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没听到似的,走到段斌床边亲了他一下,“我回趟家,给你带点衣服过来。”
段斌被他碰着,本能地皱着眉往后躲,郭枘愣了一下,揉着头走了。
这趟回家其实不止是拿衣服,也是给邹旭阳一个交代,汪靳说的没错,他必须做出选择。郭枘踩了一脚油门,径直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李婶正抱着孩子在花园玩儿,见他回来,抱起孩子就跑过来,“少爷,你可算回来了,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们没事就好。”
“没事了,我回来拿点衣服。”郭枘说着,伸手捏了一下孩子的脸,那娃娃被他的模样吓得扭过身子,紧抱住李婶的脖子就哭。郭枘有些气恼,什么时候他成过街老鼠了?人人见他都不爽。
李婶拍着孩子的背,也奇怪道,“少爷,你头上的伤……”
“意外。”郭枘说完就往里走,他给段斌收了些衣服,提上包,犹豫着敲开了邹旭阳的房门。
里面的人坐在轮椅上,眼睛看着窗外,听见声音回头望了一眼,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视线又转回去,安静地坐着,好像在等待审判。
郭枘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邹旭阳轻轻拉住他的手,“头没事吧?”
“……没事。”郭枘回握他的手,犹豫着道,“旭阳,我们还是一家人,对吧?”
邹旭阳偏过头看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小枘,死亡可以换来很多东西吗?”
郭枘跪坐在他面前搂住他的腰,叹气似的道,“死亡会失去很多东西。”
“可他们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邹旭阳微微一笑,郭枘知道他指什么,但段斌不是用死来威胁自己的,至于另外一个人,那是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事。他法律意义上的母亲,郭霄的妻子——邹玥。
邹玥死的时候郭枘年纪小,当年的事谁都不告诉他,只是说邹玥死于病痛,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不知道。邹旭阳这辈子就围着郭霄和儿子转,心里再容不下别的人和事,就像一开始喜欢上郭霄一样,他说他会从一而终,实际上他做到了,食言的是郭霄。
那时候邹旭阳刚认识郭霄,那是个强大的alpha,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而最完美的,是他们两情相悦。邹玥是邹旭阳的姐姐,也是个omega,同样对郭家大少爷倾心,只是郭霄眼里只有邹旭阳。顺理成章的,两个人即将踏上婚姻的殿堂,可就在前一天,邹玥找到了郭霄,说有了他的孩子。
邹旭阳顿时宛如置身冰窖,他们的誓言,他们的爱情就好像笑话一样。他看向郭霄,alpha显然也很惊讶,他想解释,但张了张口却想不出任何理由。理所当然的,他们的婚约没有成立,郭霄娶了已有身孕的邹玥,自己甚至还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同样的时间,邹旭阳已经怀了郭枘,但看着姐姐幸福的样子,他咬咬牙把这件事咽回了肚子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姐弟俩的肚子慢慢变大,邹旭阳不得不接受联会的检查。未婚先孕的omega,在当时是不光彩的事,特别是这个omega说不出父亲是谁,在没有遭遇强奸的情况下怀孕,他被贴上了“**”的标签。
郭霄来找过他很多次,都被他拒之门外。他来找自己,无非就是想知道孩子是不是他的,邹旭阳打算把这件事带进坟墓里去的,所以他没有见郭霄一面。随着孩子慢慢长大,终于临盆之际,邹玥的孩子流产了,邹旭阳却把孩子生了下来。邹玥的流产让她无法再生育,郭霄也受了刺激,直接破门而入找到邹旭阳,而在他的逼迫下,邹旭阳哭着承认孩子是他的。
郭霄听了,执意要带走孩子,邹旭阳抵死不肯,僵持之下郭霄只能作罢。而后来,邹玥找上了他,邹旭阳还记得姐姐哭着,却说着威胁的话,她必须要这个孩子,但她已经无法生育,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也活不下去了。邹旭阳呆呆地看着他的亲姐姐,犹豫了很久,才点了头,只是多了个条件,他要跟着去照顾孩子。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那样的不可思议,邹玥要了孩子,却没办法过去心里的坎儿,她不能把郭枘当自己的孩子,而生父又只能以照顾他的身份秘密待在他身边,他的alpha父亲,则远远逃离了这个混乱的漩涡。
“我真的没想到我们会变成这样……”邹旭阳摸着他的头发,“小枘,有时候你的残忍跟郭霄简直一模一样。”
郭枘第一次听他说以前的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本来他就对郭霄没什么好感,知道了真相以后更是厌恶。只是,邹旭阳的话让他愣了好一会儿,他现在在做的,不就是跟郭霄一样的事么?
那……段斌也像邹旭阳一样死心了吗?
郭枘突然感觉到害怕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段斌,就从一开始他就很自信,即使他不喜欢段斌,段斌也会一直待在他身边。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这个自信到底是哪儿来的?段斌如果放手了,他就失去他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今天才明白。
郭枘站起身慌张地往外跑,“我、我先去医院了,爸,你休息吧。”
邹旭阳看着他把门关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切,终于回到正轨了。
*
段斌住院一个多月,没赶上成勋的满月酒,只能看看报道,看看郭枘拍回来的照片,孩子因为早产比较瘦小,但李婶照顾得好,看着照片已经和别的孩子差不多大了,粉雕玉琢的娃娃没了刚出生时的模样,越长越好看了。
“咱儿子好看吧?好多人夸他。”郭枘说着,又掏出一打照片。
段斌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突然有点心慌,如果带走孩子他能照顾好么?
郭枘没注意他的表情,指挥着人给他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然后又去跟汪靳道别,汪医生不爱搭理他,不耐烦地翻着手机,郭枘也不恼,把那天他摔回来的表放在他桌上,说了句“不客气”就走了。
汪靳愣了一下,被他气得差点跳起来,这王八蛋一直记恨着那顿打呢!汪医生嘴里骂着,还是把表戴回手上,一看,表修好了,表盘里多了个自己的名字缩写。汪医生瘪瘪嘴,扣好表带,“真够浑的,当面道个歉会死啊……”
郭枘带着段斌回了他们自己的房子,因为提前让人打扫过,房子非常干净。郭枘把提着的东西都整理了一下,对段斌道,“过几天把孩子接过来吧?”
段斌看着他,这种近乎普通人的相处模式让他非常不习惯,或者说有些害怕,郭枘不应该是这样的,回家以后他应该跪在郭枘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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