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白雪歌》分卷阅读34

    此时那纷纷扬扬的灰烬已渐渐散去,视野内隐约可见一点天光,他循着天光缓缓走去,果真在戈壁的石滩上寻到了一眼清泉。那泉水色泽乳白,因周遭有火山的缘故,竟还十分温热。长垣先是就着泉水洗去手上和脸上的血迹,而后察觉身上也腥味浓重,索性起身走入了那眼温泉洗浴。

    他方才动用全部仙力斩杀了那只金甲夔牛,本是十分疲惫虚弱,可此时被这泉水一泡,倒又稍稍恢复了一些精神,想来是因这泉水中灵力充沛的缘故。他正想就着这眼灵泉调息片刻,却听身后水声一动,竟又有人走了进来。

    此时此地,除了魔尊再无他人,长垣还没回头,便已料得是他,又隐约闻见对方身上有那夔牛的血气,猜想他也是过来洗浴。此事说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可他却觉得两人共浴实在怪异,摸索着便想从泉水中走出。

    他的手还没摸到石滩上,身后便是一热,是魔尊连身压了过来,贴在他背后,手指带着泉水在他耳根上一点,低低道:“师父这里还有血迹没洗去,怎么就急着出去?”

    长垣只觉耳根那里一点湿意微微发凉,脸上却是诡异地发烫,还没说话,便察觉对方的手臂拦在他腰间,在水中将他抱住了。他心下微惊,下意识便想要挣脱,却觉腰上更紧,竟是对方双臂都缠了过来,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同时在他耳边又低又沉地道:“师父,让我抱你一会,我好久……好久都没有抱过你了……”

    他说话时声音微颤,竟有些恳求的意味,听得长垣心里没来由地发软,一时停止了挣扎的动作,任他这样抱了自己一会。对方安静了片刻,又垂了头过来,将脸埋到他颈间,低低嗅闻起来。

    长垣疑心自己身上还有兽血的腥气,不由疑惑地低头看向自己前襟,同时问道:“你在闻什么?”

    魔尊头都不肯抬起,只鼻音浓重地呢喃道:“师父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嗅闻了许久,才低低叹息,“我原先还以为再也闻不到了。”

    长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若在从前他早该出声斥责,将对方推开,可此刻听他说话时又怅然又深情,心头一时涌出千般滋味,不由便回头去看魔尊的神色。这一回头,却是微微一惊,只见对方面颊上隐约有血色暗纹浮出,周身魔气也比方才浓重许多,不由急急转过身来,问道:“你方才还没有什么道行,怎么现在突然……”

    魔尊似乎猜到他有此一问,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师父知道的,仙界修行用的是养气纳元,我魔界却不用这么费事,只需享用血食便能精进修为。方才那只金甲夔牛是难得的灵兽,总不好让它白白浪费,所以我吞了它的元神,现下已化回了魔身。”他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笑道,“眼下虽然法力平平,好歹可以自保,不至于再让此间的山火凶兽任意欺凌了。”

    长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低低道:“是啊,你终是要化回魔身的。”

    他话中之意,魔尊隐约有些察觉,暗红的双瞳中忽而闪过一抹阴郁之色,而后却又扬起眉道:“师父既然知道我终是要化回魔身,为何方才还来救我?”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道,“我这样一个魔头,被那巨兽杀死,再也不能为祸仙界,岂不省事?”

    长垣一怔,竟不知要如何回答,只是莫名地看着他唇角的那抹笑意,心中一片茫然。

    魔尊看他神色怔忪,心情竟然大好,低下头来,在他唇上轻轻吹了口气道:“师父,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对我的心意,和我对你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长垣仿佛被魇住,僵硬地问道:“什么……一样的?”他顿了顿,又反应过来,猛然便要把魔尊推开,口中斥道,“不要胡说八道。”

    魔尊却似一堵墙一般拦在他面前,不容他闪躲,反而向他欺身过来,同时双手抬起,将自己前襟猛然扯开,露出胸膛上那道狰狞疤痕,对着长垣道:“师父还记得当年刺我一剑的事么?”

