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北顾天狼》分卷阅读101

    为首者“啧”了一声,捏着陶青绀的下巴强破他与自己对视:“欲路见不平却反把自己搭进去了。既然你俩都这么笃信那吕印彬,不如现在就一并让我们教训教训吧,啊?”

    “不,不要!”

    见形势陡转,宁雁急急上前抱住那为首者之腿,哀道:“师兄,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怪我幼弟亦不怪陶师兄,还请你放过他们啊。”

    那姑娘憋红了眼眶,垂泪欲泣好生可怜,可为首者仍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不放。”

    “哦?你当真不放?”

    众人僵持之际,弟子房院外又传来一声质问:“看来江湖上所说,云崖仙宫弟子皆恬淡知礼,温婉不争,皆是些瞎话了?”

    余音落时,但见云雾缭绕的小径之间又徐徐走来一人。这少年年岁尚幼,散发半披,身量未成,神色却已隐约有些端方之意,一袭白袍之上的苍松金绣分外醒目,正乃武陵少家主云华。

    “你又是什么人?在这里絮絮叨叨多管闲事!”

    为首者毫无自知,稍松开制着陶青绀的手,嚣张一望云华:“我们在此理论本门之事与你武陵有什么关系?劝你趁早滚蛋!”

    闻言打量一圈僵持不下各有狼藉的众人,云华的小脸上已有几分不怒自威:“我是何人?你说我是何人?”

    语至此,他又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刃有星纹锋带流光,直指那群乌合之众:“某自幼习礼知义,却从未曾听说在背后妄论长辈被人察觉还有反咬一口的道理。今在此看不过这等失礼之举前来相劝,你竟问我有什么关系?”

    此剑一出,那执剑之人的身份便是不言自明,众人见状皆面露惊色,几名小弟子心生退意,悄悄行至为首者身边,低声道:“师兄,这剑是凌寒啊。若这小子真是云家那大少爷,只怕咱们继续纠缠扯上两派恩怨,待引来宫主他们就不好办了……要不,今天先打道回府?”

    “凌寒?这人是云华?”

    到底是色厉内荏,为首者眯眼将人打量一番,也觉这位外家少主有些不好惹,咬牙切齿权衡利弊半晌,只得暂时作罢:“呸,算我倒霉,先饶了你们!”

    语罢,那为首者便领着一众人寥寥而散,云华冷哼一声收起佩剑,忙扶住伏在地上喘息的陶青绀,又看了看哄着无知幼弟的宁雁,关切道:“公子和姑娘可还好?”

    陶青绀朝他一拱手:“多谢云公子相救。”

    宁雁行个福礼:“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嗐,反正你们维护自己的师尊毫无错处,我更看不惯那群人欺凌他人之态,路见不平罢了。”

    云华摇摇头,又道:“方才看你护着这姐弟俩也算义气,今次机缘相识,姑且就与几位交个朋友吧。”

    “能与云公子结交,当真幸甚。”

    陶青绀揖礼未动:“在下云崖陶青绀,这方有礼。”

    二人身影相对而立,这一幕幻境终究渐远,云濯却是看得一阵摇头叹息:“唉,这陶青绀和宁雁当年的心思可真单纯,甚至不惜被人威胁打骂也坚持相信吕印彬是个好人。真是不知待他们识破其真面目那天,内心该是何等感想啊。”

    司徒凛神色复杂地忖道:“恩义信仰崩塌,仰止高山无存,大约会是天塌地陷的毁灭之感吧。”

    余音未落,画面果已转至数年之后,云崖正堂旁一处偏殿烛火稀疏,气氛甚为诡异。正中软毯上正跪着陶青绀,双目通红,形容狼狈,而吕印彬端坐石阶顶处的雕花椅之上,冷眼看着身侧几名弟子将衣衫凌乱泪痕满布的宁雁牢牢缚住。

    只听他慢条斯理道:“徒儿,为师救你性命又抚养你多年,可是该到报恩之刻了?”

    陶青绀看向殿中之人,又看向哭泣挣扎的宁雁,仍不可置信:“师尊何意。”

    吕印彬道:“你家世代为医守护雪莲,自有不少典籍秘方吧?”

    陶青绀目露疑色:“是,可那些典籍在妖狼之祸中已尽数遗失,我当时年幼并不……”

    吕印彬道:“哦,那典籍遗失了,秘方却未必吧。”

    陶青绀闻言,气息一滞。

    见他惊惶之态,吕印彬又解释道:“听闻你死在妖狼之灾中的父母曾留给你一副名为‘溶玉散’的祖传药方,为师想求一觑,不知徒儿答不答应啊?”

    “师尊?”

    隐隐领悟言中深意,陶青绀的声音开始颤抖:“你,你说什么?!”

    第六十九章 云崖旧忆 其二

    吕印彬冷笑数声,一字一顿:“我说,当年天山惨祸,表面上看是妖狼发狂害人性命,实则乃我为了得到溶玉散而生的些许算计。可谁知大计虽成,那祖传方子却是口口相传无甚文字,这才必须绕个弯子,收了你这可怜的孤儿为云崖首徒。”

    “什,什么?!”

    陶青绀双目圆睁:“你说,我全家并非因妖患而被灭,而是你为得那方子才……”

    吕印彬大方承认:“不错,师徒一场,想必徒儿也知为师一言一行皆目的明确,若无半分利益可得,何会如此大发善心呢?”

