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楼诚】故人长绝》分卷阅读37

    阿诚摇摇头,急喘了两口气,奇异的是他并不感到疼痛,就是有点透不过气。眼前的一切都像虚无的雾气,只有那抹血红是清晰的。他严肃而简短的说了一个字:

    “走。”

    他推开了许池,艰难的一步一步走过去,人群分开,被遮挡的光景展现在阿诚的眼前。

    小满仰躺在地上,他的毡帽滚落到一旁,露出支翘的碎发,已经被血打湿了,一绺绺的凝结在一起。他的眼睛没有闭上,干净的瞳仁仰望着天际,好像有什么话要说。阿诚看着小满这样的目光,就想起了他坐在庭院的廊上,回头看自己的眼神。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小爷也不会说,罩着你们呢!”

    阿诚沉默的伫立。

    许池走过去,捡起小满的毡帽,他摸了摸帽子的内衬,没有什么发现。帽子里面还带着点温度,许池愣愣的看着尸体,弯腰用帽子遮住了小满的脸。

    华北特务课的几个特工从楼上下来,上前检查了小满的尸体,确认了死亡后,低声在一旁交谈着。

    阿诚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大概应该发火,但他真的没有什么力气来支配调动自己的情绪。他招了招手,把人群中的宋石新叫过来,指了指地上的小满:

    “把后续情况跟进一下,”他向特高课扬了扬下巴:

    “别让他们把摊子堆到咱头上,这人不是咱们负责的。”

    宋石新点了点头。

    许池还蹲在那儿端详小满的尸体,宋石新过去踹了他屁股一脚,让他去看明诚。许池这才发现副科已经自己蹒跚的往车边走了,脊背挺直。他看着明诚,突然从这背影里咀嚼出一丝伛偻与萧瑟来。

    许池忙追了上去。

    阿诚走到车门旁,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可能刚才太过沉默了,这样显得有点奇怪。但所有的话在脑袋里拆成了飘摇的零散字节,抓不出,说不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哀叹,他只得尽快离开。

    开车门的时候,阿诚发现自己的手颤抖的厉害。

    他在最不适宜的当口想到了很多最不适宜回忆的往事——关于一个巴黎凛冽的冬夜,雪地里的车印和浸血的红衣。那时候一枪当头,阿诚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现如今,太多的千钧一发被他咬着牙,顶着刺骨霜雪挺过来,多少个枪口对准过他的眉心,他也镇定自若。

    然而这一刻,阿诚又一次感到那个异国冬夜的枪口穿越时光而来,戳在自己背上,。

    汽车重新启动,慢慢驶回东兴楼,离小满殒命的小巷越来越远。

    一枪当头,明楼惊讶的问道:

    “月见先生这样是不是太武断了?”

    众人站在走廊里,寺内的尸体还在隔间中。月见在见到明楼的第一时间就拔枪相对,仿佛已经确定明楼就是这个杀人凶手。

    “月见长官,您不要激动,这其中恐怕是有误会。”

    山田诚志站出来说了一句。是他将明楼从房间中叫出来的,若是明楼被怀疑,自己的立场也就变得尴尬了。这样的军界高官遇刺本就是大事情,关系重大,这个月见如此鲁莽,让山田诚志心中有些不喜。

    明楼向后撤了半步,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王揖唐身上,他恭顺的微微向他行了礼:

    “王委员长,您允许我为自己作一个解释吗?”

    王揖唐点了点头,做出“请”的手势。

    明楼整了整西装,仿佛那黑洞洞的枪口不存在,平静道:

    “刚刚我和寺内长官在屋中喝茶,月见先生受寺内长官的命令出去了。我们聊了一会儿茶道,正巧山田一郎先生前来,和我说他的叔父,也就是山田诚志先生要与我小叙。大家可能不知道,我和山田诚志先生都在巴黎学习经济,是校友,现在同为建设东亚经济共荣而工作,早就有意相见。但今天情况有些特殊,我特意征得了寺内先生的同意,这一点山田一郎先生还有特务科的小兄弟都可以证明,那个时候他们都看见了寺内先生,也听见了我们的谈话。”

    “确实是这样。”

    山田一郎证实道。那位特务科的组员回忆了一下,他确实听见了谈话,但好像没看到寺内寿一,又好像看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见山田一郎点头,也跟着稀里糊涂点了头。

    明楼向他们颔首表示谢意,又接着说道:

    “除了他们,当时走廊好多人都看到了我和山田一郎先生在谈话,再后来我就去了山田诚志先生的房间,因为怕有危险,还是由特务科的小兄弟一路护送过去的,而我进了房间后,就一直在与山田诚志先生谈话,没有离开房间一步,”明楼停顿了一下,目光突然转到了江朝宗身上: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真的想要刺杀寺内先生,那么一开始怎么会要求和江市长一起呢。如果不是寺内长官临时和江市长换了房间,我是没有机会靠近寺内先生的,总不能是临时起意吧?”

