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冤枉啊！我并不曾给陛下献药啊！”蓝袍道人边磕头边喊道。
就在此刻，齐宥晖突然昏厥过去。
“还敢喊冤！大胆妖道，先是用邪药害陛下，后又用绸帕诬陷皇后娘娘。你居心何在！定是匈奴的奸细，来人将他押下去！”齐拥耀说完就转过身说：“快！将陛下抬回宫，召御医瞧瞧。”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臣一部分还没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就这样结束了。皇子公主们都护着齐宥晖离去，侍卫们也都跟着各自的主子离去。
安宁好似明白了什么，又觉得不太明白。
“齐拥耀…”她望着雍王等人的背影，思索着出声。
第31章 第三十节 尘埃将定
皇帝寝宫里十数名御医疾走传药，互相交流诊情。皇室成员皆分立于龙塌周围，左右丞相，太宰门大人，太尉常大人，御史令刘大人等重臣也分列其中，其余大臣俱都守在殿外。
“父皇绝不可能是登极道长所害，这其中定是有误会！待本宫仔细查实，来人!”齐智烔刚把手抬起，未及将话说完就听到身旁有人插了一言。
“大皇兄何意？皇弟昨日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皇兄与诸位大人若是有疑问，不若将昨日那妖道献上来的丹药验上一验。”齐智煜冷笑着，眼光从齐智烔的脸上移向身边默然不语的大臣。
从法坛一路瞧着情势发展至此的大臣们，早已心中明了。原先在法坛那里，兵卫之中只有少数是皇帝近卫，余下的不是皇家侍卫营中的侍卫就是齐拥耀带进皇城的兵卫。谁人不知现今侍卫营中皆是谢远的人？谁人又看不出这雍王殿下根本不是和皇帝一路的？
皇帝陛下的身体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事情到这一步，寝殿内外众臣都在做权衡。是挺身而出还是沉默以对？殿内的几名重臣中本就有楚善依的党羽，虽也有效忠于齐宥晖的，可他们心中暂时也拿不定主意。选择前者无异于以卵击石，毕竟那位陛下还躺在榻上不省人事，没有兵符在手，谁又能轻易从皇城外调集兵卫进宫勤王？他们只好暂且按兵不动，不做表态。
“二皇子说的有道理，先验一验那丹药无妨。”雍王齐拥耀终于开口了。
“这！皇叔…”齐智烔颤抖着唇盯着对方，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殿外群臣中有一瞬间的骚乱。殿内众人朝门口望去，原来是皇后娘娘在谢远等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皇上如何了？”楚善依立在内殿直接问道。
“杜大人，还不回皇后娘娘的话？”齐拥耀语气凌厉的斜着眼睛瞧了瞧其中一名御医说道。
“回禀皇后娘娘，陛下确实是中了丹药之毒。现下情况尚不算太糟，待下官与众位大人仔细研究过方可…”杜大人适时的停下了话语。
“嗯，”楚善依并没有走近皇帝的龙榻旁，而是低着眼眸走向内殿东侧椅榻。她坐下后平淡的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都待在这儿对皇上的病情也无益，留下御医便可。雍王殿下，如今皇上这般，恐怕朝堂上需要你多费心了。”
“皇后娘娘莫要忧心，相信皇兄不日便会好转，朝堂上的事眼下还需娘娘费心，臣会尽力辅佐。”齐拥耀低下头回应。
此刻还有谁会关心原本软禁上璇宫的楚善依是如何走出来，又是如何笼络了雍王？大家都似默认了这样的结果，依次退出去。
大臣们出去后，一直铁青着脸的齐智烔与紧皱着眉的齐明烜也步出殿门，接着是甘传凯与齐明烁。安宁默然的看完了戏，跟着齐明熠，齐智煜等人缓步走出寝殿。
“小皇妹，皇姐与你一道回锦云宫吧。”几人刚出来，齐明熠说道。
“好啊。”
“两位皇妹，皇兄还有要事，就不同往了。”齐智煜说道。