    长垣一望见他胸前伤疤,脑内便是一阵晕眩,而后勉强咬了咬牙,硬声道:“记得,怎么,你现下要找我报这一剑之仇么?”

    魔尊听他口气生硬,反倒笑了一笑,伸了手过来,摸到长垣脸上,而后低低地道:“师父,我一点都不怪你,其实我心里很感激这一剑。”

    长垣听他说得奇怪,不由瞪大眼睛,半天才挤出个难看至极的笑意:“感激……什么?”

    魔尊微微一笑:“那时你用少微剑刺穿我胸口,以为我必死,是不是?”他望了长垣许久,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眼角上,轻声道,“我在意识模糊之前,看见你,流了一滴眼泪。”

    长垣怔怔地望着他。

    “你说过,仙人是不会有眼泪的,只有凡人在难过痛苦时,才会流下眼泪,”魔尊说着,瞳眸又深又亮,指尖轻轻在他眼角来回摩挲,“师父成仙几千年,一直未曾流过眼泪,那时心里是有多难过,才会流下泪来。”

    长垣听到此处,脑内几乎一片空白,下意识便想要说些反驳掩饰的话,可嘴唇张了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魔尊说着说着,像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向他贴近过来,声音低得如同耳语:“我看到那滴眼泪,才知道我在师父心里有多重要,我那时就算当真被师父杀了,心里也很欢喜。”

    “我那时……是真的要杀你……”长垣咬着牙,发颤似的说道。

    魔尊看着他,目光柔和:“我知道。”

    长垣在泉水中把手都捏紧了,竭力道:“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或许还是要杀你……”

    魔尊还是那样看着他:“我知道。”

    长垣看着他那双红瞳,心里无比酸涩,低低道:“那你还……”剩下的话,他未能说出,已被贴上来的滚烫唇舌尽数堵了回去。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长垣心内微惊,无奈身后便是石壁,毫无退路,只能被迫承受对方的亲吻。他还记得自己是那个叫做云泽的少年时,与魔尊也曾有过这么一番亲吻,只是眼下的感觉却远比那时真实。对方气息滚烫凌乱,却又仿佛怕吓到他,克制着亲吻的力道,极其温柔地撩拨着他的唇舌,同时手也摸了上来,落在他颈间抚摸了几下,竟又意图明显地去扯他的衣襟。

    长垣猛然睁开眼睛,头向后仰,含糊地道:“不行……”

    魔尊微闭的眼睛也轻轻睁开,看他脸上泛出红晕,又笑了一笑,在他唇上轻轻一吮,这才放开,哑声道:“师父放心,我不欺负你……”

    他虽是这么说,可声音中满是□□,无法遮掩。长垣听得耳中一热,有些犹豫地向他看来,却不知自己此刻睫毛上沾了水雾,映着幽深眸色,看在魔尊眼中,简直是旖旎至极。只听魔尊低低喘了一声,又情不自禁吻了过来,长垣将脸一偏,这吻便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他只觉对方柔软唇瓣从他脸颊缓缓蹭过,又游移到他耳边,热气撩得他耳根发烫,而后耳垂忽而一热,竟被对方衔到了口中。他心中乱极,勉强收敛心神,斥道:“昭炎,你不准……呃……”

    他话说到一半,就察觉耳垂上被那热烫的舌尖扫了一下,忍不住就发出一声低低□□,这一声落到魔尊耳中,激得他神色又是一变,含住他那点耳垂撩拨不休,鼻息间更是发出短促低笑。

    长垣正被耳根处又热又痒的异样感觉闹得微微迷乱,忽而又听见他那低而沙哑的轻笑,尽数吹在耳边,一时心旌动摇,脚下都有些发软。魔尊察觉到他身形摇晃,立刻伸出手臂拦在他腰间,同时欺身过去,与他紧紧相贴,在他耳边又低低唤了一声:“师父……”

