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了拱手道:“苏大人,对不住,因您是要犯,是以要带颈枷。这枷子有些沉,您忍一忍,都察院的钱大人已吩咐过,等您一进了刑部,立刻为您拿下来。”
苏晋没说话,抬起双手。
两名侍卫将颈枷在她脖间固定好,上了锁。
她这才发现这副刑具最沉的其实是下头的铁链,每走一步,都有锒铛之声,坠着她的双手往下落,木头就磨在肩上,磨得生疼。
轩辕台上茫茫雪如荒原,遮天蔽日的雪片子简直要迷了眼。
苏晋这三月来一直睡不好,再被寒风一吹,脑中一团混沌,还没到正午门,腿脚已被尺厚的雪冻得酸麻,是再走不动了。
她抬起眸,想叫住走在前头的侍卫,可不经意间,目光却在一处定住。
暮雪纷纷扬洒,宫楼下一星灯火在这一天一地的白里漂泊无依,可她正是借着这微弱的火色,看到凭栏处,有一个罩着墨色斗篷的身影。
那个人像是在看她。
隔得太远,又隔着雪,她明明是瞧不清这人的样子的,可不知怎么,她忽然觉得,几乎是笃定那是他。
方才还酸麻的腿凭空得来一股力气,踩着雪朝栏台的方向走了几步。
雪粒子铺洒在面颊眼梢,刺骨的寒却比不上心头的寒。
恍恍然间,苏晋只意识到了一件事,朱南羡若回来,只有死路一条。
恐惧如落地生根的杂草,在心里疯长,苏晋已乱得来不及去细想,在雪地里迟疑的步子变作疾行,待为她带路的御史反应过来,她已走出数十步了。
栏台上的人似是看到她向自己走来,他在雪里默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在她能认清自己的模样之前,离开了轩辕台。
苏晋一下顿住,在风雪里出现又消失的身影,恍如一场梦一般。
但她只愣了一瞬,下一刻,几乎是发了疯一般要往栏台上奔去。
侍卫与御史一边追一边唤道:“苏大人,那边就是往明华宫的方向了。”
苏晋却充耳不闻。
积在沿下的雪太厚了,坠在脖颈下的锒铛也太过沉重,苏晋再抬脚,一个支撑不住,竟摔倒在雪地里。
追上来的御史要将她扶起,苏晋抓牢他的胳膊:“这位御史,你……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方才站在轩辕台东栏台上的人是谁?”
御史迟疑地看了栏台一样:“苏大人,下官并未瞧见那处有什么人。”
“那就立刻去打听!”苏晋厉声道。
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又道,“本官就在这里等,若不打听明白了,本官今日就是被这风雪寒天冷死在这里,也不随你等去刑部。”
御史与侍卫对看一样,片刻,一名侍卫对她拱了拱手,急匆匆去了。
苏晋被另一名侍卫扶起身,倚在栏上歇了口气,才发觉自己当真是乱了心神,她被幽禁在柳府近百日,早已被阻绝了消息,与其让人去打听,不如亲自问一问来得明白。
她看向眼前的御史:“你叫什么,当年本官在都察院,为何没见过你?”
“回苏大人,下官姓刘名方敞,原在大理寺任职,晋安元年,陛下亲征后被调任至都察院,彼时大人已出使了,是以没怎么见过下官。”
苏晋“嗯”了一声:“朝廷各部各寺官职出缺,七月内阁议事,要说要借着陛下凯旋而归的当口,从都察院抽调数名御史去各衙门任要职,名录可定下了?”
当时内阁议的是,名录要等朱南羡回来才告知于众,换言之,倘若这御史答定下了,就说明晋安帝已班师回朝。
“回苏大人的话,名录——”御史一句话没说话完,目光忽地自阶沿上一扫,撩袍行礼,“下官拜见柳大人。”
第205章 二零五章
暮雪封天,柳朝明自阶沿走下, 眼底凝着寒霜:“怎么回事?”
刘御史道:“回柳大人, 苏大人说方才在轩辕台上瞧见一人,想知道是谁, 下官已派侍卫过去打听了。”
苏晋抵墙站着,别开脸不看他。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 微垂的眸光是迷离的,抿紧的唇角微微轻颤, 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担忧。
柳朝明的目光落在她锁在颈枷里的手。
纤细的手指冻得通红, 指节处已有一块一块青紫, 手腕破了皮, 大约是方才摔倒时擦伤的, 还在往外渗血。
他的眉心微微一拧。
一旁的刘御史看到柳朝明的神情,目光亦落在苏晋的手腕上。
久在朝中, 谁不知苏柳二位大人走得近,听闻两家还是世交,这不, 连苏大人犯事被押回宫,都察院的钱大人还额外交代要以礼相待,刑枷就是做个样子,到了刑部便为苏大人摘了。
刘御史道:“这枷子太沉,天又冷, 苏大人这么等在雪里, 必是要冻伤的。”取出铜钥, “不然下官先帮大人将颈枷拿下来。”
还没走上前,锒铛铮然一响,苏晋往一旁移步寸许,竟避开了他。
刘御史有些窘迫地愣住,又移目看向柳朝明。
谁知柳朝明也一脸清寒,斥道:“没规矩了是吗?”
所幸没过多久,方才去寻人的侍卫便回来了。
落后他身后半步,是都察院御史言脩与一名罩着墨色斗篷的人。
夜幕里,这一袭墨色斗篷如同自漫天雪海里荡来的一叶孤舟,苏晋怔怔地看着,忍不住要走近几步。
但她已比方才清醒许多了,很想见他,又盼着千万不要是他才好。
黑袍人走近,摘下兜帽:“奴婢马昭,见过苏大人。”
眸中因忧思反复掀起的波澜在一瞬间归于平静。
但这平静里,仍带着一丝迟疑。
“方才在东栏台上站着的人就是你?”苏晋问。
马昭虽是内侍,但身形却是宦官里少有的修长挺拔,远望过去,的确像他。
“是,奴婢如今被调任至明华宫伺候,夜里过来宫前殿交代年关事宜,听他们说雪地里的人是苏大人,便站在栏台上看了大人一会儿。毕竟从前在未央宫照顾过大人两月,见大人在风雪里身姿单薄,难以释怀。”
苏晋又道:“你既在明华宫伺候,那你……”
她说到这里,忽地自顾自止住。
便是问了,又能讨来什么结果?
正如这三个月来,被暗无天日地幽禁在柳府书房,外间世界不知已变迁几何,谁去谁留,谁生谁死,竟无一人与自己言,纵是问了,也不过多添一个阿留,一个万事不能与她道哉的人。
“苏大人。”刘御史唤了一声。
苏晋直起身,没看他,亦没看柳昀与言脩,回过头,往空空荡荡的东栏台上又望一眼,随后涉着雪,一步一步往刑部走去。
她认得路,不需要旁人引。
一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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