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好吃》分卷阅读6

    高原愤怒地反驳道。三千两纹银对于现在的高元来说,基本就是不可能的数目,但对于林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更何况他只是借用几天,很快就会还给林琰。能够拒绝这样的请求,林琰一定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不论是否武断,反正此时高元心里就是这么认定了。

    “这种事用不着你来评价。”

    “如果你觉得不合算,县衙可以按照金银市的通行利息计算一并还给你。”

    既然是个冷血无情的商人,那就按照商业的规则来。如果有利可图,林琰应该不会拒绝了吧?没想到——

    “对不起,但是我觉得高县令连三千两本金都还不了,更不用说利息了。”

    屏风里面传出两声冷笑。

    “我已经写信给上峰禀明情况,州衙很快就会……”

    “你在信中提及王县令的作为了吧?”

    男人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问道。高元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王县令在任时怠于政事,衙库也被他蚕食一空,这种玩忽职守、贪污舞弊的行为他怎么可能不向上峰汇报呢?否则,谁会相信堂堂一个县衙竟然连三千两纹银都拿不出来?

    “当然,这是我的责任。”

    “哼,责任……”男人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应该说是自掘坟墓才对。王县令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远房亲戚,不然这么一个酒囊饭袋怎么可能当上县令?别说是区区一个刺史,就是江南黜置使也未必敢动他。你给上峰张刺史的信,绝对会石沉大海,永远没有回音。他为了掩盖王县令的作为,必定不会给你拨款,这就是我说你根本还上不钱的原因。”

    王县令原来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戚,怪不得这么肆无忌惮。这件事高元还是第一次知道,虽然感觉王县令这样的作为,竟然连续四年没人弹劾有些奇怪,不过后想一想可能是因为安平县偏僻贫瘠,朝廷未予重视的缘故,也就没再深思。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照样会向上峰弹劾王县令,这是他身为县令的责任。

    “那又如何?我不相信大唐天下就如此没有公义可言。”

    高元说起这话来,其实底气不是很足。如果张刺史真的不给他拨款,他也就无计可施,只能等待收来的赋钱填补亏空。安平县土地不太富裕,赋钱中的绝大部分要上交,实际上县衙留下的只是很小一部分。这样的话要凑齐三千两纹银少说也要一年时间。林琰连王县令的背景都一清二楚,这件事他应该也心里清楚,所以不愿意借钱给自己。既然如此,高元也不想强求。

    “真是感人肺腑啊,高县令。没想到现在长着一张蒸饼脸的黄口小儿都能当县令了,可喜可贺呀!”

    屏风里响起了鼓掌的声音,听到男人这么讽刺他,高元终于忍无可忍。没错,他是初出茅庐,毫无经验,既没有看人的眼光,也没有天生的才干,这些他都承认。但是他也在努力学习,毕竟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是个当官的料。可是他最厌恶别人拿他的脸说事,因为唯独这件事他无能为力。也曾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而蓄起胡须,但他天生毛发很轻,长出来的胡须稀稀落落,看起来就像老鼠的绒毛。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一夜之间变老啊!

    总而言之,林琰的一句“长着张蒸饼脸”算是触到了高元的逆鳞,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官威了,重重地拍了一下茶几,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了屏风后面,嘴里还叨咕着“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藏头露尾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高艺和侍童都不由得惊呆了,连忙冲过去要拉住高元,但为时已晚,高元看到林琰的真面目以后,发成了刺耳的惊呼。事情已经败露,侍童按着额头退回原地,而高艺虽然没有发出惊呼,但好像不发出些声音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样,悄悄地叹息起来。

    “你……是林琰?”

    高元仍然无法相信似的出声询问。对方惊诧的面孔瞬间变得怒气冲冲,就像要喷出火把他们两个烧死一样。

    “你……你……你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啊!”男人结结巴巴,失去了刚刚游刃有余,好像草庐诸葛一样的气势,“你以为你是县令就可以在别人家里乱闯吗?你读过书吗?知道‘礼’字怎么写吗……”

    男人好像开了闸门一样破口大骂。高元异常平静地看着他因气愤和羞耻混合而涨红的脸,对于自己被骂的事实毫无察觉。他的所有兴趣都集中在了男人那张脸上。沉默了良久,高元终于回到了现实。

    “什么呀,”高元用手指着林琰,笑着对高艺说,“这家伙还好意思说我长了张蒸饼脸呢!”

