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若是成追忆》分卷阅读22

    程丽丽叹口气,缓缓说了起来

    当初,我们是去投奔江义诚的,肖亦说他私人开矿整发达了,邀约她一块去发财。那会肖亦有十几万的存款,加上买断工龄的几万,凑足了20万。对于拿那么多钱去投资,我是不赞成的。可肖亦很有把握,说江义诚和她交往了十几年,是信得过的人,她也去考察过,回报的确很高。我和肖亦在一起,大事都是她拿注意,加上钱又是她的,便不好再阻止。

    去了山里,肖亦帮着江义诚管理一些矿上的事务,在里面日子很清苦很枯燥,可两人能在一起却也开心。按当时每日出煤量计算,年底分红我们就可以拿回成本了。大约过了两个多月,有天江义诚跟车出去就没回来,第二天,来了个人告诉我们,江义诚卷了矿上一笔钱跑了。再一交谈,让我们大吃一惊,原来江义诚和那人一样,只是负责照看的,这矿的真正老板是江义诚的堂兄。

    肖亦和我当即出来,在附近的镇子住下,去约江义诚的堂兄,人家不肯见。肖亦便让我呆在旅馆,每天她都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小楠,你不知道,那一个月我是怎样提心吊胆地过来的,那些地方很乱,我们是外乡人,又都在工厂里生活了小半辈子,几乎没什么社会历练,别钱被骗了人再出点什么事。可我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劝,估计那会她杀人的心都有,两眼血红,牙龈全肿了,一嘴的燎泡。辗转了几个小镇,她带我去了个小县城,找到了江义诚的老婆。

    江义诚老婆见到我们竟很高兴,问:“肖亦?你怎么找到这的?”从肖亦和她寒暄,看得出她们关系很好,待问及江义诚的下落。她却说和他离婚快一年了。

    她说:“江义诚最初开矿挣了不少钱,不过好日子没过几天,他就迷上了赌博,一年不到,输掉了房子车子。债主又天天登门要债,都搬过好几次家了。后来,他竟然借了水公司的钱,还不上,只好把矿抵了出去,为了劝他回头,我什么办法都用尽了,他还是改不了,就和他离了婚,带孩子回父母这里了。今年初,听说他去找了堂兄,写了保证重新做人,堂兄便收留了他,在矿上帮帮忙。”

    “这么说他一开始就骗了我。”肖亦颓然道,把事情给她说了一遍。她当着我们的面给那堂兄打了个电话,问明情况后大骂:“他不仅卷了堂兄的钱,还骗了另两个和你一样去投资的,这个挨千刀的,他怎么连你都骗啊!”

    那天肖亦就病了,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期间江义诚老婆每天都来,她儿子甚至跪在肖亦床前,替父磕头请罪,说肖亦是看着他出生长大的,如今父亲作了孽,做儿子的认这笔债,成年后会慢慢归还。出院后,她还带着肖亦去找了那堂兄,他们怎么谈的,我不知道,不过肖亦却带回来一万块。就这样,我们出来四个月不到,20万元就几乎没了。

    程丽丽说到这,端起水杯喝水。莫小楠道:“按理,师傅也算得上一个精明的人,再是社会阅历不足,也不至于连状况都没弄清,就投进去那么多钱啊。”

    程丽丽道:“这点我后来说过她,她自己也有责任的。别看肖亦从来不打牌赌钱,可她骨子里有一股很强的赌性。一开始她就知道那些都是黑矿,开矿的背景都很复杂,真要出了事情,不可能走正常法律程序。她是被那高回报给迷住了,再有太过相信那江义诚。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不明白,她叫了十年,一直对他敬重有加的大哥,怎么会变得这样没人性。她没和你们联系,可能是不想被骗的事情传出去。”

    莫小楠叹口气,把眼光投向阳台的背影,这件事情不知给师傅多大的打击,远不止钱被骗,江义诚曾一度是师傅的行为榜样啊。“那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呢?”她问。

    程丽丽道:“这里有我认识的一个熟人叫易姐,他们夫妇开有自己的公司,我和肖亦当时的情况只有尽快找工作稳定下来,想着投奔熟人,总比两眼一摸黑去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就来这里了。”

    “易姐把我们安排在她公司,肖亦跟着她丈夫跑销售,我则做些内务。没干两月,肖亦就死活不干了,说:‘我是靠出卖劳动获得报酬,人格上是平等的,他凭什么嚣张。’易姐夫妇都是前些年洗脚上田的,文化不高,不懂什么管理,尤其她老公,很粗暴的一个人,动辄就辱骂属下。肖亦不作了,我也跟着辞职,好在这里比我们那里要好找事作,很快我找了份收银员工作,肖亦有文凭,又比我年轻,她找的工作底薪都比我高,可就是没一份作长久,要么嫌钱少,要么嫌厂家欺骗消费者,要么让她没尊严了,总之有那么多理由。”

