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字回时》分卷阅读8

    ☆、日月昭燃

    辽国大军压境,直入燕云,真宗皇帝迫不得已御驾亲征,京中太子监国,太子赵贞今年刚刚及冠,乃是献元皇后所出,国之嫡子,自幼受教于周太傅聪惠仁孝,温恕知礼,是朝堂内外赞的储君。

    赵贞端端正正坐在拱辰殿,一身朱服,文秀的一张脸,风华蕴籍,虽面上无甚表情,心中却不甚痛快,旁边坐得是襄王赵阳乃是张妃所生是赵贞之兄。

    赵贞淡淡道:“张妃娘娘还住在太乙宫,皇兄你十几天不曾回来,怎么一回来就掺合这事?”

    赵阳心里恨不得滴血,“现是多事之秋,陈大人之死查得明白,早早结案方为上策。”

    “皇兄所言我岂不知,可是朝中偏有人从中看出了文章,不过走走过场,以示周全,皇兄代我问张妃安好。”

    赵阳无法,立于案下:“臣告退。”

    赵贞挥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刑部大牢幽深广阔,阴冷潮湿,一眼看去就像地狱之门,不过对许多人来说,这里对地狱更可怕,地狱还有个终结,这里却只有苦果。

    微弱的灯火一盏盏,指引着的却是一条不归路,两个狱头打着灯走在前面,周砚走在后面,牢房里的人都很安静,到了这里不是疯了就是静了,周砚看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晏回书蜷在草堆里睡觉,周砚苦笑道:“心中无事,到了此间所以也不怕吗?”

    两个狱头开了门,叫道:“起来了,周大人来看你了。”

    周砚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蹲下,轻声道:“回书,醒醒。”

    “书生”晏回书睁大了眼,抓了他的手:“你无事吧?”

    周砚苦笑着摇摇头,“无事!”

    “那就好!”

    周砚静静看着他,也不作声,晏回书放开他,沉沉地问:“书生你,你是谁?”

    周砚缓缓站起身,“我是周砚,金陵人士。”

    “不,我不是问这个,你是官!”

    周砚一身红色官服,在黑暗的牢里熠熠生辉,官服上日月昭昭,而晏回书一身囚衣,何等凄凉。

    “回书,我不是骗你。”

    “不,我只问你,你是谁?书生你是谁?”

    周砚正声:“周砚,御史中丞,掌百官朝仪综纪。”

    晏回书靠在墙上,指着周砚:“大人是想体验民间疾苦,还是想看草民笑话,或是可怜草民。”晏回书一手撑地,摇头道:“不,书生你走吧,我现是犯人,你是官,你不该来看犯人的,于你不好,不好。”

    周砚已不忍看他,话在心中,煎着心一般:“不要怕,静等我。”

    周砚恨不得是冲出来,李稷在大牢外等拉住他:“大人。”

    周砚倒吸了口冷气,回身看了看那黑牢,“我要去见太子,这案子没有什么好审的。这是不白之冤,回书不可能杀陈大人。”

    “陈大人之死明明白白,绝无可查,所以你不要怕,刑部的人绝不能编造出凶手,吕大人是个老人精不过糊糊稀泥,说让刑部查过个堂而已。”

    周砚点点头,“我们管了刑部的事,他们不过气不过,想治我们渎职而已,大不了我自己上奏章。”

    李节跑过来:“相公,宫里传你们呢!”

    李稷的脑子又快发昏,扶着周砚:“这事没完。”

    赵贞已换了便服,坐在御书房,瑞脑香燃得正香,摆了香茶在等他们,周砚,李良卿行了君臣之礼。、

    赵贞赐坐,“襄王方才来了。”

    李稷茶还不曾喝下,听得这一句是再也没有心意喝了。

    “襄王,来干什么?实不相瞒,臣与良卿到汴梁渡口之际,就看见了襄王府的士卫,也不知是干什么?”

    赵贞轻叩书案,久久不出声。

    周砚品了一口茶,看着茶叶凝神,似乎想起些什么。

    良久,赵贞言“本就是个刑案,奈何惹出这么多事,要详查。”

    “殿下”李稷撩袍下跪:“臣为提点刑狱司,掌天下刑狱之事,陈大人之死确系自杀,乃自断经脉而死,身上无一处伤口,生前遗作《春江花月夜》一篇诉尽生平。”

    周砚起身,跪于另一旁:“殿下,臣附议。”

    赵贞看着外面日正端午,示意宫娥偏殿摆饭,“爱卿听旨,本宫着周砚,李良卿主审,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当堂兼听,一堂过后御书房复命。”

    “臣遵旨。”

    “你们先去用饭,午时开审。”

    周砚,李良卿四目相交,心意自知。

    周砚一身朱袍莽带,正襟危坐,头上挂着四字“明镜高悬”,乌纱帽衬得他目若朗星,唇红齿白,乱得青愣愣的下巴显得有一股冷森森的威严,显然这已不是当年如雨后新荷江南才子了,眼前的周砚已成了一棵木秀于林的参天玉树,立于庙堂之上,正要把自己名正典刑。

    “堂下何人?”周砚声如清霜,冷入心扉。

    “草民晏回书,雁字回书的回书。”闭目叩首。

    “本官问你,去年十一月初三你可在京口城中?”

    “正在。”

    “在做什么?”

    “在那儿等遇见一个人,一个青衫文秀的书生,他孤身一人,身体单薄,怕他一路不安,所以一路相随,直到这刑部大堂。”晏回书咽声道,他看着周砚这是他恋恋不舍的小书生!

    周砚紧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如今,他玉带珠袍,是人中龙凤,而草民不过是阶下之囚!”

    “放肆,”李稷叱道:“公堂之上休扯其他!”

    李稷看了看周砚,周砚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端端正正一言不发:“周大人?”

    周砚淡淡道:“李大人问案吧?”

    “周大人是主审官!”李稷正声。

    “呈堂取证乃是提刑司的常事,在下身在御史台不知刑名,烦李大人问案?”

    李稷挥袖:“去年十一月初三,你在京口城中,是吗?”

    “是。”

    “好,本官再问你,你可认识吏部侍郎陈云之。”

    “从未听过。”

    “很好!来人传陈府管家陈汉。”

    下坐的刑部侍郎王知文对大理寺卿李入松低声道:“令郎小小年纪,作风能力不下你我啊。”

    “奈何年轻人,终是不知事,不然何必多审这一堂。”李入松无奈道。

    “尚书大人不过是心中有些闲气,这两年刑部不受重用,太子知尚书大人的心思,一堂审过,大家周全。”

    李稷心无旁骛,“陈汉本官问你,陈大人出事当天,家中可有外人。”

    “回大人我家大人久有沉疴,去年归乡之后,关门谢客,家中从来没有外人。”

    “那你家大人出事之前发生什么事?”

    “出事前几天大人去郊外走了走,祭了先人。”、

    李稷问:“这么说的话,你家大人归乡之后心情不好,那几日尤其不好?你细细想再告知我?”

    陈汉思虑良久:“是的。”

    李稷笑了,“好,你先一旁,传仵作上堂。”

    周砚脸上一层薄汗,李稷一只手拿着惊堂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

    “仵作,你只细说。”

    “是,”那仵作拿了验尸单:“回大人,陈大人生前有肺疾,所谓肺生悲有郁结之症,陈大人死于十一月初三的傍晚,自断经脉,他生前练过武。”

    “好”李稷扫了一眼,眼角生风:“陈云之死于自杀确系无疑,晏回书暂收大牢,结案释放。退堂。”

    外头日正偏西,收拾了案卷,大家一齐去宫中复命。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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