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出书版)》分卷阅读51

    正要退出,却见萧定不知何时已经将书放下,盖在腹部,饶有兴趣地转而看他。见他望过来,萧定突然朝他招手。

    陈则铭惊讶看着萧定。

    萧定却不死心地继续示意,让他过去。

    陈则铭心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犹豫了片刻,却还是移步弯身,将耳俯了下去。

    萧定轻声道:“你还真过来了?”

    陈则铭瞥他一眼:“你还能闹出什么。”

    萧定笑:“我方才见你在这屋里转来转去,突然发觉了一件事……奇怪了,这么多年,我居然就没注意过……”他顿了顿,用更低的声音道,“宫里人说的不错……魏王确实好颜色。”

    陈则铭微凛,正要起身,颊上突然一暖,却是对方的手摸了上来。

    陈则铭心中大震,几乎是立刻侧过了头,抬臂挡开那只手,退了半步。纵然如此,却还是被对方在脸上小掐了一把。萧定呵呵直笑,将那只手收回来,顶在唇上轻轻触了触,双目紧紧盯着陈则铭,似乎要看清楚他的反应。

    陈则铭下意识用手背摸了摸脸,见到对方眼神炙热,挑衅中带着嘲弄,分明是准备看戏了,满腔恼怒不禁消了大半,反觉得啼笑皆非,半晌无言。

    正转身欲退,却听萧定在身后悠悠接着道:“……只可惜是个贱人!”

    陈则铭猛地停下脚步。静了半晌,缓缓转过身来:“你也只能这样了……陛下。”

    萧定露出些许惊讶,瞬间后他又将它收敛了起来。反用那种刻意夸大过的玩味好奇的目光调侃般看着他。

    陈则铭看到这样的眼神,实在是噎得慌。他垂目想了片刻,抬眼道:“对了……你早已经不是陛下了。”

    萧定挑起眉,他看起来还是那般带刺的嚣张,可眼底的神情到底不平静了。

    那么硬的壳,可还是有敲得开的地方。陈则铭突然觉出一种伤人的快感,他左右看了看:“日子很无趣?”

    萧定发出嘲弄的笑声,懒懒道:“魏王来住住不就知道了。”

    陈则铭慢慢走到佛龛前,仰头看了看,佛像宝相庄严,可惜参拜的人未必真心虔诚。

    “从万人之上到独居佛前,是有点落差。”

    萧定甚至连声也懒于出了,拿经盖住了脸。

    陈则铭道:“我会告知万岁,多往这里送几个沙弥……念经的人一多想必也热闹些。”

    萧定拿开书,朝着他笑:“那倒不用,真有这个善心,不如送几个男人,”他挑着眉,“最好个个……长得像魏王!”

    陈则铭猛地转过身来揪起他衣领,盔甲在行动时彼此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萧定哈哈大笑。

    陈则铭听着那笑声,忍不住地更是心浮气躁咬牙切齿。萧定并不反抗,边笑边任他掐着脖子,将自己拖到了地上。

    “你很想找揍吗?”陈则铭右拳紧握,提到耳边却怎么也打不下去。

    他想过再不动他,为什么这个人偏偏这么不识趣。

    萧定躺在地上,低声道:“你晚上睡得着吗?”

    陈则铭看着他。

    萧定似乎瞧不到他的拳头:“吴过的魂没找你索命?”

    陈则铭终于毫不犹豫一拳挥了过去,打在他那张从不懂得什么叫收敛的嘴上。

    萧定低呼一声,捂住嘴,血从他指间流出来。

    陈则铭强行扯开他的手,将那从鼻中流出的鲜红液体,抹到指尖给萧定看,低声道:“你要的就是这个吧?你已经无聊到这个地步了?”

    萧定呸了一声,将口中的血喷到他脸上。

    陈则铭用手背擦去,瞥了一眼,突然抬手扇了他一掌。萧定的头被猛力扇得偏到一侧,闭着眼半晌没能顺气。

    陈则铭狂怒下隐约想到自己其实还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萧定想的就是要激怒他,他果然怒了,但不知道为何,这一次他并没多少挣扎和压抑,反很快放纵了自己的勃然。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前,示意独孤航不得让人接近。独孤航遥遥看见,惊讶点头。

    陈则铭合起门,转过头来,正见到萧定挣扎着要爬起身,那一掌力道太大,掴得他有些昏沉,于是他又坐下去。

    陈则铭慢慢走到他身前,萧定觉察,抬起头来。

    骤然暗下来的房间,有种分外暧昧的氛围。阳光艰难地从窗花的缝隙中透进来,然而却照不到两人的脚前。

    “吴过是为了你死的,你却在这里自怨自艾?!”

