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好吃》分卷阅读3

    “高县令,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跟犬子被害有没有关系。”

    何泰犹犹豫豫地说。

    “你尽管说,任何线索我都会尽力去查。”

    “前一阵子城里多了很多流民,有一次我看见四五个小乞丐在酒楼那里行乞,觉得他们太臭会妨碍生意,所以就把他们赶走了。有一个小乞丐走的时候一直瞪着我,还骂我不得好死、断子绝孙,我一气之下踢了他两脚。现在想想,他们会不会为了报复杀了我的儿子呢?”

    虽然对于何泰的做法颇有微词,但高元还是礼貌地回应了。若是真的如他所料,那么何泰今生恐怕都要生活在悔恨之中了。无论如何这是一条有力的线索,他不能怠慢。

    已经过了午时,高元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他又想起昨天吃的葱香饼,不禁口水直流,不由分说地拉着高艺又去了那间小店。这个时候店里人很多,乱哄哄一片,大部分都是粗布麻衣的汉子,也有几个穿红系绿,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他们两个一走进来,很多人都停下筷子盯着他们看,虽然有些尴尬,但高元抵不住葱香饼的诱惑,跟高艺找了两个空位坐了下来。大概以为他们是普通的穷书生,其他食客很快失去了兴趣,又开始高谈阔论。

    高元一边吃着,一边留心听听他们都在讲些什么。

    “我这几天可真是倒霉。那天我在东郊那碰到了江家那个小兔崽子,好家伙,小瘦身板还骑着匹马,给他得意的。我过去跟他说了两句吉祥话,这小子还挺不上道,我一生气就把他拉下来了。本来想给他表演个戏法,让他乐呵乐呵,再让他睡一觉,谁知道这小子回头就是一马鞭,正好抽在我的宝贝上,到现在还肿着呢,连香姐那都去不了了。”

    黄牙黑面的壮汉说着把手伸到桌下,对面的像只猴子的男人缩着脖子嘿嘿直笑。高元听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根本不明白壮汉在讲什么。

    “江家那对父子可不好惹,你居然也敢上。”

    “我手里有那小子的把柄,改天上门把我的汤药钱弄到手。”

    “能是什么把柄,八成就是跟哪家的小娘子有一腿吧?我跟你说,你呀,先吓唬吓唬小娘子,说不定还能爬上人家的床呢!那些女人跟你的香姐可不一样。”

    “好主意。”

    两个人卑劣地笑了,高元不禁皱起了眉头。真想把这两个人抓到大牢里,这个想法马上就被高艺看穿了,他用筷子敲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

    “那还用说?不过,你最近有事瞒着我吧?是不是发了财啊?”

    “前两天手气好而已,现在不就请兄弟喝酒了吗?”

    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之后又说了很多猥琐的话题,不过高元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了。沉默着吃完饭,高元就迫不及待走出了小店。两个人的话似乎把店里的空气都污染了,充满腥臭味。昨天的小乞丐还在那里乞讨,高元看到以后觉得是个好机会,于是从衣袖里拿出十枚铜钱放在手上,却不放进小乞丐的碗里。他堆出一脸和善的笑容,弯着腰问:“你的朋友里有没有人挨过何掌柜的打呀?”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高元,紧紧抿住了嘴唇。

    “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把这些都……”

    话没说完,小乞丐一阵风似的跑了,高元追在后面说要把十个铜钱给他他也没回头。喘着粗气回来,高艺正靠在墙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高元气哼哼地嘟囔着,抱怨小乞丐胆子太小。

    “是你太吓人了,居然上来就问,怎么也该套套近乎再说啊!”

    “你放这马后炮有什么用!”