    江朝宗在刚才开始就在擦汗,听到这里,终于绷不住了,忙道:

    “明先生说得很有道理,以我和明先生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绝对是个对新政府十成十忠诚的人。”

    “当然,”明楼看着月见放下的枪,并没露出欣喜,露出诚恳且愤恨的神态:“毕竟我与寺内长官一间屋子,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明某一定尽力配合,知无不答。反日分子是如此的猖獗,一天之内造成了三次动乱,最终还刺杀了寺内长官,实在让人太气愤了。”

    特务课的人再次接管了现场,这场演讲终于还是被迫中止了,华北特高课的武田课长下令所有参会人员可自行离开,但一周之内的活动范围都不可超出北平,只允许在家中等待随时的传讯。

    阿诚回到东兴楼,进门就看见明楼在饭堂大厅站着,仿佛正在等待自己。

    他从明楼的眼神中看出,断刺计划成功了。

    两个人开着明楼的汽车回到了家。

    阿诚的腿不方便走路,况且这次的事情涉及了明楼,阿诚作为明楼的弟弟,处于避嫌和其他原因,不被允许处理这次的刺杀案件。

    西裤早就被血液浸透了,阿诚的伤口有些发炎,整个小腿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肿了起来,明楼拿剪刀把裤腿剪开,为他处理伤口。

    阿诚坐在沙发上发愣,填充在枪洞中的纱布被取出来,牵扯着破碎的肌肉和血管,他一声不吭,仿佛这条腿并不是自己的。

    屋中没有一点声息,正是下午一点钟,冬日的午后,让人昏昏欲睡。等阿诚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明楼打横抱了起来。他似是出窍的灵魂让这突然悬空的一吓,终于清醒过来,忙道:

    “大哥,我自己”

    “别动。”

    明楼简短的命令道,抱着他走进东厢,这亲密放在之前,足以让阿诚欣喜若狂。然而现在,他在明楼的怀里,只觉得压下来的软弱即将破土而出。走到东厢要路过院子,阿诚看过去,那八哥的鸟笼子还挂在树上。

    “你这鹩哥儿养的不怎么好啊,都戗毛了。”

    逗鸟的小满不会再来了。

    阿诚把头枕着明楼肩膀上,悲恸的脸贴在明楼的脖颈上,那里血脉在跳动,是阿诚最后一丝慰藉。

    明楼将阿诚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阿诚拽着明楼的手,看了他一会儿,尽量屏住自己的哽咽:

    “獴牺牲了。”

    整理被褥的手一滞,明楼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哦。”

    他坐到床上,低头和阿诚对视,对于阿诚情绪上的变化,他在东兴楼里就发现了,明楼一路上,已经做好了听到明台牺牲的准备,然而竟然是小满。

    最不该牺牲的人牺牲了。

    “不准哭。”

    他温柔的命令阿诚。可能是已经听过看过太多的噩耗,明楼只是叹息一声。他已经习惯把那些悲痛放在心中。

    阿诚无力的笑了笑,摇头,表示他早就不是在巴黎那会儿的自己了。对于他们,流泪变成很奢侈的一件事情。明楼看着这个笑脸,心中撕扯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为了阿诚,为了小满,还是为了今天牺牲的所有人。他抚了抚阿诚的头发,哑声道:

    “累了吧?”

    “会累是好事情”

    明楼不说什么,他脱了鞋,注意不碰到阿诚的伤口,阿诚往里挪了挪,让他侧卧在床上。

    这是个宁静祥和的午后,让人无法想象就在一个小时前,还是一场生与死的搏弈。子弹飞射,再来一次,有可能就不是打在他的腿上,而是心脏。他会像小满一样,突然的倒下,一句话都留不下。

    阿诚躺了一会儿,侧过脸,将头靠近明楼,他轻声说:

    “我是爱你的。”

    明楼闭着眼睛,伸出一只手,环住了阿诚。

    1942年1月1日 , 北平地下站联络线因联络员的牺牲而受到严重断节,全线静默。

    獴,陨落。

    tbc

    第四十一章 小满番外:于光中所见的一粒微尘

    奔跑的时候,风总是要迎面来,冰凉而透彻的撞在脑门上,然后分散成千万缕,从鬓边的发丝中吹过去,让人精神一振。

    小满飞快的从长街对面跑过来,他脚步轻盈,斜跨着的破布包随着跑动放肆的跳动飞扬,仿佛单只的翅膀,想要带他飞离地面。他一只手捂着帽子,越跑越快,和他每天急着往家跑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如果后面没有追着一队日本兵和特务的话。

    “让让让让!抓人了啊抓人了!!”

    他一路喊着,推开挡路的人,踢翻箩筐,所到之处尽是喧嚣。然而鼓噪的最厉害的,是小满的心脏。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害怕,但在这被人撵得满街窜的当口,他还是得承认自己有些腿软。在呼哧带喘的逃命中,他还能分出心来给自己往回找面儿:腿软跑得快啊,感觉再甩两下小爷能飞天上去。

    前面几个女学生走过来,小满远远就看到了他所熟悉的校服,正是国立女中的学生。今天的最后一部分演讲内容是公开的,日本人为了让老百姓来参加,特意发了通告,只要来参加的人,就可以在大会结束领到两斤黍米。这对饥饿的民众来说,是家中老人幼儿的救命粮。所以这个时间,并不知道东兴楼突发事件的百姓们还在往那里汇聚。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