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许春秋》分卷阅读2

    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紫菜蛋汤,土豆烧鸡,清炒小白菜,红烧鱼和炒四季豆,都是何许人爱吃的。

    何许人夹了好几块鸡肉,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爸爸,怎么做这么多菜。”

    何成器把烧鸡里的红辣椒挑到桌子上,又耐心地把烧鸡里的鸡胗和鸡腿给挑出来摆在土豆上。何许人喜欢吃鸡肉,除了肝以外,尤其爱吃这些。

    何成器一边布菜,一边回答:“明天就升学考试,这不是特地犒劳一下我儿子嘛!吃一场出征饭,把其他人打个片甲不留。”

    何许人的好心情在听到父亲的话之后就渐渐地弥散开来,只余初尝到鸡肉鲜嫩口感的小惊喜催促着自己发出一声:“嗯。”

    第二天何许人起了个大早,考试时间在早上八点,只考语文和数学两科,各考一个半小时。

    何许人吃完早饭也才不到七点,但他已经熟练地准备好了考试用品,穿好了鞋就准备出发。

    何许人从不迟到早退,更是没有在上学期间请过一次假。不是天生的勤快和严于律己,也不是精力过盛和不爱赖床,而是出于对老师的畏惧。从小到大,何许人都是老师眼中的听话懂事的乖孩子,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这个“老师”,也包括何成器这个从出生就为儿子规划好了人生的老师。何成器在何许人眼中总是带着一种天生的强势,何许人畏惧父亲,顺带着畏惧所有与父亲职业相同的人。

    何许人坐着父亲的摩托车到了市一中门口,考场七点半才开放,何许人还要再等上半个小时。

    何成器把儿子放在学校门口后又反复叮嘱了几句考场要求,随后就赶回了家。

    何许人蹲在学校门口的环化带边,双手托着脑袋,无聊地看着街对面的店铺开门迎客,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摩的穿梭。

    何许人的脑子里还在翻来覆去地默背着小学课本上的古诗,眼神却无意识地锁定了一个由远及近的男孩。

    徐然对于被保姆一大早给叫醒很是生气,以至于连早饭都没有吃就闷闷不乐地冲出了家门。路过家边的奶茶店时,徐然还是忍不住买了三个炸鸡腿和一大杯巧克力奶茶。

    徐然一边喝奶茶一边往市一中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把奶茶给喝了个精光,鸡腿也吃完了两个,还剩一个是撑得再也塞不进去了。

    徐然准备走到学校门口再把剩下的鸡腿给扔到垃圾桶里,没想到走近一看就瞧见了昨天在书店里碰着的何许人。

    “嘿,何许人?”徐然一个箭步冲到蹲在环化带边上发呆的何许人面前。

    何许人的思绪突然被打断,看着眼前徐然的笑脸,语无伦次地回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什么饿不饿死的?”徐然把袋子里的鸡腿提到何许人的面前,“来,请你吃鸡腿。”

    半透明的塑料袋已经被油腻得黏在了一起,可里面那个完好的炸鸡腿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何许人看着徐然手中的鸡腿,咽了口口水,又恍惚地把视线移开:“不用了,谢谢,我已经吃过早饭了。”何爸何妈早就在何许人耳边千叮咛万嘱咐过:陌生人的东西不要吃,炸鸡都是坏了的肉做的。

    “这样啊?我也吃饱了,还是扔掉吧。”徐然把装炸鸡的袋子挂在手指上转了几圈,然后以一道投向垃圾桶的完美弧线完结了最后一个炸鸡腿的命运。

    何许人觉得有些可惜,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徐然见还有十几分钟才开放考场,索性一屁股坐在了环化带边上,和何许人肩并着肩。

    徐然拍了拍何许人的肩:“蹲着多累啊!你怎么不坐下来?”

    何许人看了一眼徐然,缓了缓有些发麻的脚:“不累,坐下来裤子都脏了。”何许人又想起了爸爸妈妈比自己要粗糙得多的手,平常他们总是怕耽误自己学习,从不让自己做什么家务,自己只能从别的方面来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

    徐然听了何许人的话倒是不以为意,但也没再和他搭话。

    考试按时进行,第一场先考语文。作文题是《我和名著的邂逅》,何许人最近看了一本叫做《镜花缘》的古代,很是喜欢,但最后落在试卷上的答案还是和大多数人一样的《红楼梦》。

    数学考试无风无浪,何许人依旧是淡定地答题交卷。

    在全校老师的通宵达旦下,考试成绩和分班结果在第二天就以红榜的形式张贴在了市一中的校园公告栏上,密密麻麻,足足有十八张。

    放榜时,公告栏已经是人头攒动。何许人站在人群之外,看着父亲没入人群之中,过了一会儿又挤出了人群,面色看上去不怒不喜,这让何许人心里也摸不准自己的情况。

    “爸爸,我被分到了哪个班?”何许人两手空空无处安放,只能揪住两腿的裤边。

    “你考了106名,被分在13班,是班上的第六名。”何成器一边说一边吐出一口气,“没事,可能是试题不太习惯,下次一定能考好。”

    何许人在听到自己的成绩时,有些沮丧,但更多的是轻松。在这个起点上,老师和父母对自己的要求应该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高了,而自己只要稍稍努力就能再度取得大进步。

    可何许人万万没想到,未来的这一年,第六名已经成为了他进步的上限。

    初一整整一年,何许人的成绩都只能在第六名徘徊,唯一一次考上了第五名,还是第六名的总分统计错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何许人在这两个学期学到的印象最深刻的道理。