    萧定惊讶地抬头,看着蹲在身前的陈则铭,彼此对视了片刻,萧定发出笑声:“我真不敢相信,魏王这是准备再反一次了?”

    陈则铭伸出手,掐在他喉间:“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我的忠心!!”他缓缓用力,“我是要告诉你,你的根基我会一点一点动摇,直到全盘拔掉!”

    萧定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扯开对方的钳制,然而到底比不上陈则铭力大。

    渐渐地萧定脸色开始发青,耳旁嗡嗡直响,似乎周遭围绕着一群蜜蜂不肯散去。

    他死死盯着陈则铭,眼前开始泛白,口中发出徒劳的喘息,却吸不到一口气,他独自挣扎在阴影中,感觉着死亡的接近。

    陈则铭凑近,低声咬牙道:“……别总给我找事!”

    萧定睁开眼睛的时候,屋中已经寂静无声。

    他支起身体,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门被半掩着,光从外面射进来,直直探到他身前。

    他看了片刻,突然清醒般倒抽了口冷气,伸手摸摸面上淤痕,又摊开那只手看了看,再不见血迹,他倒头重新躺了下去。

    脸上和喉间的痛楚仍未消失,他却闭着眼默然忍耐,也不再去抚摸。

    这些萧定并不以为苦,身体上的痛他从来都觉得多忍一忍,总有一天能熬过去。

    重要的是清醒的头脑。

    吴过的死讯能传达的信息很多。

    第一个就是陈则铭的立场。这是很明显的丢卒保车,陈则铭为什么做这个决定,原因他并不想知道,有这个结果就够了。在出逃这个事件上,陈则铭选择了跟他做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个做法无论愚蠢与否,都带给他生机。

    其次就是他的实力在削弱,他的臣下在减少,而那些是他翻身的赌本。

    于是他难以遏制地心浮气躁,动摇起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该忍耐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谈愤怒,你就是落毛凤凰,如果你敢埋怨自己不如鸡了,该落的就是头了。

    然而看到陈则铭这个叛臣居然还施施然到自己面前晃悠,并堂而皇之说是在巡视的那一刻,他到底没按捺住。

    他想自己需要认认真真冷静一下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陈则铭这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还真绝地反击了。虽然这结果是他不断挑衅才导致的,但他还是有些意想不到的惊讶。

    陈则铭狠揍了他一顿。

    陈则铭的拳很重,力气也够大,不愧他的将军之名。萧定少年时候虽然习过些武,但那些护身的小把戏,跟实战过无数次的陈则铭比起来,实在不足一提。

    于是如萧定所愿,他被狠狠揍了一场。

    好了,该明白了,这个时候你如果沉不住气抬起头就是会挨打,挨打是轻的,你甚至会没命。

    收起你的情绪,收起愤恨憋屈,贸然发泄的后果很严重。

    萧定闭着眼,强迫着让自己沉静下来。

    他体会着那些痛楚,逐一地消化吸收,那些都将转化为其他的力量,慢慢累积起来,终有一天将厚积薄发。

    一夜,天空突现大星陨落,色赤,自西往东,划破天际,消隐不见,当时夜还不深,引来了京中驻足观望者无数。

    隔了数日,刑部侍郎周子才到陈府拜访。

    陈则铭很是奇怪,两人平素少有往来,只在审吴过时打过一次交道,对方突然上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得势后,前来攀权附贵的人不少,他倒也看得多了。

    上了茶,两人寒暄半晌,那周子才才把来意支支吾吾说了。

    却是天降流星那一夜,有个少年,无意中说了句,“贼星当道。”

    这几个字本来平常,可合着当前的局势看,就有点玄妙的味道了。这话恰被同行人听到,跑去官府告发,说是这个贼字是讥讽当今圣上及两位能臣,嘲笑他们得位的手段伙同盗窃。

    偏生那少年居然是通政使韦寒初的幼弟。弟弟被抓,韦寒初急忙求情,说胞弟幼年患病,头脑有些糊涂,说话常颠三倒四的,做不得真。

    却有人以为既然那是个傻子,这话却条理清晰,显然是韦寒初教的了。韦寒初弟弟没救着,倒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恰逢周子才审理此案,他审过的捕风捉影的案件不少,深知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他先前与韦寒初有些旧交,有心拉上一把,可做事情前总得先探明圣意,众人皆知,所谓圣意,几乎就是陈则铭和杜进澹的意思。

    他与杜进澹攀不上交情,想到之前与陈则铭有过交集,便上门来了。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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