    ☆、水火不容2

    高元人如其名,虽然没有高中状元,却长了张和母亲相似的小圆脸,加上皮肤白皙,的确跟新出笼的蒸饼很像。但是他跟林琰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实际上,林琰是个大胖子,全身的肉好像要把他的皮肤胀开一样多。突出的肚皮好像田间的青蛙,而脖子这种东西基本已经被掩埋在了层层堆积的下巴里。因为脸上的肉太多,就好像两个蒸饼把五官夹在了里面一样,看起来异常臃肿。在与高元谈话的时候,林琰就好像一滩发面团似的躺在坐塌上,一动也不动。

    “是你无礼在先的吧?我可是本县县令,你居然说我长了张蒸饼脸。”

    看到林琰被发现秘密的那个窘迫模样,高元已经忘记了生气。他似乎明白了林琰闭门不出的原因,恐怕也是不想自己这副样子被人看到吧。

    “你的脸就是很像蒸饼……”

    “你的才像!”

    ……

    商讨事务的气氛荡然无存,现在已经完全变得就像小孩子吵架一样。头一次看到这么有趣的事,高艺也站在旁边窃笑。最后林琰面红耳赤地下了逐客令,在高元走到窗户根底下时还不忘在里面大喊“今天午饭就吃蒸饼”的话来故意气他。但是高元也不示弱,冲着屋里大叫“最好吃十个”后,气呼呼地出了西苑。在门口等候的男人一脸诧异,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目瞪口呆地把高元送上了轿子。

    在轿子的摇晃中,高元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努力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林琰应该是不会借钱给县衙了,而州府那边也指望不上。但是道观里的灾民们不能再等了,秋月她们也无法长期照顾这么多病人。沉思了一会儿,高元掀开轿帘,对轿夫说:“到江家的古董铺子。”

    他记得江玉郎曾经提过,江家看不惯林家的所作所为,一直在与之对抗。所以他们家应该不会忌惮林琰曾拒绝自己,不过江家似乎并不太富裕,恐怕想要借到三千两纹银有些困难。总之,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江家的古董铺子生意不好,楼下只有一个伙计,上次来的时候高元已经见过。他正在拿着鸡毛掸子给架子里的古董清灰,一看见高元进来,立刻行了一礼,跑到楼上叫人。下来的人是江玉郎,他礼貌地把高元和高艺请上了二楼。

    “高县令突然来访,是小郎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高元还没坐稳,江玉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暂时还不能透露。”

    高元心虚地回答。江玉郎脸上一瞬间流露出失望之色,不过很快又换上了爽朗的笑容。

    “我明白,那个奸徒非常狡猾,他的狐狸尾巴不是那么容易露出来的。”

    “其实我这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高元顿了顿,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听到三千两纹银,江玉郎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沉吟道:“大人爱民如子,忠肝义胆,草民本应全力支持。无奈自己才疏学浅,经营不善,要我们三千两纹银恐怕有些困难。实不相瞒,当初没有支付小郎的赎金,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们家根本拿不出三百两黄金。但是家严爱面子,在高县令面前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窘困。”

    “本县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不过渡过难关以后,本县一定会如数奉还。希望江公子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支持本县。”

    江玉郎垂下视线,默默地盯着茶杯。过了半晌,他终于开口问:“如果一千两的话,草民还可以做到。”

    高元感激地点了点头。江玉郎非常爽快,他走出房间,很快就拿着十张一百两的飞票进来,放在了桌上。高元想要借用纸笔写下字据,也被江玉郎用“信得过大人”这句话阻止了。

    “家里是小生意,用一百两的飞票比较方便,希望大人不要见笑。”

