大能永驻容颜,但这么多年来没人曾听说过史圣蔺长生会武。

    “你说此人面容奇特,何奇之有”澹浜问道。

    梁秀沉思微许,摇头叹道:“说奇也未有甚么奇特,五官亦算精致,只是不知为何第一眼瞧见此人时,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之感,讲不出那种感觉。”

    澹浜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梁秀撇了撇嘴,“待回去我再去问问师父吧。”

    此时黑杜酒酒香飘满楼阁,赵雪见取来两只觥筹为二人舀酒,梁秀早已垂涎欲滴,抓起觥筹一饮而尽,餍足地闭眼微笑,回味无穷。

    一旁的澹浜亦是迫不及待,却没有梁秀那般大大咧咧,静静等赵雪见将酒舀满颔首致谢后才提起觥筹大口喝下,“好酒好酒,在这般美景中饮得如此瑶池玉液,真真是沁人肺腑!”

    “哈哈哈,这些年除了老酒鬼可没人敢与我饮酒。”梁秀畅怀大笑,“我不怕,我伤痕累累,回去师父顶多一顿骂,就怕你得挨打,哈哈哈。”

    澹浜陡然愣了愣,亦是大笑起来,忽然两眼一皱,习惯性伸手朝身旁一握,银枪未在抓了个空,扭头朝楼阁中看去。

    纸窗在凉风袭下轻轻颤动,一道红影已入楼中,躬身朝梁秀敬道:“禀报世子,苏姝不在园中。”

    “十八守岁,天中。”梁秀朝澹浜说罢点了点头,“走了”

    元中一袭红袍,静立数息后拱手退走,可谓来无影去无踪。

    “来,饮酒。”梁秀笑道,拿起觥筹大口吃酒。

    梁秀说罢园中喊公那冲破天际的嗓音响起,这轮花登魁选演就要开始。

    姽婳的岩台旁围满了文人才子,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台心挤,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被人群卷向外头给错过了这番妙音。虽说那日姽婳不领情惹得不少人不悦,但不悦归不悦,大家仍是拼命朝里挤,越是征服不住的冰山美人越让人按耐不住,纷纷踊跃上前,万一可得此女一抬首呢那还不得脸上挂光走路带风。

    不多时,琴音徐徐响起。

    “来了。”梁秀笑望园中。

    澹浜亦拿着觥筹饶有兴致地朝圆心看去,大大小小一百零八座亭台周旁围满了人,有按捺不住者高声为心仪女子欢呼,有通音识乐者静心闭目听曲,有纨绔子弟攘群一掷千金,好不欢喜。

    巧的是梁秀与澹浜二人皆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同一岩台,台上六七按刀汉子围成圈艰难地拦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四周的男人似成百上千头饥渴难耐的豺狼争抢所剩无几的肉食般捬操踊跃,近乎疯狂。

    梁秀余光瞥见一旁的澹浜亦在看姽婳,笑道:“小师傅与你说姽婳姑娘的事了”

    “自然说了,府中哪还有人不知南延世子扶其登花魁”澹浜打趣道,将尚温的黑杜酒喝尽。

    梁秀亦将觥筹见底,“大年叔心善,此女我当帮。”

    “其母到底如何想,身为军属竟为了钱让姑娘沦落到去当风尘女子”澹浜皱眉道。

    “两个儿子一个在中原死了,一个不争气,虽有些不近人情,却也无能为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梁秀面无表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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