“皇兄去忙吧。”
安宁望着齐智煜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身后跟着的宫人离她与齐明熠两人有些距离。齐明熠瞧着安宁的侧脸，忽而笑了起来。
“皇姐何故发笑？”安宁奇怪的转过头问道。
“皇妹你何故盯着二皇兄？”齐明熠斜着脑袋问，笑的更欢。
“皇上还病着呢，皇姐这样高兴，未免有失体统。”安宁说完转身朝锦云宫的方向走去。
“是啊是啊，有失体统。皇妹你人小鬼大，皇姐小看了你。”齐明熠有些尴尬的收起笑容不满的嘟囔着。
安宁又回头瞧了瞧身后的众宫人，小声的问道：“二皇兄？”
“二皇兄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齐明熠简洁的回应了一句。
“啊？”安宁有些疑惑，不知对方怎么会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回锦云宫再说吧，小皇妹，从今日起，够他们忙活一阵了。”齐明熠目视前方，正色说道。
二人回到锦云宫，遣出了所有的宫人，坐在内殿中用茶。
“小皇妹，皇姐与你说个故事。二皇兄的生母，相君夫人。”齐明熠说着，继而像是思量着如何开口般的沉默了一时。少顷之后，她又说道：“父皇还未登基之前，在外征战过数年。那时，他从北方部落那儿虏劫了相君夫人回齐国。后来，相君夫人也许是思乡，也许是不惯中原的生活，也许…也许是不爱父皇。”
安宁预感到这将是个不好的故事，她注视着对方静静的听。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的波折，皇姐也是后来听母后和二皇兄，还有一些忠心的老宫人说的。相君夫人本就不想留在齐国，再加之，加之后来父皇夺嫡时做了错事，惹的相君夫人不满。后来，后来某一日，她突然急病发作，就薨了。”
“皇上夺嫡，做了错事？”安宁吃了一惊。
“呵呵，小皇妹你可太狡猾了！”齐明熠先是一愣，转而微笑着说。
“皇上做了错事，相君夫人不满，然后她就急病而亡？”安宁还是很惊讶。
齐明熠这时收敛了笑容，仔细的看了一会对方的脸，又说：“相君夫人太过耿直，眼不著砂。她不懂得中原人所讲究的‘待时而动’，终究丢了性命。母后当年也是知道此事的，她明白不能走相君夫人的旧路，是以忍耐至今。而二皇兄，也是忍辱负重多年。”
“二皇姐，皇妹不明白。若说二皇兄是要替母报仇。那，那皇姑母呢？为谁？她为何要走到今天这一步？二皇姐你呢？你又为何？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
“小皇妹，你身在皇家怎会不懂？母后本不欲这样对待父皇，实在是两人心性不合。父皇疑心重，又毒辣，母后要保全自己，这也是不得已的。”
“啊…”安宁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似有所悟的问道：“就是常说的身不由己？”
“是了，就是身不由己。小皇妹你真是聪明伶俐。”
安宁站起身，走在窗边望向外间言道：“二皇姐今日突然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担心皇妹会因此事而误会皇姑母。”她说完转过身，看了看对方又说：“你想告诉皇妹，皇姑母是被逼的，绝不是本就存着不臣之心。”
“呵呵呵…小皇妹，皇姐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母后很看重你，她，”齐明熠也站起身，走近对方说：“她很担心你会因此而误会她对朝廷不忠，对父皇不义；会误会她是个奸险小人。”
安宁终于明白了。怪不得之前很多事，楚善依都不让自己知道。原来是担心自己年纪尚小，会不通情理的误会对方的行为。
可她年纪不小了，也并没有“忠君”的那套观念。她明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受伤害，仅此而已。
