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红北歌》分卷阅读25

    “皇上今日晨间已经醒转,依着御医们的诊断,过段时日便会痊可。他安心修养的这段日子,诸事暂由本宫料理,几位重臣协理。”等众人都坐下后,楚善依坐在最上首说道。

    “如此,儿臣等何时可进殿看望父皇?”齐智烔首先发问。

    “皇上才刚刚醒来,不便搅扰,过些日子龙体康健些再议。今日午间他还提到病愈后应可册立东宫,以保社稷之稳。”

    齐智烔冷笑着,现在自己是连齐宥晖的面也见不着了。皇子只有他与齐智煜两人,从现在的情势分析,自己是绝不可能坐上东宫之位。他恨齐智煜这些年将自己伪装成无脑武夫,没想到此人原来早早的投到了楚善依那边,竟然把他们都蒙蔽了。

    “皇上龙体未完全康复之前,所有公文案牍皆由左丞相胡观代为发告。今日午间皇上已口拟了一份诏书,现时只是提前告知诸位。护国侯归天,当将乔瑾之召回守丧。北营只有田中录是无法孤撑的,为防匈奴趁机来袭,二皇子准备出行事宜,半月内前往镇北大营主理军中事务。”

    齐智烔迅速抬起头看着上方的人,将齐智煜调离京城,这是何意?不是应该让其趁现下这般绝好的时机,留在京城夺取东宫之位么?

    “是,臣定当尽全力治理好镇北大营,不负娘娘所托。”齐智煜开心的回答道。他醉心武学与兵法,这本就是他一直以来所期望的。做一个镇守国门的大将军,大统帅,勇战沙场。

    “嗯,皇上之前便与本宫说过,大皇子乃熙妃所出,地位尊贵,有意敕封大皇子为豫王。豫州人杰地灵,土壤肥沃,通齐楚之要塞,当有大德大才的皇子来治理。熙妃之前也已说了数次,大皇子年岁渐大,该有自己的封地。既然如此,大皇子。”楚善依微笑着觑着齐智烔,并未往下说。

    “呵呵,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敕书未颁布,如今父皇还在病榻,也不可行敕封礼,这样就封王恐怕于礼不合。”齐智烔回说。豫州是何地?那里的确是块好地方。可它南接楚国,他若做了豫王,那不就成了夹缝般的存在?何况他还有未完的大计,现下尚不能离京。

    “本宫若说,敕书皇上早已拟好,连日子都定下了,只是还未及颁布呢?”楚善依凤眉微挑,直视着对方问道。

    这?殿中几人皆沉默着。

    “皇后娘娘,”齐智烔此时已在竭力的压抑着,过了一会他低低的问道:“臣,若是不去么?”

    “皇后娘娘,父皇尚在修养,此刻正应是孩儿们尽孝的时候,两位皇兄这样离京,不免会让天下人误解。”齐明烜自然是明白齐智烔不该现在与楚善依闹翻,这可是性命交关之事。于是她还未等皇后出声,就率先温颜解释。

    “皇上的病,并无大碍,社稷稳固当是首要。大皇子去到豫州,是镇齐之南土;二皇子去到北营,则是守齐之北地。二人俱是为国效力,天下人又有何可误解?”楚善依缓缓说完,又笑着从手边拿过几方黄棉布递出,继续说:“京城最近有无知妄人出没,他们到处散播疯言欲蛊惑大齐子民。来,你们也看看他们都在传些何物。”

    安宁眼瞧着几人的神色,大约猜到那棉布上定是写了些对楚善依不利的话。待传至自己手中,见棉布上书曰:“齐皇祚薄/命染黄沙/楚婢执玺/牝鸡司晨/天道丧陨/举世混浊 ”

    “母后,这些人散布谣言,诬蔑皇族,理当从重处置!”齐明熠将手中黄棉布攥成一团说道。

    “娘娘可捕获贼人?”齐智煜也问道。

    “当然是,捕获了几名讹乱之人。”楚善依仍然缓缓说着,继而又转过头觑了觑齐智烔说:“大皇子,十日之后启程去往豫州。”

    下首的齐智烔早已冷汗涔涔,他感到自己此刻就像是被赶入穷巷,欲进无门,欲退无路。若然楚善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自己定个乱朝纲的罪名,那岂不是只剩死路一条?

