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秀时拿的背包在哪里买得到?”
敬太身上的服装和饰物成了票房保证,尽管厂商增加同款商品的产量仍供不应求。敬太随身的私人物品更是炙手可热,理由是感觉上更接近真实的keita。
围绕着宣传打转的人们梦想中鲜活夺目、美到极致的广告--倘若将他们的理想具体化,得到的典范或许就是敬太吧!
的确,敬太站上了模特儿的颠峰,只要留在这个业界一天,辉煌的光环将一直伴随着他。
可是,敬太本人却对自己置身的地位有种窒息的感受,因为站在颠峰亦即无法更上一层楼。和女性相较之下,男性的模特儿生涯确实比较长,可是终究有个极限。敬太为自己预留退路也是人之常情。
(以后该怎么办……)
到海外发展是条不错的管道。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身高和少年般的外型不容易讨好,毕竟国外的杂志仍以体格魁梧的模特儿为主流。
当然,凭敬太的魅力依然能为他争取到工作机会,但工作量绝不可能媲美日本。
于是,这个选择毫不留恋地就被他扔到海里喂鱼了。敬太是个令人不敢恭维的自信家,却也是个极端识相的现实主义者,他知道进军海外的计划失败,将危及他在日本辛苦经营的地位。爬上颠峰必须累积无数的成功,跌下来却只需要一次的失败。
(到底该怎么办?)
这样下去就只能千篇一律地过着呆板的日子,但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主意,敬太的郁闷日渐累积,即将濒临爆发的边缘。
“不知道你对演戏有没有兴趣?”
那出偶像剧的企划上门接洽,刚好是在那个时候。
“……好像蛮有意思的。”
这真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事务所的社长势在必得,敬太也二话不说就应允了这个工作。
(我老早就想试试演戏的滋味了,再说,电视是规模最大的传播媒体,能上电视玩玩也不错,还可以捞到更多看我的人。)
在他所属的模特儿业界,转型成为演员被视为最理想的晋升途径。同伴们又羡又妒,可能的话更希望取而代之的企划达到敬太面前,他又不是个傻瓜,没理由白白葬送这么好的机会。
(我一直都是no1,这次也绝不容许失败。)
敬太的斗志熊熊地燃烧了。他没有演戏的经验,却不怎么担忧。因为对他来说,当模特儿无异于长期扮演一个陌生人的角色。
“这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不过是比平常多加进几句台词罢了,刚开始或许会吃几次螺丝,应该很快就能适应。我的天分绝对比那些杂七杂八的烂演员好上几千倍。”
世上竟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被那些正牌演员听见了,肯定气得七窍生烟,把他抓起来扁成烂泥吧!
然而,胆大妄为也是敬太的才华之一。能在弱肉强食的演艺圈有恃无恐地打滚,大部分得归功于他这副经得起千锤百炼的神经。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拥有出色的外型和才华并不足为奇,要出人头地,还得比别人多一分胆色……
“脑袋瓜弄好了,接下来轮到你这张可恨的脸蛋。”
严一郎在敬太的脸庞涂上具有防晒效果的粉底。
刊载在杂志上的男性模特儿图片大多看似没有化妆,实际上他们的脸不定期是经过一番润饰的。
妆看起来自不自然,就得靠职业化妆师的功力了。像严一郎这样的化妆师,除了配合摄影的概念化妆,更必须设法掩饰模特儿刮胡子留下的伤口、痘疤,或是被强烈的照明晒出的雀斑等等,以免这些缺陷被拍进底片。
虽说现在可以透过电脑适度修饰影像,这种做法也相当普遍,但防患未然总是好的。
“虽然很不甘心,不过你的脸实在漂亮得没话说……”
细心地拍着粉扑,把各式各样的彩妆一一涂上的严一郎说道。
“看看你这双迷人的大眼睛……都快有我的两倍大了。嗯……稍微上点颜色吧!”
用沾了淡紫色眼影的眼影笔在眼睑上轻轻一抹,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立刻展现生机盎然的效果。
“嗯……太棒了……这样感觉比较有生气。”
严一郎满意地长吁了一口气,拿起粉扑做最后的结尾。 敬太露出一脸的反感。每次拍蜜粉都会害他鼻子发痒,怎么也适应不来。
“下次有机会,我更想帮你上一次完整的妆,你是不是长得像你妈?”
