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图腾》分卷阅读145

    吴霆上前一把夺下了李显头上的冠冕,挣扎中李显腿脚一软摔跪在地,不甘心地膝行数步:“不,我才是遗诏所立的皇帝!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废朕?!”

    天后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到了冷酷的程度:“——你要把这天下都让给韦玄贞,还说自己何罪之有?!”

    李显骤然语塞。

    单超的声音轻而易举便压过了殿内的喧杂声响:“先帝驾崩当晚,只有你一人守在病榻前,你前脚带着册封太子的诏书从紫宸殿出来,后脚宫中就敲响了龙驭宾天的丧钟。如今想来,焉知不是你窥见先帝有意立幼子,先下手为强做了丧尽天良之事?”

    “我没有!”李显怒吼:“血口喷人!”

    单超面沉如水,抬手略微一摆:“带下去。”

    “我没有!”李显声嘶力竭的挣扎渐渐远去:“我不做那庐陵王……”

    单超长长出了口气,俯视脚下争相朝拜的众臣。

    如果他的视线再往远处望去,便能看见含元殿外刀兵森森,那都是他从扬州不远千里杀进京城的人马;如今这支铁骑再一次占领了万国来朝的大明宫。

    他虽然还不是皇帝,实际上却已经带兵摄政,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单超转回头瞥向金銮椅,迎向天后若有所思的注视。这一瞬间母子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天后似乎笑了一下,尽管短暂的笑容中隐藏了极度复杂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慨。

    “——怀化大将军、平王单超。”

    天后站起身,上前一步,面对含元殿外广阔天空和万里疆土:“战功赫赫,德才兼备,为国之倚仗。现封长安、洛阳两地太守,加尊摄政王,钦此——!”

    天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穿过硝烟未尽的大明宫,飘向中原大地,呼啸在那遥远的、广袤的北疆。

    毛毡在土屋上啪啪作响,风沙覆盖院墙,吹着尖利的哨音越过窗洞,小屋渐渐在天地间化作一个微渺的黑点。

    ·

    含元殿前九十九层白玉宫阶,单超一层层拾级而下,一道衣袂翻飞的身影正背对着他,鬓发向后响起,面向天际无边的夕阳。

    单超停住脚步,微笑道:“请问……”

    那身影动了动,微侧过脸。

    “在下单超,年少时曾初遇阁下,恍惚面善如前生见过一般。”

    “相遇即是有缘,不知阁下可愿赏光,与我牵手一叙?”

    谢云终于转过身,悠然道:“相遇即是有缘?”

    “是。”

    “良缘孽缘?”

    单超走下最后一级宫阶,牵起谢云的手,贴在了自己一下下有力搏动的心脏前:“甫一初见,便生心魔,孽缘就此生生不息。如今执念难了,刻骨铭心,唯请赐我余生光阴,与尔夙缔永世孽缘……”

    含元殿前广场上,单超对着谢云,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谢云沉默许久,才将单超的衣袖挽起,从他结实的手腕上解下了那条陈旧丝带。单超的头发已不像多年前刚出慈恩寺时那般短,如今也留长束起,几缕头发从紫玉冠下散落了出来。

    谢云俯身为他理好头发,动作极其仔细,又用发带系好,束在紫玉冠下,才直起身微笑起来:“好。”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嗣圣元年,唐中宗李显被废为庐陵王,与韦氏一族流放岭南;冀王李旦即位,居于别宫,凡事皆听天后武氏及摄政王单超裁决,改年号垂拱。

    次年,唐发兵安东,征平高丽,纳降新罗。

    垂拱三年征讨契丹,摄政王亲自挂帅,剿灭贼首并推进突厥,漠北始平。

    战功传回长安,皇帝李旦亲自公开了摄政王的身世,口称其为长兄,并令其改姓认祖归宗。

    载初二年,天后称帝,改唐为周,立长子李超为皇嗣,重用狄仁杰等名臣。

    转年下人进献张昌宗、张易之兄弟入侍,武皇因爱其姿容而极其放纵,致使邵王李重润及永泰郡主等人谗言被杀;张氏兄弟又建立控鹤府,气焰权势滔天,李唐宗室人人自危;神龙元年,摄政王带兵入宫,御前亲手斩杀张氏兄弟二人,武皇禅位。

    摄政王就此登基称帝,后世号兴宗。

    单超一生未曾封后,亦无子孙,唯与北衙禁军统领谢云过从甚密。中年时过继李旦第三子李隆基,封临淄王,后正式册封皇嗣。

    延和元年,临淄王李隆基于长安即位,号玄宗,后世亦称唐明皇,开启了开元三十年盛世之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一部分剧情归在番外里

    第111章 番外 七夕 上

    龙朔三年,漠北。

    七月初七。

    咣当一声,门板在狂风呼啸中撞开了。单超吭哧吭哧地拖着一麻袋东西进门,没留神麻袋边缘挤在门框上, 发出吱吱几声裂响。

    泥土和着木条做成的门框被挤压变形了。

    单超:“……”

    半大小伙子呆愣半晌, 把麻袋拖进后厨,回来尝试关门, 却怎么也关不上。无奈只得捡来两块石头把门顶住,顶着满头满脸的沙尘, 踌躇满志地回到灶边。

    麻袋里的东西如下:油、盐、豆子、香料、米面、两只肥大的野兔、一个集市上换来的珍贵的苹果、以及几朵尚带着泥土的小粉花。

    单超把花擦擦干净养在碗里,又把苹果洗了,深深嗅一口水果的清香, 虔诚地供在桌上;然后捋起袖子宰兔烧肉, 半个时辰后,小土屋内便飘起了浓郁的肉香。

    傍晚,谢云打猎回来, 把马拴到后院去让它吃草,径自一推屋门。

    吱呀——嘭!

    门板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溅起了半人高的沙尘。

    谢云连眉梢带嘴角都在微微抽搐,半晌一抬眼,只见青春少艾血气方刚的徒弟正坐在屋里,不安地搓着手,说:“我马上……马上就来修。”

    谢云的目光落在桌上,意外地发现有一盘红烧兔肉,一碟削好皮切好块的苹果,两碗豆子稀粥配干饼,晚饭竟然已经做好了。

    “……你做的?”

    “嗯,嗯。”单超讨好地把那碟苹果往谢云面前推了推:“师父,吃。”

    谢云无言片刻,过去吃饭。青春期小伙子的胃就是个无底洞,堆了尖的肉眨眼间就没了,谢云慢条斯理放下筷子,只见单超起身去后院找来工具,借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蹲在门口叮叮当当地修门。

    谢云端起水果走过去,捡了一块儿喂他:“嗯。”

    单超摇头避开:“我吃过了。”

    “……?”

    “真吃过了。”

    单超削了木楔,把门板立起来,刚要小心翼翼地对准眼儿,忽然下巴被一阵大力扳了过去,紧接着一块清甜多汁的水果被强塞进了嘴。

    谢云嘲道:“你啃的那是皮!”

    夜幕降临,油灯吹熄,月光从窗上木板的缝隙中漏进屋内。单超从地铺上轻手轻脚爬起来,端起窗台上那碗浸在水里的粉花,放到床头。

    谢云熟睡的面容白皙平静,如水清辉中,视线甚至能感受到嘴唇那柔软的质地。

    “……”单超咽了口唾沫,强行压下亲上去的冲动,心中默默念了句:“七夕快乐,师父。”

    ·

    咸亨三年,西域。

    “哇——”

    “别翻别翻,再看眼!”

    “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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