    齐明烜暗暗咬牙,这个兄长如何能在此时做这样的事?她当下竟有一瞬认为他早些去到豫州也许是对的,起码还可保全性命,因为她根本不对自己的父皇抱有任何希望了。

    “皇兄,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赶紧谢恩吧。”齐明烜见着兄长略微发紧的身体,生怕他又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赶紧提醒道。

    “呵!娘娘这是要逼臣就范啊。”楚善依说齐宥晖已醒转,可殿中数人其实谁也不信,而这其中最不相信的,当然就是齐智烔。他前几日先是暗中与卫尉高劲迁联络,欲往皇城外调集兵卫;同时命一名亲信往北而去,与匈奴费连氏两兄弟接触;后又指使门客散播黄棉布,在齐国境内扰乱楚善依等人视线。这一切的安排都需要时间,十日,有些仓促。

    “大皇子,这连日来你与三公主都忙碌的很,该安稳些了,莫要劳累了身子,得不偿失。嗯?”楚善依拖着余音,执起手边的茶盏,又觑了眼齐明烜。

    齐明烜最近确实也没闲着,她虽知道齐智烔在打城外驻兵的主意,但也深知没有虎符在手此事恐怕无法顺利完成。她已探听了虎符的位置,也与甘墨旋互通了消息,准备夜盗虎符。

    “雍王内侄刘正离…”楚善依又扫视了众人一眼,最终眼光落在齐明烜的脸上说:“雍王昨日还言,等朝中之事末了,就为刘正离请婚。到时不会亏待了三公主,你可随他回雍地。”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大皇子与三公主私底下的筹谋她都掌握着,若是“安稳”的听了规劝,一个去了豫州,受齐楚两国的监视;另一个嫁给刘正离,随雍王回西,也就等同于扔进了牢笼之中。楚善依和雍王往后怎么打算都好,也都没有这两位的事。若是不听劝,执意要去她对抗,那就要“得不偿失”了。

    二人之后的命运就取决在一念之间,进则身死名辱,退则苟且偷生。

    安宁厌恶的撇了撇嘴巴,不自觉的轻笑一声。

    众人皆讶然的回过头瞧她。

    楚善依默然的饮一口茶水,齐智煜与齐明熠自是不敢越矩发声。齐明烜也暗自狐疑,拧着眉瞧着安宁。唯独那齐智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讽刺一般哈哈笑起来。

    “皇妹你笑甚?莫不是和皇兄一样听见了什么好笑之事?”齐智烔笑的开心,转头过来大声的询问。

    “非是听见了好笑之事,皇妹只是想起三皇姐曾言今年冬季要带我去离苍山赏雪。她去了雍地,今年这赏雪之约怕是要化为泡影,不免有些可惜而已。”安宁确实是厌恶又拿女子的婚事来要挟,若是换做别人她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大反应。可现在受了要挟的是齐明烜,她却不自觉的有些不淡定。不淡定是一回事,可这毕竟不同于之前乔瑾之那一出,于是她闭口不谈真实的想法。

    “玙儿,婚嫁乃是大事,你尚小,三公主岂能与你一般胡闹?”楚善依不耐的挥挥手,又说:“好了,今日本宫该说明白的,不该说明白的都已说的明白无误。玙儿留下,你们都下去,好自为之。”她刻意加重最后四个字的语气,做着最后的警告。

    “玙儿,大皇子和三公主的事你不要多问,以免祸延自身。你真心待人,人却不一定真心对你,莫要被包藏祸心之人迷了双眼。”其余人等下了殿,楚善依说道。

    “那日城外遇袭之事,玙儿有何看法?”见安宁不出声,她又问。

    “嗯?”安宁懵懂的抬起头,问:“皇姑母怎的突然问起这桩事?”

    “无事。”楚善依注视着她一阵,终于叹了一口气回道。

    “三皇姐,她必须要去雍地么?”

    “玙儿,皇姑母方才的话难不成是说与这殿柱听了?莫要以为她救过你一次就是真心,我与那甘述陵的过往恩怨暂且不提,单说甘墨旋就绝不是良辈。齐明烜与此人过从甚密,白雪入墨池,又焉能干净清澈?你涉世未深,皇姑母总也担心你被人蒙骗。”

    “皇姑母的意思,甘家的人都不是良辈,等你对付了大皇子和三公主,就要对付甘家了是么?二皇兄也要去北营了,那东宫到底要交与何人之手?”安宁实在不想就齐明烜的事再做纠缠,就岔开了话题。

    “呵,玙儿也关心起这些事了么?东宫自然有人,你有机会与他认识的。至于甘家,若是他们恪谨肃庄,不再存着妄念,本宫自然也无意结怨。”

    “噢…”安宁其实对东宫之主到底会是何人并不在意,成功了转移了话题,她又说:“皇姑母你这阵子也劳累了,歇息吧,玙儿也不打搅了。这就告退了。”

    “前日里你父皇传信来了,皇姑母与来人说了你在齐国一切安好。你若是思乡,等及笄礼之后,皇姑母寻个稳妥的日子差人送你返乡。”

    安宁闻言站起身,低头轻轻拂了拂衣袖,继而微扬起眉眼直视对方说道:“玙儿并不思乡。”

    对方离去多时,楚善依才算是从回忆里缓过神,她笑着低声喃喃道:“这孩子,拗的很,像极了当年的我。”

