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因为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他说到这里,看了柳朝明一眼,“快下雨了。”
正自一旁指派金吾卫救助伤兵的左谦走过来,担忧地问:“舒大人如何知道会落雨?”
这夜的风的确很大,可此时此刻,天尽头还有月有寥落几点星子,怎么就要下雨了呢?
舒闻岚道:“依今日火灼云的气象,中夜应该是星辰满天的,可现在风凉云起,这是雨来之兆。”
他说着,对上柳朝明冷凛,怀疑的目光,讪笑了一下,补充道:“主要是,我的膝盖头开始疼了。”
舒闻岚一身是病,其中最恼火的,就是逢雨必犯的风湿症。
山体已经松塌,一旦落雨,很容易发生泥流滑坡。
柳朝明听到这里,问赵岞东:“赵大人已分人去白屏后山与岙城知会那里的官府与百姓了?”
赵岞东目露愧色:“说来惭愧,下官也是将人都撤下山后才想到这一点,匆忙间自派了一人去岙城。”
一人?柳朝明皱了眉。
他想了一下,道:“左将军,你即刻派金吾卫骑快马绕道去岙城与白屏后山,告知那里的官府与百姓山里的险情,并命人张贴告示,随后将进山的路封禁,明日一早自驿站清点已进山的人数,务必将他们找回,以保护百姓安危为第一要务。”
左谦与赵岞东对看一眼,他们方才只顾着要救朝廷的亲军与苏大人使节大人,竟没能想到这一点。
二人同时向柳朝明施以一揖,左谦道:“还是柳大人的思虑周到。”随即看向跟着自己的两名金吾卫统领,“姚江,阿山,你们这就按柳大人吩咐的去做。”
“是!”两人领命,各带上数名金吾卫自往山外去了。
柳朝明又道:“左将军,你将余下的金吾卫与凤翔卫整合,一部分跟着舒学士,连夜自密林开道,务必赶在天明时分进山救人;另一部分留下来照顾伤员,他们都是朝廷的亲兵将士,当好好救治。”
“末将领命。”
柳朝明言讫,抬目看向山间。
月辉洒下,风拂树影,他的目色很静,像是一颗心沉了底一般的寂静。
他的喉间动了动:“本官……”
话未说完,兵卫的休憩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将士慌不迭过来禀报道:“几位大人,苏大人的贴身护卫覃侍卫醒了,他一定要进山里找苏大人,属下等拦不住——”
正是他说话的当口,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捂着腰腹,挣出人群,跌跌撞撞地再跪在柳朝明与左谦跟前:“柳大人,左将军,俺求求你们,你们派两个兵跟俺进山救俺家大人吧!”
覃照林捂住的腰腹还在渗血。
先前火|药惊马时,正是他一路死命将马车拖住,整个人被摔在地上,叫尖利的石头划破了腰腹,听说要不是赵岞东将他挡了一挡,他整个人已陪着苏晋的马车摔下山崖去了。
柳朝明借着火光看他。
五大三粗的莽汉,此刻竟急红了眼,倒是难得一副赤胆忠肠。
覃照林见柳朝明与左谦不答话,当下撒开手,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山里冲:“好!你们不派兵,俺自己去!”
“覃照林,你给我回来!”左谦怒喝道。
覃照林情急之下,冲口而出:“俺家大人她不一样,她受不起这个罪!她不像你们皮糙肉厚的,她——”话说到一半,对上柳朝明忽然冷冽的目光,顿了顿,改口道,“她就是个读书人,俺不管,俺一定要亲自去救她!”
柳朝明知道覃照林的顾虑。
苏晋摔下山崖,即便能活着,倘若叫旁人发现了她女子的身份,对她而言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你回来,本官去救她。”柳朝明说道。
左谦与赵岞东同时不解道:“大人?!”
舒闻岚立在一旁,讶异地张了张口,片刻后,他又将这副讶色慢慢吞下,化为眸子里的一线了然。
赵岞东道:“下官知道柳大人与苏大人素来交好,但眼下已是夜深,大人乃朝廷肱骨之臣,实不该如此涉险。”
“让末将去。”左谦道,“末将受太子殿下之命,誓要保护苏大人,柳大人放心,末将就是死在山里,也要将苏大人找回来。”
“你是金吾卫指挥使,你若进山救人,谁来指挥这些兵卫?”
柳朝明冷声道:“太子殿下让你听本官之令,你这便不愿听了?”
左谦拱手:“末将绝非此意。”
“你分两名金吾卫跟着本官便可。”柳朝明的语气不容置疑。
山中还有落岩的声音,一声一声叫人心惊。
覃照林知道,柳朝明知道苏晋是女子,他去救苏大人,他也能放心。
他看着柳朝明绕过滚落山石,走上山道,忍不住唤了一声:“柳大人。”
柳朝明回过身来。
覃照林膝头落地,双手撑在地面,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您一定要,将俺家大人平安带回来。”
他又道:“俺家大人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好人,就是,活得太难了。”
柳朝明看着他,没多说什么,片刻后,他沉默地领着两名金吾卫,往白屏山更深处去了。
苏晋浑浑噩噩地醒来,睁眼时周遭一片昏黑。等到适应了,才发现她仍在马车内。
额角传来尖锐的刺痛,周身都很疼,她刚撑着坐起,身下忽然传来一个虚弱的,有气无力的声音:“苏大人,您终于醒了,在下……摔没能摔死,已快被您压死了。”
苏晋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坐在胡元捷身上,连忙往一旁挪开,赔礼道:“使节大人,实在对不住。”
然而就是这一挪动间,脑中又是一番绞痛。
苏晋这才想起先时的事——
马车摔落山崖时,他们的运气实在好,竟被山腰上一根横长的壮树拦了一拦。后来有巨岩坠落,有一个虽砸在了马车上,好在是砸偏了,将树枝折断,他们便顺着斜坡滚落下来。
苏晋抬手一摸额角,湿漉漉一片想必是流血了,也不知是何时撞着的。
然她当下已管不了这许多,活动了活动胳膊腿,除了左边手臂不能动了外,腿倒是能走。
“使节大人可有伤着?”苏晋问道。
胡元捷有气无力地道:“在下又不是神仙,这么摔下来,还被人当成个人肉垫子,岂能不伤?”又像是四下动了动,“还好,腰没断。”
苏晋问:“那您的腿脚呢?”
“腿就不大好了。”胡元捷说着,感慨道,“苏侍郎,您可知道您险些就闯下弥天大祸了?您若是将在下这腰压断了,我安南不知有多少女子要为之伤心难过呢。”
苏晋听他还会说荤话,想必死不了,不由笑了一笑,掀开车帘,慢慢走出马车。
外头已是夜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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