    长垣听见这一声,心内猛然瑟缩,他从前听对方喊过自己无数声“师父”,起先师徒和睦,便安然受之,到后来对方化了魔身,再喊他“师父”时,他只觉得既刺耳至极。再后来,他神魂俱灭,经过漫漫千年才重返世间,这人已身居魔尊之位,两人间本该是血海之仇,可这人却对自己连番挑衅视而不见,依旧如同许多年前一样,声声唤他“师父”。他当初化了魔身是为了自己,蹉跎千年遍寻三界是为了自己,掉入这异界囹圄法力尽失也是为了自己。更勿论在这古怪异界中连连以身犯险,只为救自己摆脱危难,竟连性命也不顾惜。一旦想到此处,长垣心绪起伏不定,根本不忍心再将他推开,手掌僵握了片刻,竟是不与自主地抬起,摸到了魔尊脸上。

    魔尊气息猛然一滞,又附过脸来,去吻他双唇,这次却不像先前那样温柔,亲吻得十分激烈,近乎凶猛,合身将他压在石壁上,双手上下游移,在他身上摸索。

    他这样情动,身上热意更是烫灼惊人,简直要把这一眼泉水都映得沸腾起来。长垣与他上下贴合,自是感觉分明,隐隐察觉事态要脱离掌控,终于忍不住动用气力,强行将他推开寸许,低低道:“昭炎,不要这样。”

    魔尊眼中欲色正浓,蓦地被他推开,倒也不恼火,只喉结滚动几下,沙哑地道:“师父,我不是说过了,我不会欺负你,”他说着,又去触长垣脸颊,焦渴地道,“只是亲一亲,也不行么?”

    长垣听他说得直白,又觉荒谬,一时愈发窘迫,张了张口:“不……不可……”

    魔尊却置若罔闻,只管低下头来,凌乱地向他脸上吻去,又转而要来亲吻他双唇。

    长垣躲闪不及,被他连亲几下,慌乱中只能伸手挡在脸上,同时喝道:“昭炎,我是你师父!”

    他话音未落,便听魔尊又低笑一声,捉了他手掌凑到唇边,低头亲了亲,而后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我师父。”

    长垣听他毫不介怀两人身份之隔,心里蓦地一空,料想他不懂自己心中郁结,不由叹了口气:“我是你师父,你本不该对我动情才是……”

    魔尊听了这句,双瞳灼热,似要发怒,却又强行忍住,咬着牙道:“可我偏偏只肯对师父动情,又有什么办法!”说着,不管不顾地捏起长垣下颌,向着他唇上啃咬下来,低而嘶哑地道,“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什么是非伦常,你当我在乎这个么?”

    他虽气势汹汹,但终究不肯太过粗鲁,只轻轻在长垣唇上一咬,旋即松开。长垣唇上被他咬得又痒又麻,十分难堪地将视线转开,低低道:“你不在乎,我却不能不在乎。”

    魔尊眉头紧皱:“师父不肯跟我在一起,就是因为顾忌伦常,怕受人耻笑?”他说到此处,忽而顿了顿,又换了蛊惑的口气道,“师父何必想那么多,此处没有旁人,你我做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在长垣哑口无言之时,他又贴近长垣侧脸,含笑道:“难道我这样亲你,你不喜欢?”

    长垣听他这句话说得轻薄,不由涨红脸颊,咬牙切齿地道:“你哪里学来这些浪荡之语?”

    魔尊见他脸上虽有嗔怒之色,可与先前恼怒时的凛冽杀意全然不同,眼角眉梢泛起一抹羞恼的薄红,竟是风情无限,一时心中大跳,忍不住便道:“我喜欢师父啊,自然忍不住想和师父说些浪荡之语。”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还有更浪荡的,师父要不要听?”

    长垣耳根都红透了,怒道:“住口!”

    魔尊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红瞳中尽是攫掠之色,非但不住口,反而一字一句清晰地道:“我喜欢师父,对师父因情生欲,有什么不对,师父不敢承认,我却敢承认。”他说着,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师父还没有尝过□□滋味,这次,让我来教师父可好?”

    长垣听了这句,先是一怔,而后不知蓦地想起了什么,神色骤然便是一凛,声音冷冷地道:“不必,你这些颠倒乱行的手段,还是留给别人吧!”

    魔尊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了:“师父这是何意?”