    高元大声反驳,既然知道就该早说,现在已经把小乞丐吓跑了,估计以后他见到自己都会躲着走。等高艺笑够了,他们才继续寻访。一路上高元还是放心不下那两个无赖说过的话,一想到将有个姑娘被这两个无赖糟蹋,心里就好像放了一块大石头。但他知道就这样贸贸然把他们抓回去,他们一定矢口否认,无凭无据也只能放他们走。

    接下来是周家。死去的周怡十二岁,是四个孩子中最年长的,他生母早逝,父亲也在三年前因病去世,之后就一直跟继母相依为命。穿过一条小巷,高元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宅,高墙红砖,飞檐反宇,好不气派。他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寡妇住的房子好大啊!”结果被高艺翻了一个白眼,指着附近的一个小院说:“这才是周家。”

    高元心里懊恼,认为这不是自己的错,眼前有这么座大宅,谁还能注意到别的小院?不过说出来估计又会被高艺鄙视,他便忍着没有开口。周家不大,昨天坐在树桩上哭泣的女子今天也是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虽然没有像何泰夫妇那样哭哭啼啼,但也伤心地一直叹气。

    “奴家的命好苦,怡儿虽不是我亲生,但他五岁的时候,我就进了周家的门,看着他长大。老爷去了,怡儿也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只希望县令老爷能抓到凶手,还怡儿一个公道,我也就能安心了。”

    周夫人垂泪说,高元连忙安慰。

    “不知夫人交了赎金没有?”

    高艺礼貌地询问道。

    “交了。奴家一个妇人,胆子小,也没个人商量,只能按照信上说的办。我把家里所有的钱都送到了普济寺,可还是没能救回怡儿。”

    “那封信夫人还留着吗?”

    “没有,奴家按照指示烧了。那凶手神通广大,怡儿本来在书房里读书,我出去给他买个桂花糕的工夫他就不见了……”

    周夫人说着又哭了起来。两个人安慰了一番,走出了周家,高艺不知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高元一问,他就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我说,周夫人可真漂亮啊!”

    走到了离周家很远的地方,高艺才重复说。

    “什么呀,你这个色中饿鬼。”

    ☆、疑团丛生2

    高元愤怒地注视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青年。自从两岁的时候第一次见面以来,他从来没对这个人如此生气过。不光是因为两个人出来办正事,高艺却不专心,这其中还夹杂着对于高艺比自己更加成熟的嫉妒。

    “你听我把话说完嘛。”

    对于他的愤怒,高艺只报以淡然一笑,丝毫没放在心上,这令高元更加焦躁了。

    “寡妇太漂亮,奸夫就一定少不了。至于以后的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看我们又有一条线索了。”

    “你是说周夫人和奸夫是凶手?”

    “这个倒不敢肯定。不过周夫人不是说了吗?家里有个先生,每三天来一次,两个人日久生情也不是没可能的,看来我们需要去见见那位先生。”

    “哦。”

    高元垂头丧气地沉吟着,赌气似的踢着脚下的石子。随随便便发脾气骂人是不对,可是怪丢脸的,不想道歉,干脆就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两个人朝夕相对了整整十八年,就算是裸裎相对也可以无视对方的存在,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吵架。

    终于到了最后一户,高元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他已经厌倦了劝慰哭哭啼啼的父母,然后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会抓到凶手,还他们公道。站在骨董铺子门前,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骨董铺子的摆设有些陈旧,架子上摆的货物虽然整齐,但没有什么光彩夺目到能够一下子吸引住目光的东西。跟柜台里的伙计说明来意以后,江掌柜很快就亲自出来,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江掌柜一家似乎就住在这不甚宽敞的骨董铺子二楼,高元感到有些惊讶。他端出的茶具竟然都没有周夫人家里的精致,衣着也相当俭朴。一番寒暄以后,江掌柜就开始讲述自己的儿子江小郎失踪的经过,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哭哭啼啼,但是眼睛里的怒火却比那些人多一倍。令高元惊讶的是,江掌柜并没有交赎金。

    “为什么?”

    “交了就等于纵容这种事!”江掌柜用拳头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我江峰行得端,做得正,决不允许这种奸佞小人得逞。我收到信以后,立刻跟犬子江玉郎追寻凶手的行踪,四处打探可惜一无所获。后来我们埋伏在普济寺,那是凶手要我们交赎金的地方。我想凶手既然要我们把赎金放在那里,就一定会来取,但是没等到凶手,倒是看见何掌柜和刘掌柜两个人裹着东西进去,出来的时候手里的东西就没了。我当时想他们一定也是孩子被掳劫,过来交赎金的。最后我们等到天亮,也没见有人过来,于是走进普济寺的大雄殿里看看。奇怪的是,大雄殿里什么都没有,何掌柜和刘掌柜带来的两包东西竟然不翼而飞了。”

    “你们仔细看过了吗?”