严一郎问道。
用指尖划着掉落在防止衣服弄脏的化妆肩上的珍珠色粉末,敬太否定了他的猜测。
“我像我爸。我们家的男生都长得比较好看。我有个姐姐,小时候我常被她欺负,因为她喜欢的男生说我比她可爱。”
严一郎忍不住苦笑。
“这可是犯了女孩子的大忌啊!”
“我倒觉得她太夸张了,一直到谈妥婚事为止她甚至不肯让我见她的男朋友。真搞不懂她在提防些什么。”
“一定是你素行不良,像是勾引姐姐的男朋友之类的……”
“是有人自己迷上我,不过我没理对方。至少当时是这样的。”
“……怪不得你姐姐对你痛心疾首。”
敬太耸耸肩。
“我都快被这些无聊的骚扰给烦死了。尤其是进入这个业界之后,不是试穿衣服的时候被设计师偷摸下体,就是被一些来我家玩的同行压倒在地上……”
“那你**了吗?”
“没有啦,差点就被得逞了。老实说,跟男人上床如果感觉不错我倒想试试,不过会痛的话大可以不必了。”
“如果你喜欢对方,就算痛也会别有一番滋味。反正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哦……”
敬太抬起视线望着严一郎。
“话说回来,你怎么没钓过我?是不是对我这一型的没兴趣?”
“没错,我欣赏的是猛男型的,小朋友就免了吧!”
严一郎用指尖沾着掺有亮粉的唇膏准备涂在敬太的嘴唇,敬太却先声夺人把他的指头衔入嘴里。
“喂……”
严一郎吓得赶紧把手缩回来,敬太倒映在镜中的脸庞绽开一抹嘲弄的微笑。
“嘴巴说的跟心里想的通常是两回事……这次的摄影师棉木先生一开始也说他对小孩子敬而远之,所以我就稍微戏弄他一下,想不到他居然认真起来,死缠着我不放,害我一想到要出这次的外景就感到心烦。”
严一郎叹了今天第n次的气。
“……不让全世界的人都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你不甘心是吗?”
“总比被人讨厌要来得好吧?”
敬太用手指弹了一下额头的浏海。
“那些嘴上嚷着喜欢我的人有几分是真心的?他们看上的只是keita这副躯壳。”
严一郎目不转睛地凝视仪表出众的青年用辛辣的口吻侃侃而谈。敬太的大眼睛闪烁着讥嘲的光芒。
“只有那些对我不感兴趣的人,才值得我去争取。不过一旦到了手,我又会觉得这个人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我,只是肤浅地迷恋我这副皮囊罢了。”
“敬太……”
“我的父母是相亲结婚的,我爸爸之所以选择了我妈,是因为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妈问说‘这副对联是谁写的?’,我爸回答‘是我’。结果我妈赞美他的字写得很漂亮。过去见到我爸的女人个个都死盯着他的脸看,连说话都给忘了。”
“帅哥也有帅哥的难处啊!”
敬太勾起一抹苦笑。
“站在儿子的立场这么说或许有点不孝,其实我爸那个人不但自闭,嘴巴又很笨拙,要不是遇上我妈,搞不好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跟他比起来,我既不自闭,个性也很外向,可惜就是缺少缘份。大家喜欢的只是我这张脸皮,没有人在乎我的内在。”
敬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漫不经心的动作就像在确认某人创作的雕像。
“反正我也很满意这副躯壳,听别人夸奖心情也很愉快,既然如此,多让一些人称赞我不是更好吗?我感谢那些说喜欢我的人,但也仅止于此。”
敬太的眼睛无言地逼问着“这样也有罪吗?”
严一郎不置可否。
“你的意思我不是不懂,不过在我们这些其貌不扬的人眼中,你这个叫做无病呻吟。”
“是吗?”
“当然是。能让人家第一眼看到你就对你产生好感,是件很幸运的事情。就拿我来说吧,我得拼命展现自己好的一面,才能让对方稍微喜欢我。你老是抱怨别人不了解真正的你,但你自己可曾付出任何努力,给人家了解的机会?”
敬太摸着脸颊的手无力地垂落。
“在那之前我的心就已经冷了。”
“之所以心冷是因为你没把对方放在心上。真心爱上一个人,绝不可能轻易放手。爱情是一种执着,一种喜欢对方、时时刻刻都不愿跟他分开的情感。你一定没对任何人抱持过这样的感情吧?”
敬太沉默不语。他完全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