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名暗卫道:“不出七殿下所料,太子殿下早已知道我等在此布兵,在各个出口都安插了亲军,不提其他,单是算是骁勇善战的金吾卫与虎贲卫都超过一万人。”
朱沢微沉吟了一下,正欲开口,忽听身旁的暗卫唤了一声:“十二殿下。”
朱沢微蓦然回头望去,只见朱祁岳果真提着“青崖”朝自己走来。
他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朱祁岳道:“我整了兵,为七哥断后。”
朱沢微有些恼怒道:“你没听见朱南羡给我扣的什么帽子吗?谋反叛国。你还跟来?真是不知轻重!”
朱祁岳没答这话。
他举目看向于各处拼杀的兵卫,思忖了片刻道:“七哥的府军一共只有一千两百人,即便此处地处狭口,也绝不是亲军卫的对手,恐怕不足以为七哥断后。你将这些人给我,再加上我手里的九百人,让他们通通听我号令,我能为你撑住。”他又想了一下,再道:“你也不要往东侧门走了,那里的伏兵定然最多,你向枢星门走,从正门出,那里守着的不过是没得朱南羡之命的忠孝卫与旗手卫,你有御赐蟒袍在身,他们不敢拦你。”
从正门走原本是最难的一条路,但此刻有朱祁岳断后,却成了希望最大的一道生门。
然而朱沢微听了这话,却没有立时动身,只问:“那你呢?”
一名亲军卫突破重围杀上前来,朱祁岳侧身一避,“青崖”出鞘,挥剑一斩。
鲜血溅出来的同时,剑已收入鞘中。
朱祁岳侧目看了朱沢微一眼,不惧不畏地道:“七哥放心,我征战这么多年,数十万大军的场面都见过,难道还会断送在这里不成?”
朱沢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眉头又微微蹙起,片刻,竟叹了一声:“唉,你真是——”他顿了顿,“烦死了。”
朱祁岳记得,小时候的七哥最温和,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唯独对知道他本来样子,却执意跟着他的自己,总是这么一句话——烦死了。
他扬唇一笑,提剑翻身上马,高举长剑,剑光映着天际近乎惨烈的霞色:“众府军听我号令——”
“在——”
朱沢微看着朱祁岳策马发令,原本还散于各处的兵卫像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涌到碑亭前方,列阵为他筑起一道铜墙铁壁一般的人墙。
一旁的暗卫道:“七殿下,机不可失,赶紧走吧。”
朱沢微点了一下头,走了几步忽又顿住脚,问:“让你抓个活的忠孝卫,你将人带来了吗?”
“已带来了。”暗卫道,随即往后看了一眼。
身后的随侍立刻就将一个捆着的人押来朱沢微面前。
朱沢微看着这名忠孝卫,说道:“你去告诉朱南羡和柳昀,本王在苏时雨离宫的路上埋了火|药,不是岙城,是近上许多的地方……”
一旁的暗卫听了这话,不由道:“殿下,您为何此刻便要将火|药的事告诉太子殿下与柳大人?”他顿了一下,又解释道,“属下认为,此刻并非最好的时机。”
这暗卫话语里的道理朱沢微何尝不懂?
眼下有朱祁岳带兵断后,他已能顺利到达枢星门。
他应该等出了枢星门,甚至自正门离开皇陵,离开应天府以后,再将此事告诉朱南羡与柳昀,如此才能为自己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可朱沢微沉默了一下,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策马而立的,朱祁岳的背影。
小时候,那个总赖着自己,个子小小的十二弟,已长成了参天大树,以为能为人撑起一片天了。
朱沢微真是搞不明白,在他薄情寡义的一生中,怎么要撞上这么一个闷头闷脑,总是要一厢情愿的执剑,舍命,守护自己的人。
即便自己能安然出去,可刀剑无眼,十二会葬在这里吗?
唉,他真是烦死了。
朱沢微又一次对被捆押在跟前的忠孝卫道:“去告诉十三和柳昀,要么现在去救苏时雨,要么,下辈子再见她吧。”
“是,是。”那名忠孝卫被松绑以后,磕头应道。
“殿下——”
一旁的暗卫还欲再说,却被朱沢微抬手一拦,他没再让他说下去,抬步往枢星门的方向走去。
朱南羡站在忠孝台的石阶上,举目看着在皇陵各处拼杀的亲军卫。
这些兵将虽有左谦率领,但因为分布的太散乱,朱祁岳又领兵守住了通往枢星门的峡口,他们竟一时没能拦住朱沢微。
朱祁岳是大将之才,尝在岭南领兵,兵术以诡辩著称,最擅长利用地形摆出不同阵法御敌。以他的才略,虽只手握两千府军,但要将一个狭口守住一时半刻却并非难事。
朱南羡想了一想,正欲下高台亲自领兵,忽见不远处的金吾卫领着一名神色慌张的忠孝卫朝自己这处奔来。
这名忠孝卫知道自己即将禀报的事宜非同小可,一见朱南羡与柳朝明便扑跪在地,战战兢兢地道:“禀太子殿下,禀柳大人,七殿下让、让小人带话给殿下与大人,说他从前囤了些硫磺,又暗中买了硝石,走的是他的私银,没法查出来,他已做成火|药,没埋去岙城,埋在了使节大人,侍郎大人离京的路上。”
柳朝明与朱南羡听了这话却俱是一怔,两人似是听明白了,又似是没有,过了半晌,柳朝明才道:“你说什么?”又道,“你再说一次。”
忠孝卫也知道自己惊惶之下言语颠三倒四,咽了口唾沫,狠狠点了一下头道:“小人方才说,苏侍郎与使节大人——”
话未说完,忽闻一声马匹嘶鸣。
朱南羡与柳朝明抬目望去,竟是沈奚不顾皇陵礼制,将马骑到陵寝这头来了。
沈奚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来,径自走上前来,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忠孝卫,看了眼原地怔着的朱南羡,又看了眼有些茫然的柳朝明,先自沉了一口气,然后道:“我跟你们说,但你们万不可急。”
“朱沢微,在苏时雨送使节出城的路上埋了火|药。”
“他告诉所有他的人这火|药埋在岙城。”
“其实不是。”
“这是他的障眼法。”
“我方才在来路上已细想过了——他起兵的时候,应该就是火|药炸响的时候。”
“所以现在——”沈奚回头看了眼这满山满陵喊杀的兵卫,这浴血的沙场,“火|药应该已经炸了。”
霞色红得要从天际淌下血来。
又是盛烈的,灼目的,要将人间照成暗光地狱。
远处近处厮杀的兵卫一下子化作执戟挥叉的鬼将,一招一式都夺魄取魂。
明明兵荒马乱,明明碾人心神,却没有声音。
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柳朝明极静极默地立在原处,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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