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跪在地上,身形纤细单薄,瞧上去孱弱到了极点,但是一双眼睛却清透明澈,带着满满的暖意和希望,仿佛不会因为世间的一切伤害而改变分毫。
苏姚只觉得心中微微颤了颤,看惯了别人演戏,如今看到满目赤诚的,总觉得异常难得:“余这个字,单独用起来,总觉得寓意不怎么好,不过,若是再加上一个字,就显得好听多了。你现在没有名字,称呼起来总不方便,你若是不介意,不如就叫余欢,余生欢乐无忧……”
少年微微的睁大眼睛,下一刻,便有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落下。
他有些哽咽出声,连忙用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不住的向下滴落,哭得浑身发颤。
苏晨曦本来目光凛冽,心中满满皆是厌恶,可看到他这副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娘亲……”
苏姚招了招手,从苏晨曦怀中接过了小宝儿。
小宝儿将目光愣愣的落在了那个少年身上,扑腾着小腿,慢慢的从苏姚膝盖上滑下来,然后哒哒哒的走到了少年的面前,伸出小手软乎乎的落在少年的头上:“呀呀……”
少年慢慢的放下了捂着脸的手,看到眼前的小宝儿,面上闪过一阵无措,随即又带着满面的泪痕,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宝儿见他笑了,也跟着高兴起来,抬手指向一旁慢悠悠走进来的滚滚。
“那是……小公主要小心……”
小宝儿和滚滚闹腾惯了,见到她走进来,直接歪歪斜斜的走过去。
少年满心的担忧,见到滚滚抬起了爪子,吓得面无血色,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上前挡在了滚滚和小宝儿的中间:“危险!”
滚滚爪子在半空中动了动,似乎疑惑为什么突然多了个人,不过也没有疑惑多久,多个人少个人对它来说没什么区别,两个胖胖的爪子一扒拉,便把少年和小宝儿一起在了怀里,甚至还伸出舌头在少年的头顶上舔了一下。
看到这番情形,苏姚心中对少年的怀疑更加少了两分,一个人是做戏还是真正的善良,一言一行中便能够看出端倪。
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小宝儿那边,苏姚和楚非衍对视了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
楚非衍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放置在桌案上,苏晨曦等人精神一振,顿时凝神屏息。
苏姚面上的笑容消失,对着一旁的玉芙吩咐:“先将小宝儿和滚滚带下去玩耍吧,过会儿我再去看他们。”
“是。”
少年被滚滚抱在了怀中,还左右的摇了摇,小宝儿则趴在他的一旁开心的笑,他顿时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脸颊不由的泛起了红润之色:“我……”
小宝儿和滚滚被带了下去,少年咬着唇,重新跪到了方才的位置。
苏姚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起来吧,别在地上跪着了,栖凤宫中没有那么严苛的规矩。”
“余欢多谢……多谢长公主。”娘亲真好……
少年默默的在心中补上了四个字。
昨天晚上,他一夜都没有睡着,想的便是突然出现在京城之中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的出现很不合时宜,甚至会为娘亲带来极大的麻烦,可是他太想念娘亲了,若是临死之前不能见上一面,哪怕到了地下,也定然不得安宁。
现在他已经见过了娘亲,给她磕过头、行过礼、还拜了年,甚至娘亲还给他取了个名字,余欢……余生欢乐无忧……他的余生虽然不多了,但是他一定会按照娘亲的希望,快快乐乐的走完接下来的路程。
听到少年自称余欢,苏姚面上的冷意渐渐的消退了一些。
楚非衍眼中的厌恶却是更加浓烈:“像是这样热闹的场景,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王爷若是把自己当成个外人,是该回避,若是当成一家人,自然不用。”
“呵,我不把自己当成外人,可有些人却想把我排除在外,王妃,我说的可对”
“王爷不必如此指桑骂槐,究竟是别人把你当成外人,还是你早已经有了离去之心,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呵。”楚非衍冷笑一声,径直站起身来走向殿外。
前来给自家姐姐拜年的沐卿晨正好撞见这一幕,神色顿时沉了下来:“王爷这般匆匆忙忙的,是想去什么地方”
他连姐夫都不叫了。
“见过皇上,大殿之中气氛太过压抑,所以本王出去走一走,皇上也要管吗”
“王爷想要出去走,自然没能管得了,只是这脚可不要走到不该去的地方。”
“那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楚非衍回头看了一眼殿内,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这几日,韩重云过得格外煎熬,上一次去见楚非衍,她穿的格外单薄,单单是寒冷都差点要了她半条命,之后高热不退、反复咳嗽,偏生因为她之前所做的事,连碗药都讨不到,好在最后韩答应忍不住出手帮忙,才让她慢慢的好了起来。
不过她的地位却比原来更加尴尬,原本好歹在栖凤宫,哪怕做的是下等洒扫的活计,也比一般的宫女要有面子,如今被调到了内务司的浣洗局,整日里都要忙忙碌碌的做体力活,还要受尽他人排挤,不出几日便有些受不了了。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韩答应派人送过来的纸条,看完上面的内容,韩重云眼中闪过浓浓的喜色。
她拿自己珍藏的一块玉佩,和一名宫女换了今日要做的事情,借着凉水将自己收拾整齐,又换上了一身偏白色的衣衫,捧着一叠衣服,慢慢的向着栖凤宫的方向而去。
走出了栖凤宫,楚非衍眉目之中的怒气很快消散。
名臣赶了过来,将手中的披风递了过去:“王爷。”
看到披风的样子,楚非衍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件披风昨天晚上还在姚儿的寝宫,如今被名臣拿过来,一定是姚儿暗中吩咐的。
楚非衍系上披风,在回廊之中慢慢的走着,等待着那位福清公主的到来,没想到福清公主还没到,却从一侧撞过来一个人影。
“啊,王爷奴婢方才拿着衣裳,太过于匆忙,没有看到王爷在此,贸然冲撞,还请王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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