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了何处。在一旁侍候的徐公公表情怪异,他瞧瞧皇上手里那一个时辰换都未换过的奏折,再想想此刻跪在殿外的人,内心很是纠结,想言又不敢言。
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下,徐公公终是咬了咬牙,冒着触龙须的危险,小声道:“陛下,景王殿下还跪在外边儿呢。”
那桌案前的人儿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徐公公的眼神让徐公公不由自主地一抖。可他也就只是那样看了徐公公一眼便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揉着眉心道:“去给我寻些酒来。”
“陛下?”
“嗯?”略微上扬的语调,意味着怒火将至。徐公公连忙吞下剩下的话语,一溜烟逃出了门。
殿外,天色已暗。
跪得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的贺昆榈伸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他的目光随着开门而出的徐公公缓缓移动着,却无视了对方所投来的暗示与阻止。他很清楚自己父皇的脾气与父皇此时的心情,可他更清楚对于此事自己定不能有丝毫退步。因为他已经忍得够多,退得够多,不在意得够多了,也正是因为这些毫无止尽的忍耐、退步与不去理会不去在意,让事情落到了这种地步。事实上,比起怨父皇,他更怨的人是自己。
“眼看着天色就将暗下,宫门也即将下钥了,大皇侄是打算今夜就如此歇在宫里了?”身后响起了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路过的贺益泉的声音。
“此事与皇叔无关。”想想此人近几日来的种种举动,贺昆榈心头就是一阵厌恶。
“哦?与本王无关?”那嘴角的痣似乎又被挤到了一旁,“皇侄觉得此事与本王无关,可我这个当叔叔的倒是见不得自己的侄子受苦呢。你我同为庶长子,都晓得这尴尬身份所带来的的苦,你若是……”
“綏王叔,这里是皇宫!”不耐地打断对方的话,袖子里的双手狠狠地掐在了一起。
“呵,皇侄这是恼了呢。既然皇侄如此嫌弃皇叔我,那我也就不在此自讨没趣了。”他理了理衣袖,向前走了没几步,未待贺昆榈松一口气,便又转回头不嫌事大地补充道,“只是,若是皇侄这么跪一跪,刘贵妃的病便能痊愈,就好咯。”
贺昆榈将牙咬得嘎吱作响,这才忍住没有开口。
方才还露着半个脸的夕阳此时已经消失了个彻底,微弱的月光将这皇宫照得甚是阴冷。贺昆榈拢了拢衣领,又搓了搓那被冻得通红的手,目光很是伤痛地看着那依旧紧闭,只有徐公公和几个太监端着酒坛进进出出的殿门。他的心很累,很痛。
他明白自己今日的请求非但于皇家,乃至于所有的世家贵族来说都是荒谬的。父亲未死,却向父亲提出让自己的母亲搬入自己的府里居住,如此要求被为人子的自己提出,放在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父亲身上,又有谁会接受呢?哪怕自己的母亲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侧室,哪怕自己只是庶出。可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明白自己母亲已经时日无多,无论是出于孝心还是出于自己这些年来对母亲亏欠,他都希望在这仅剩的时间里能让母亲走出这禁锢了她一生的皇宫,能享受一下人生最后的幸福。
除夕宫宴,在那许久未见的母子相聚之刻,在他亲眼见到自己母亲孱弱的步伐、佝偻的脊背之时,他所感受到的不是思念与欢喜,而是无尽的自责与悲痛。这些年来自己对母亲的忽视、对母亲心病与身病的熟视无睹,就如同一把把带着血槽的匕首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头。
他怨自己,怨自己为何忘了一家人那登上至尊之位之前的日子,忽视了母亲的心、母亲的情,甚至将母亲当做了那偌大后宫妃子中的普通一个;他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何有了富贵忘了根,明明无数次听闻母亲生病,听到街头谣言,却从未有一次在意过、入宫探望过,为何直到了亲眼目睹却已无可奈何的那一刻才晓得去后悔。
“榈儿,回去罢。”一个虚弱的声音。
贺昆榈愣愣地看着身侧那被两个宫女搀扶着的妇女,病态的脸色被一层厚厚的胭脂所掩盖,隔着数尺都能闻得到。他心头一酸,眼睛一涩,“母妃……我……”
“莫再倔强了,也莫再让你父皇为难了,你的好意母妃都心领了。”华富妇女挣脱两个侍女的搀扶,颤颤巍巍地弯腰抓住了贺昆榈的手臂,“快些起来罢,你也年纪不小了,这大冬天的,可别冻坏身子了。”
贺昆榈感受到那扶上自己手臂的手是多么的皮包骨,也感受到那手似乎用了用力;他听到了母亲不均匀的气喘,他看到了母亲腿脚不住的颤抖;他连忙忍住双腿的冰冷麻木,歪歪扭扭地站起,生怕母亲为了拉起自己而受伤;他望着母亲两鬓的白霜,双眼一红,终是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搂在了怀中。
“母妃……对不起……对不起……”高出妇女一个头的男子低声哽咽着。
“没事的,没事的。”妇女轻轻拍着男子的背。
。。。
今夜注定是不眠的。
几个候在皇帝寝殿外的太监宫女不约而同地低着脑袋缩着头。噼里啪啦的响声从那烛火未灭的殿内传出,听着每一个东西的落地碎裂,这些宫女太监就浑身一抖,他们生怕里边儿那九五之尊的心情一糟便随口下个令,自己就掉了脑袋没了头。不知这难熬的夜晚过去了多久,太监宫女们只晓得这天还是完完全全黑着的,他们心里念着挂念之人,口里求着神佛,念了许久求了许久,这才将似乎能缓解陛下一切怒气的徐公公给盼了出来。
从寝殿出来、一身酒味的徐公公低头长叹了一口气,对着众人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今夜无需守着。但凡是今日所听到的、看到的,若想保住脑袋,就聪明点别到处乱说。”
太监宫女们将头点成了拨浪鼓,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处。
寝殿内,一片狼藉。贺益成瘫躺在榻上,喃喃自语着。
“呵,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将酒水倾倒在脸上,“居然在这年还未过完的时候,提出要让他的母妃搬出这皇宫?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他怨我?他恨我?觉得是我的冷落和疏忽导致了他母妃的病重?呵,是我吗?”