    高元难以置信地问,江掌柜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普济寺废除已久,大雄殿内也没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而且三百两黄金不是小数目,那两个包裹不论放在哪里都非常醒目,根本不可能看漏。”

    “这可真是奇怪了,难道黄金会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高元咕哝了一句,结果后背立刻被杵了一下,回头一看,高艺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幼稚了点,羞耻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算是替他解了围。

    “玉郎,快来见过高县令。”

    年轻人仪态潇落,器宇轩昂,一看到高元当即露出爽朗的笑容。但是高元注意的却是他右脸的淤青。

    “你们在查探这件事的时候遇到危险了吗?”

    “没有,那个贼人始终没有露面。后来我们去了紫竹林寻找,还是一无所获。那个贼人相当狡猾,他信上说酉牌时分在紫竹林交人,但却不写清楚在紫竹林哪里交人。我记得发现尸体的那个地方在酉时之前还没有尸体,后来我在紫竹林里搜寻的时候隐隐听到了马蹄声和车辙声,不过当时并没有留意,因为紫竹林旁有一条出城的道路,那里经常有马车经过。后来我循着刘掌柜的哭声回到空地,发现了小郎的尸体。”

    “也就是说,你听到的声音很可能就是凶手驾着马车抛下尸体的声音。”

    “我想是的。”

    江玉郎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脸上的伤是……”

    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高元想问的事,他终于忍不住了。

    “这个啊……”江玉郎目光有些闪躲,“我在寻找小郎下落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剪径的恶贼,一不小心被他所伤。”

    那个黄牙黑面的壮汉口中的江家那小子果然就是江玉郎,高元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有人准备威胁他所约见的姑娘这件事。最后因为江掌柜在场,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想着以后有时间再单独跟他说。

    难以避免地做了保证,高元和高艺就准备告辞了。这期间江玉郎一直沉默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高元,令他有些不自在。就在他想江玉郎是不是有话要说的时候,江玉郎终于开口了。

    “高县令,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郎,休得无礼!”

    江掌柜大声呵斥。江玉郎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眼神更加坚定了。

    “爹,我不怕他。”江玉郎转过头来继续说,“高县令,其实我觉得这个案子的凶手就是林琰。可能不是他亲自做的,但主谋一定是他。”

    高元拼命回想林琰这个名字,终于想起他就是曹文说的恶霸的儿子。真棘手啊,恶霸什么的,高元不禁暗暗叫苦。

    “我爹一直和林琦不和,林琦就对我们家多方打压,不许本县的人跟我爹做生意。他财大气粗,没人敢违抗,我家在短短五六年之间迅速败落,都是拜林琦所赐。这次的事恰好就是在他的儿子林琰接管林家的时候发生,说不定就是为了给县里的人一个下马威,叫人不敢和他作对。不过我江玉郎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和他斗到底!”

    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丝毫没有真凭实据,完全是他自己一个人推断出的结论。高元装作很赞同的样子点了点头,草草说了两句就赶紧拉着高艺离开了江家。

    他肚子又饿了,再待下去用不了多久一定腹中雷鸣大作。找了一家清净的小铺子,要了两三个小菜,高元迅速填饱了肚子。可是心情仍旧阴霾一片,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这件案子要是破不了,估计自己就要当一辈子县令了。他自己觉得无所谓,不过他娘一定会在她耳边不停唠叨,一想到脑袋就要爆炸了。

    “查案不能急于一时,你也别愁眉苦脸的。”

    大大咧咧地剔着牙,高艺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说。这样不痛不痒的话根本起不了作用,高元还是照样趴伏在满是油污的桌子上唉声叹气。他当然知道仅仅一天不可能把案子查清楚,只是经验的缺乏使他非常不安,县衙的人又太少,令他更加没有信心了。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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