    可何爸何妈不这么觉得,他们只认为是自家孩子不够认真,不够努力。虽然何许人依旧是小区里众人口中的“小孩的榜样”,但这个“榜样”的份量在何爸何妈心中已经远不如前了。

    于是,何许人的吃饭时间,休息时间和娱乐时间被再次分割,平日里看电视的时间也全部变成了堆满各科辅导书的练习时间。

    “pratie, pratiepratie makes perfet”熟能生巧是何爸何妈坚信的理论。

    自那场分班考试之后,何许人再也没有见过徐然。校园不是特别大,但何许人被习题和课本困在更小的书桌上。如果何许人能多去楼上走动,或者能把投注于辅导书的视线多施舍到教室门口,他就会看见那个与自己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的少年,一个有着张扬笑容的少年。

    就在何许人快要忘了徐然的某一天,何许人下午放学去校外的文具店买笔,校门上方的led横屏上滚动着近期为学校争得荣誉的学生姓名。

    何许人买完笔出来,一眼就看到了led显示屏上的一行红字:祝贺我校徐然同学获得省乒乓球赛第一名。

    红字很快滚过,何许人站在原地把这个眼熟的名字在记忆中搜索半天才记起了一年前的那个男孩。

    是他吗?何许人不确定。

    在这一刻,徐然于何许人而言,也不过是个令他有些羡慕的人。

    第3章 再遇见

    初二分班,取前一百二十名入实验班。为了最后一场成绩占比最大的期末考试,何许人一家三口在初一最后两个月里卯足了劲,何爸何妈严格监督何许人学习作息,何许人整整压抑了两个月。

    直到成绩总排名计算出来的时候,何许人排第126名,被划拨在了普通班型里。得知这个消息的何许人一如既往地失落着,但也默默地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

    何成器看到儿子的成绩后,一个人坐在厨房里待了一个下午。等何成器从厨房里出来时,手里端着一筐自己用土豆炸的薯条,一言不发地走到还在书房预习的何许人身旁。

    “哐”的一声,薯条被放在了何许人的书桌上。

    何许人有些发怵地抬起头看向已经在厨房待了大半天的父亲,问:“这是干什么?”

    何成器在厨房里一边削土豆一边琢磨了大半天,一面担心儿子进了普通班会没有压力,放弃自己;另一面又对儿子这一年成绩的倒退失望不已。

    “不是说好了出了成绩就给你做吗?吃吧。”何成器看着儿子拿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又不紧不慢地开口,“虽然这次没进实验班,但是我已经给你挑好了,初二初三两年你就在你表姑班上读,有熟人看着也能对你多上点心。”

    何许人最爱吃这种类似于肯德基的炸薯条,外头是酥脆的咸香,内里是一丝暖暖的软热,总能给他带来比炸鸡和汉堡更轻易的满足。

    不知为何,这薯条的咸味在口腔里逐渐加深,变成了有些刺口的苦。

    何许人又拿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闷闷地点点头。

    初二开学分班那天,同样的红榜,同样的人头攒动。何许人背着暑假作业,径直往目的班级走去。

    按短信里的表姑所说,自己应该是在她所管理的6班,本以为早就知晓班级的自己能不用着急,可何许人还是最迟到教室报道的那一小拨人中的一员。

    原因无他,何许人迷路了。

    从走进校门到找到教室,何许人足足用了一个小时。何许人从一楼的二班找到隔壁楼的实验班,最后才在进校门的这栋楼的最顶层找到了六班。

    等何许人气喘吁吁地爬到顶层推开教室门时,心里对学校毫无章法乱排班级的抱怨瞬间被整个班级的陌生同学和讲台上一脸不悦的老师的眼神给逼退了。

    何许人在这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位表姑,不过这一看就是甲亢鼓起的双眼让他顿时产生了比对一般老师还要强的畏惧。

    “报告。”何许人举起右手,面向整个教室打了个报告。

    黄莺对于这个迟到的学生很是不满,报道第一天就这么晚来,肯定不是什么态度端正的学生。

    黄莺皱了皱眉,招手示意何许人进来。

    何许人来得太晚,放眼望去,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只有紧贴着讲台的第一排正中间还有两个座位。不容犹豫,何许人迅速地坐在了其中一个座位上。

    没等班主任说几句,门口又响起一声“报告”。

    何许人的目光和众人的一起汇向一处,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利落的短发,稚气却赏心悦目的眉眼。

    何许人觉得他十分眼熟,可乍一想也没有找到记忆中与之对应的脸。

    门口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何许人的视线,转过头来回以一个灿烂的露齿笑。

    何许人不知道这个笑所发射的对象是谁,居然有些不自在地错开了脸。

    “你还有脸笑?徐然,快找个位子坐。”班主任显然认识门口这个迟到的学生,话语中有着明显的亲近。

    徐然?何许人瞬间记起了这个人。

    只是一年前的徐然面貌已经被时间模糊,何许人只记得那时的徐然和自己差不多高,没想到现在已经高出自己有一个头了。

    整个教室只剩何许人身边这个讲台下“宝座”了,徐然别无选择,只好麻烦坐中间大组外侧的女同学借过,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了何许人的左边。

    何许人双臂互搭,端端正正地仰视着还在滔滔不绝的班主任,第一天报道就迟到,自己可不能再给表姑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徐然的假期时差还没倒回来,单手托腮,兴趣缺缺地听着上一任班主任的“老生常谈”。

    “没想到初中三年都要交到她手上…”徐然小声地嘀咕着,眼神游离在教室内,带着惺忪的睡意。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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