伸手擦了一把脸,“不是我吗?我……笙儿,你瞧瞧,别人因我不宠幸而患了重病,你却舍得从始至终都将我拒之门外?多少年了?朝大哥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忘不了他,你还因他的死而怨着我?当年强娶你是我的不对,我也认了,他将你掠走后我最终也决定放手了……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再次出现?又为什么要以那样的身份出现在父皇和綏王的眼前?你们可让我如何是好?”
又倾了倾酒坛,却已经倒不出半滴酒,怒火窜上心头,他一手将酒坛掷出。哐啷!又是一地的碎片。他伸手
猜你喜欢
- 萌萌的雁雁
- “我赌一毛钱,你肯定追不到他”林汐玥情窦初开想要倒追男神,却被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唱衰“我赌两毛钱,我一定能追到他”她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没想到,那个从小就跟她不对盘的家伙为了这个赌约也是拼了 她给男神的情书被他换成了诅咒信,给男神织的围巾被他围在了脖子上,给男神做的便当全被他吃光 林汐玥怒了“不就是
- 柚子云
- 今晚月色明亮,皎潔的光穿透窗格,給幽暗的房間帶來銀亮迷濛的光氤 董芳看著畫中的男子,心底再次漾起了溫柔又悲傷的情愫 從她有記憶開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做相同的夢 他,到底是誰 前世 神怪愛情 癡情100?
- 米奇、
- 【简介「人的一生中都一直在寻找一个人,一个愿意守护自己的人?非得要找得累了,才会发现,自己要找的,不过就在眼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重叠的山峦夹着迴环的溪流 似觉前路已到尽头 没想到峰迴路转处 在柳荫深深、花团锦簇之间 又是一座幽静山村 或许青春就是如此,非要在跌跌撞撞后 才会蓦然回首,
- 晓月柔
- 袁浩对蓝雪月最纯真的爱慕 蓝雪月和丛燕的姐妹情深 丛燕和张勇的互怼日常 构成了一个个啼笑皆非,匪夷所思的故事。属于你我的最美时光,请珍惜!
- 雁子
- 「谢谢你「让我的青春,没有留白」一起干谯老师、同学、家长、垃圾般的鸟事、写不完的功课。一起疯狂、当个花痴看一个又一个的男生、分享着青涩的暧昧心悸。一起淋雨、痛哭、诉说一个又一个沉闷心事,你不离我不弃的友情「很,谢谢你们」我笑着,眼眶微微刺痛。不管我们相隔多远,不管光阴走了几回,无论如何 人生这一页
- 青外青山
- 高级文明闯入地球,挑战人类进化的极限,是帮助还是玩弄,在此独家解析。这里有丧尸世界,灵异世界,电影世界,魔兽世界。
- 孤雁雪鸿
- 一个渔民的女儿,几经磨难,在爱与恨,情与法,罪与罚,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逆袭成叱咤风云的卧底警花。文锦荷:出身寒门,两母一弟,生死悬疑,疑窦丛生;邂逅爱情,久虐成魔,欢喜冤家;专心打拐,卧底黑帮,扑朔迷离,险象环生,步步惊魂;九死一生,真相大白,法不容情,惊险人生…
- 雁过西风
- 念即思想,是人心的映射。善念、恶念、执念…皆出自人心。念若是太过强大,便会现出幻影,甚至化出实体,世人称之为—鬼怪。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即使有,鬼怪又哪有人心可怕?
- 凛锦洋
- 【阅文·中国武侠·侠之精神征文大赛】参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