    陶青绀不停摇头,似仍不愿相信:“这怎可能呢,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师尊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毕竟当年分明,当年分明是师尊将我从狼爪之下救回来的啊……”

    “我从狼爪之下救你回来,这不假。”

    瞥了眼心绪大乱的自家弟子,吕印彬略一挑眉:“可你不知,当年那狼妖发怒之因,乃是你家守护的雪莲失盗致他友人染病无医而亡,而那窃走雪莲之人,正是在下……如何啊徒儿,糊里糊涂认仇人为师,还钦佩敬仰了许多年,现在得知真相,这感觉是不是宛如天塌地陷?”

    字字诛心,陶青绀惊怒之余终如被抽尽最后一丝气力,艰难撑着身子咬牙切齿:“你今日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若让我知晓家仇血恨的真相,岂不更加不会将那方子给予你!”

    见人不肯就范,五短身材的云崖宫主神色微变:“不给?呵,为师今日便告诉你,纵你”

    语罢,他眯眼瞥了瞥泣不成声的宁雁,旋即向陶青绀示意:“这丫头对你很重要吧?”

    陶青绀猛一抬头,眼神染上慌乱与惊恐。

    吕印彬冷笑道:“限你三日之内默写出那药方交给我,否则我会做出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

    “师尊!”

    被牢牢捆住的宁雁望向吕印彬,纵旁听许久震惊非常,欲泣的双眼之间亦存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当初我分明是你从离乱中救下,如今为何却……”

    “为何却借你的性命去威胁青绀?”

    吕印彬一笑:“雁儿啊,你这姑娘还是太天真。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初我救你二人时并未多想不假,可如今你既成了他的软肋,那便利用一下也无妨了。”

    余音未落,宁雁已是身躯一颤,挣扎之际眼见吕印彬毫无放弃之意,终没绷住失声痛哭,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且慢。”

    沉默须臾,陶青绀终接受一切般深吸了口气,攥着双拳看向他:“放了宁雁,我给你药方便是。”

    “师兄,不可啊!”

    宁雁摇头望向陶青绀:“那药方乃你家传之物必为珍贵,何须为我至此。”

    “家传之物再珍贵也不过死物,与你的性命相比根本不足一提。”

    陶青绀目光坚定,直视吕印彬:“但师尊,我有个条件。”

    吕印彬挑挑眉:“讲。”

    陶青绀道:“这么捆着自家弟子教旁人看到亦为不好,我明日将那药方默写与你,但你现在必须放了宁雁。”

    “可以。”

    吕印彬利落一抬手,示意身旁诸人放开宁雁:“把这丫头放回她房里,不过可在门口给我把守严实,莫让她跑了!”

    “是。”

    几人拱手领命,旋即押着宁雁走出偏殿,那姑娘抵死不从拼力挣扎,连喊数声“师兄不要”,却终是捱不过几名青年男弟子的蛮力,被生生拖了出去。

    而眼见那一众身影远去,陶青绀终长舒了吊着许久的那口气,紧绷的身形稍稍放松。

    吕印彬低头看看他,面目带笑,却尽显丑恶姿态:“人我放了,条件也答应了,你可要言而有信才是。”

    陶青绀不语,只将嘴唇咬得更紧,齿间似能溢出血丝。须臾又起身一撩衣摆,迈开不稳的步子,大步出门。

    少年淡青衣衫的背影远远观来孤独寥落,好生无助。云濯虽知其如今恶行,也难免看得一叹:“唉,这吕宫主当真丧尽天良,为一药方竟能处心积虑如此之久,甚至还拿人性命作威胁。一边是活生生的亲师妹,一边是家里独传的秘药方,却教陶青绀小小年纪如何决断啊。”

    司徒凛道:“或许还未及他决断,便已有人替他做了选择了。”

    云濯抬眼望他:“你说宁雁?”

    司徒凛点点头:“莫忘了,宁攸说过他姐姐是自杀。先前我们只道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无甚忧虑,忽然自杀甚为蹊跷,这便只着重于怀疑宁雁的死因。而如今看来,或许该怀疑的并非她是不是自杀,而是她为何自杀……”

    云濯听得心下一沉:“所以,其实宁雁是为了不让陶青绀因自己而屈从于吕印彬,这就来了个自我了断?”

    司徒凛点点头:“这姑娘虽表面柔弱,内里却有几分倔强,应是如此了。”

    余音未落,画面已转,当日夜里大雨倾盆,浓云漆黑不见月。陶青绀步履踉跄,失魂落魄地跌倒在一处弟子房门之前,而当中床铺上静静躺着一人,衣衫水红,双目紧闭,面容安详,却气息已绝。

    “宁,宁雁?!”

    一声哀嚎几乎响彻空寂之夜,他攥紧五指将刚刚书写下的药方揉得不辨字迹,色泽浅淡的衣袍被裹着泥的雨水冲刷,渐渐看不出原来颜色,凌乱散开的黑发亦**贴在面颊之上,再无昔日飘逸儒雅之姿。

    “你没死,你没死对不对?!”

    不置信般,青衣少年又膝行着上前抓住那姑娘的小衫,纱袖撩开却只触到冰凉僵直的苍白手腕,怔怔松手之际有一物自那姑娘怀中徐徐落地。

    是那方承载着二人初见回忆的水红色手帕,布料轻薄,上绣归雁。只不过此刻又添了两行八字,簪花小楷煞是清秀,在此时此景看来却字字泣血——感君之恩,以命作偿。

    《御宅屋》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