    高元将飞票收进衣袖时,江玉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会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他忽然想起那天听到的险恶对话,心里不禁一阵纠结。迟疑了一下,高元终于开口说:“对了,江公子,如果你有心仪的对象,就要尽快明媒正娶,免得错失良缘。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快乐而遗恨终身。”

    虽然很想直接说有人想要对跟你幽会的姑娘下手,但那天听到话到底有几分是真还无法确定,万一弄错了就真的是尴尬至极了。江玉郎听到他的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瞳孔游移不定,看来他真的提醒对了。

    “多谢高县令关心,草民明白。”

    因为上午已经派了叶姑娘、林若光和曹文去道观帮忙,所以他现在并不是很担心那里的情况。所以他决定先回县衙换身衣服再去道观确认一下人数和病情。他就这么一身好衣服,如果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以后就只能穿官袍见人了。

    现在县衙应该空无一人,高元连门都没关就轻松自在地哼着歌换衣服。刚套上布衫还没来得及合上衣领,身后就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想都没想高元就以为是高艺进来了,于是转过身来,结果伴着一声尖利的惊叫,脸上挨了重重的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打得高元一阵耳鸣,昏暗中冒出无数金星,晃晃悠悠地靠在了床栏上才没有摔倒。

    “怎么了?”

    耳鸣声中高元似乎认出了高艺的声音。

    “大人衣衫不整,轻薄于我。”

    叶姑娘啜泣着回答。这可是了不得的误会!高元连忙甩了甩头,总算把眼前的金星甩飞了,慌慌张张地反驳说:“我只是在单纯地换衣服而已,是你自己一声不响进来的。”

    “那是因为大人没关门。”

    “我以为县衙没人才开着门的。”

    这样比较凉快,高元咕哝着说。

    “原来是误会啊,我还以为大人饥不择食了呢。”

    林若光站在一旁事不关己地说,被叶姑娘和高元同时愤恨地瞪了一眼。

    “既然是误会,大家就忘了吧。”

    曹文□两人之间,干笑两声打着圆场。叶姑娘一把推开了他,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站在高元面前说:“这个误会都是大人的错。看到大人衣衫不整的德性,我可太吃亏了。要知道我可是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如果以后长针眼的话,看病的钱就由大人你来付。”

    我还是冰清玉洁的大好青年呢,被你看了才吃亏,高元暗暗想着。刚要反驳,一抬头就看见了叶姑娘那张仿佛泛着绿色火焰的可怕的脸,于是硬是把话吞了回去,心里的想法也变成了女人真可怕之类的抱怨。

    “我家少爷的身体还没猥琐到看了会长针眼的程度,叶姑娘你就放心吧!”

    “但是大人还没跟我说对不起呢。”

    叶姑娘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高元。高艺笑眯眯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曹文为了息事宁人,也在一旁拼命鼓动,而林若光则交叉双臂,像是等好戏一样满脸期待。最后——

    “对不起。”

    高元心里满是委屈,迫于叶姑娘的气势还是说了那三个字,不禁暗暗埋怨自己的软弱。没办法,他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是胆子小耳根软,这个个性遗传自他的父亲,所以在家的时候也跟父亲一样,被他娘压得死死的。高艺也经常背着他娘欺负他,他也没能力反抗。说白了他就是个软柿子,到处被人捏。

    “话说回来,你们不是去道观了么,怎么都回来了?”

    高艺及时地岔开了话题。听到了他的问题,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咦”的困惑。

    “我们刚到那里没多久,就有一群人抬着轿子过来,把灾民都接进城,安置在各个药铺医馆里了。不是大人旗开得胜,借到钱了吗?”

    “算是借到了,但我还没安排人去接灾民呢。”高元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们亲眼看着灾民被安置了吗?”

    叶姑娘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指着林若光说:“林县丞还逐个做了登记,不会有错的。”

    “那秋月她们呢?在城里行乞的那些孩子呢?”

    “他们啊,有家人的留在家人所在的医馆帮忙,没有家人的女子在城里的裁缝铺做女红,孩子分别送到了茶庄、米铺和绸缎庄的账房学习。”

    “都确定被接收了吗?”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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