    长垣一把将他推开,起身爬出泉水,冷然道:“我知道,魔界向来随性而为,纵情纵欲,你手下那五帝魔王便是整日魔界中胡作非为,荒淫无度。你身为魔界之尊,自然比他们要更加放纵恣肆,那邵苍帝每日要与百人□□,你又与多少人□□过,才学会这许多淫行手段。”

    魔尊怔怔听着,脸色不断变换,到最后好不容易才扯出个干涩笑容:“师父以为我……跟多少人□□过?”

    长垣听他反问自己,气极反笑:“你自元神归位,统治魔界,已有一千两百年。魔界那么些不遵礼法的男女诸魔,想是自荐枕席的都有不少,我哪里算得清。”

    他说话时,身后水声轻响,是魔尊跟着他走上岸来,而后竟低低笑了笑:“师父说的没错,这一千两百年,向我自荐枕席的数都数不清,可有一点却说错了,”他走到长垣背后,缓慢地道,“这些人不全然来自魔界,其余诸界也是大有人在。”

    长垣听他语调轻佻,竟像是十分得意,一时怒从心起,立刻便想抽身走开。谁知身形一动,便被魔尊从后追来,扳住他双肩强迫他转过身去。他现下刚刚恢复气力,自然比不得刚吞食了灵兽元神的魔尊,轻易便被对方制住,不由愈发恼火,愤怒地向对方看去。

    魔尊的神色也很不好看,那双暗红瞳眸极是阴郁,低低道:“师父不是知道么,生而为魔,必然要纵情纵欲。我那时刚化了魔身,还不知要怎么发泄**,独自受了许多折磨,还惹得魔界中一片大乱。”

    长垣是亲眼见过他在梦中情绪激荡,从而震毁魔界大殿的事的,知道他此言非虚,却也无法露出认同之色,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魔尊望着他,嘴角泛起一抹怪异的笑意:“那时为了教我纾解**,五帝魔王可是费了不少心,尤其是邵苍帝……”

    长垣一听他提起邵苍帝,立刻便忆起当日在那殿宇中见过的上百个赤条条交合的身影,他一想到魔尊也曾与人那样□□纠缠,心中不由恶潮翻涌,连声喝道:“不要再说了!”

    魔尊笑得十分恶意:“我偏要说!”他用力捏着长垣肩膀,像是要把他拆骨入腹一般,狠狠地道,“那时三界还未订盟,邵苍帝四处抓了许多他认为不错的人选,送来给我。他是主掌□□的魔王,对于美色的见解只怕无人能出其右,说实话,这世间所谓的绝色之姿,我那时不知见了多少。”

    长垣肩膀痛极,又左右挣脱不开,气得连连冷笑:“怎么,你这是在向我炫耀你那些风流韵事么?”

    魔尊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讥讽,只自顾自道:“到后来,甚至不用邵苍帝去抓人,先是妖族听说是要为我选合意之人,十妖王便各自从族内挑选了出挑貌美的女妖送来,只求获得魔界荫庇。再之后,被仙魔之战殃及的各处纷纷效仿,送来的有男有女,除了妖,还有凡人,甚至有仙者……”他顿了顿,看着长垣,故意笑了笑才道,“若说讨人喜欢,还是妖族最有手段,他们为了讨好于我,也确实费了许多力气。师父看过狐女的魇媚之舞么,可谓勾魂摄魄,蛇女更是身姿柔软,最擅□□……”

    长垣听到此处,已是不堪入耳,忍不住骂道:“荒唐!无耻!”他气急之下又要挣脱魔尊制住自己的双手,咬牙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魔尊的手指似有些微微发颤,极是复杂地看了他两眼,才低低道:“可我没要他们……一个都没有……”

    长垣微微一愣,竟忘记了挣扎,迟疑着看向他:“为什么?”

    魔尊十分苦涩地笑了笑:“师父是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他放开了长垣的肩膀,手指沿着他颈项摸上了他的脸颊,“我喜欢的只有师父,想要的也只有师父。”

    他这句说完,便见长垣怔在原地,目光极其茫然地向他看来,他这样与长垣对视,手指又抚着对方微凉的肌肤,哪里还能忍住,一低头便要去吻对方双唇。谁知长垣却忽然伸了手来,一把将他脸推开,冷声道:“巧言令色,说这些鬼话,难道我会相信?”

    魔尊眼睛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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