“难为皇姑母，这么紧要的关头，还顾及我。”
“作何说这些傻话？母后本意就不欲伤害无辜的人，再者说咱们是一家人。母后顾惜二皇兄，这些年来也保了他数次，因此，他心内一直都向着母后。”
“那，皇上他？”
齐明熠闭起眼睛说：“母后不会伤他性命。只是治好他后，会暂时软禁他。余下的事，母后与皇叔自会料理，皇姐也不甚清楚。”
“雍王何故…？”
“这多得母后生性善良，当初做了善事，如今是善有善报。”
“善事？”
“以后你会知晓的，现下还未尘埃落定，不便明说。”
“那大皇子他们…”安宁停顿，她其实是想问齐明烜接下来的命运。
“母后不会伤他们性命的。皇叔在城西的兵卫昨日进的皇城，待一切都办妥，有些事你也就会明白。”
皇宫的另一边，齐智烔立在殿门前望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兵卫，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皇妹你看，这么快就来撤换我宫里的人。我原本觉得这番事虽是仓促，但只要按着计划行事，咱们必定会赢过那楚善依。可如今…”
齐明烜坐在殿内，低头蹙眉不语。
“哼！离苍山那儿的驻兵多时未有消息传来，而那个蠢钝的乔磊竟然又在此时被人拿住，若非形势所迫父皇也不会如此着急乱了方寸。本想速战速决，先参她一本，今日再借天书一事坐实她的罪名，而后再慢慢消灭她的余党。现下倒好，让这个女人先发制人！哈哈哈！是啊，谁承想那个齐拥耀竟会如此无耻！言而无信！可气的是，父皇那个不中用的，还不知今夜是死是活。”齐智烔情绪渐渐有些失控，大笑的骂道。
“往日里皇妹倒是机灵，自打那个楚祯玙来了，一切都变了。皇妹你也变了！昨夜你竟然还与我说那些废话！现在想来，简直都是笑话！”齐智烔突然转过身，死死的盯着对方说道。
齐明烜终于抬起头，此时她面前的人，用“面目狰狞”来形容也不为过。
“那日在城外，你到底，为何要救她？”齐智烔缓慢的走过来问。
“怎地不说话？”见对方一味地沉默，他逼近对方又追问道。
“皇兄之前不是说自己并没有份参与？那日刺客出手毫不留情，对皇妹也是招招催命。”对方刚才的问题，他已问过多次了。齐明烜实在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好又一次的转移话题。
“哼！皇妹你武功了得，要你的命只怕不简单。刺客之事，先前已说的很清楚，我没有份。”齐智烔大声的说。
“哦？那，皇妹大约可以知道是何人所为。”齐明烜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她擦过对方的身子走出殿门说道：“皇兄还是莫要再纠缠往日之事，现时想想如何保命是为首要。”
“啪！”齐智烔将桌上的茶盏狠狠的掷在地上，些许碎片翻滚出殿门外。他对着对方的背影喊道：“我若命不久矣，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第32章 第三十一节 如履薄冰
翌日，先是早间宫内传出话来说皇帝龙体微恙，早朝暂时取消，有事启奏可将奏本送至皇帝寝宫外，后是午间又传出皇后娘娘与雍王殿下和诸位重臣在议政阁商讨要事。皇宫内外兵卫撤换的频繁，纵使再愚钝的人也知晓将要发生的事情有多不寻常。
接下来的数日，皇后娘娘每日都会与雍王及诸臣子议事。而皇帝陛下的寝宫，除了几名御医和皇后娘娘及雍王殿下之外，其余人再难踏进一步。
安宁原以为又有阵子都见不着那位皇姑母了，楚善依却使人来传她去上璇宫觐见。她愣了一瞬，而后便着了宫装前往。穆季今日不当值，她又使他去清芳馆了，虽然穆小将还是有万般的不乐意，也都被她忽略了。到上璇宫刚好是酉时初刻，殿外站立着两队神情严肃的执刀兵卫。她进殿后才看见除了大公主之外的皇子公主们都已立在殿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