    “04年春节过后,我们出来一年了,眼见那一万块越花越少,她仍这样消沉,就找她长谈了一次。我说,肖亦,我知道你当初扔掉那份很不错的工作出来,一是想通过努力,过上你认为有意义的生活。可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有意义的?你说的什么马斯洛我不懂。我只知道,目前我们没条件去谈,去想那些精神层面的东西,只能象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平淡甚至卑微地活着。二是你想和我生活在一起,如今我们在一起了,不必象在家乡里那样躲躲藏藏,提心掉胆了,你却那样不开心,你让我怎样想?我没别的要求,就想有个家,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伴着,只要你肖亦能安下心来,哪怕这辈子都吃糠咽菜,我也跟定你,过好咱的日子。”

    “其实,肖亦是很讲道理的人,也不是不懂妥协,主要是当时转不过来,那次谈话后,她就在一个机械厂找了份事,开机床。”

    莫小楠点点头。“师傅最初是开刨床的,后来学过车床和钳工。”

    “那工作底薪低,收入几乎是靠计件,刚开始开车床,车锣帽,她每天要做十几个小时。”

    莫小楠吸口冷气,她是学机械出身,自是懂得紧车工慢钳工的道理,每天做十几个小时,那腰都会直不起来的。何况,做一大堆锣帽也抵不上车一根轴值钱。她想象不出师傅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肖亦说技术有些生疏了,只能先从简单的做起,等有了感觉,就可以加工其它工件,收入也会高些。05年他们厂生意做大了,老板对她也赏识,加了薪水,算是稳定下来了。我们的日子也越过越好,这几年我攒着钱,想着再苦一两年,我们就自己开个店铺,哪晓得她又出了车祸。”

    “七月初,她打电话回家,得知母亲病重,就想着回去一次。走前,多加了几个班,那晚十二点多了,她搭乘工友的摩托回来,途中和一辆大货车相撞,肇事司机逃逸了,至今都没逮到,她和工友都被撞成重伤,她伤在头部,手术后就失忆了。”

    莫小楠听了,除了唏嘘还是唏嘘,她们咋就会那么多苦难,是各自的命运多舛,还是拉拉这条路使之然?

    肖亦终于从阳台返进屋,程丽丽对她说:“赶紧去洗洗手,要用洗手液啊。”

    看着肖亦拖着木屐走开,莫小楠低声问:“师傅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怎么看她有些痴痴呆呆的?”

    “哪里痴呆了?”程丽丽有些不悦地说:“她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人和事情了,生活可以自理,不会做的事情多教几次就会了。大夫说她恢复需要时间,要有耐心。”

    “那我们谈话她能听懂吗?”

    “应该能懂一些吧。”

    “饿了。”肖亦走到跟前说。

    程丽丽忙起身。“只顾说话,都忘时间了,小楠,你们坐会,我作饭去。”

    莫小楠再次打量肖亦,仍觉得她表情是呆木的。“师傅,不认得我了?”

    “兔子。”

    “你老叫我兔子是什么意思嘛?”莫小楠不甘心地面对着肖亦。“我是莫小楠,真不记得了?”

    “兔子。”

    “好好好,兔子兔子。”莫小楠无奈地坐下,兔子就兔子吧。总比什么都不是好。

    第十九章

    19

    吃过饭,程丽丽手脚麻利地收拾妥当,打来水,给肖亦洗擦,然后哄孩子一样弄里间午休。莫薇坐客厅里不住嘀咕着热,莫小楠也满头是汗,看着这里的环境,她决定怎样都要带走师傅,思忖着该怎样开口。

    不一会,程丽丽出来,给她们续了茶,坐下。莫小楠说:“不如随我们一起回去吧,在当地,始终熟人朋友多,有什么困难,好相互帮衬。”程丽丽没作声,莫小楠又道:“其实你们当初不必走的,七厂那边环境相对宽松,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太大压力。”

    “肖亦跟我提过。”程丽丽说:“那会我们厂垮了,领了很少点安置费就下岗了。我没文凭,没特殊技能,找了个工作,每月四五百块,工作时间还长。她看着心疼,就和我商量,说准备在那边修个房子,安个家,要我过去和她一起生活。”

    “那不挺好吗?我们公司一些单职工,靠一个人的薪水,不仅养老婆孩子,还能还房贷呢。师傅那会收入挺高,你就是不做事,花消也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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