    第33章 第三十二节 夜盗虎符

    夜幕降临,东湖安矜园里正沐浴的齐明烜手指顿住,看着自己胸前,左边的红色胎记似乎越来越暗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块印记逐渐变淡的?她轻轻摇了摇脑袋,起身换上了夜行衣。

    虽然明知今夜盗符风险很大,但时不待人,须得搏一搏。楚善依纵使知晓自己和大皇子不会坐以待毙,也不至于能事无巨细的掌握他们所有动向。若是失手也只好走最后一步,逃出京城,总不可能真的嫁到雍地。

    楚善依的确一早就猜到会有人来盗符,也加派了人手在寝宫。可齐明烜武艺了得,今夜又是单独行动,来去无影。她通过西门内应的协调潜进宫中,一路往上璇宫而去,等到被守卫察觉,她已盗得虎符离开了皇后寝宫。

    她刚拐过一条长廊来到偏僻处,就听到钟楼方向响起了急促的钟声。

    “殿下,把虎符交给属下,属下从西门出皇宫。”来接应虎符的人从暗处出现说道。

    “来不及了,大钟声一响所有的门都禁止出入。本宫自己想办法,你也先躲一躲。”到处都是跳动的火光和躁动的人声,越来越近,齐明烜皱着眉转了个方向隐匿而去。

    “殿下,殿下。”夏乐在殿外低声唤着。

    “本宫已经醒了,进来。”安宁自己穿上中衣,走下床应道。

    “殿下,大钟响了,皇宫戒严,稍后可能还会更吵闹。”夏乐说着进来掌了灯,又拿过外衫给主子披上。

    “现下已经够吵闹了,你也不用待这儿,去使人问问发生了何事。”

    夏乐得令出了殿,过了一时安宁也站起身来到殿门口,此时外廊上还立着四名守卫。她左右看了看,也没瞧见临浪,莫不是又在屋顶?她抬头,却恰好瞥见一个黑影从西侧窜进了寝殿。

    安宁张了张嘴巴,正看见夏乐从石阶那儿上来。

    “殿下,听闻是有一伙贼人盗走了兵符,现在侍卫正到处搜寻这班贼人,想必快到锦云宫了。”

    “有人盗了兵符?”安宁朝寝殿西窗那儿看看,又说:“噢,本宫怎么没见着临浪道长?你去寻寻。”

    她说完折身进了寝殿,将外殿的门随手关上了。继而缓缓的往内殿走去,想要搜寻那道黑影的踪迹。

    她刚踏进内殿,帷幔处突闪出一把匕首瞬间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说话,就这样在流动的烛光中静静与身侧的黑衣人对峙着。

    “搜宫的人快到锦云宫了,你有法子出去么?”安宁在黑衣人现身后才察觉到对方,可见对方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她嗅了嗅熟悉的香味,感觉到匕首离自己的脖子还有些距离,于是干脆闭上眼睛问道。

    “你有法子?”齐明烜压低声线,改变了声音问道。

    “我没经历过搜宫,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状况,只可见机行事。你若一时出不去,便也只能暂时躲在这儿,我想来想去,这内殿能藏人的地方只剩床榻了。”

    “床榻如何能藏人?”齐明烜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那你说,房梁上还是衣柜里?桌底下还是床底下?哪个地方能藏得下你,还不会被轻易的找到?”

    齐明烜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却没明白为何对方一点也不害怕还要帮助自己躲藏。这时外面的吵闹声更大了,她慢慢的收起匕首,低声说:“不要耍花枪,去床榻。”

    安宁脱了外衫搭在椸架上,将床榻三面的纱幔都放下,侧身躺进了丝锦薄被里。之后齐明烜靠着里面也侧身躺进去,紧紧的贴住对方后背。她感觉到身前的安宁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就用右手食指轻按对方脊背某处说:“这儿是命门穴,乃人体死穴,你敢乱动,就命丧当场。”

    “我知晓那是命门穴!”安宁僵着身子,脸都憋红了,气恼的回了一句。

    “启禀殿下,侍卫营的大人们来了,是否让他们进去?”夏乐在门外问道。

    “大人们奉命来锦云宫,哪有不让进之理?但本宫旧疾发作,让大人们快些搜完,好让本宫歇息。”

    考虑到是公主寝殿,侍卫营只进来三名侍卫。他们上下左右都寻了个遍,自然是不敢靠近殿下床榻。一无所获便出了正殿,往锦云宫各处偏殿搜查去了。

    “殿下,奴婢使人去请御医。”等侍卫出去后,夏乐赶忙说着。

    “不必了,旧疾而已,躺一下就好。寻到道长没?”安宁叫住夏乐询问。

    “回禀殿下,未寻到临浪道长,奴婢已使人往锦云宫外找了。”夏乐垂首立在床榻前回答。

    “嗯,下去吧,本宫真的要歇息了。”安宁侧着身子,放慢了语速说道。

    “你不是有匕首?好端端的做什么戳别人的穴道?”寝殿恢复平静后,安宁没好气的问道。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