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词(重生)》分卷阅读38

    赵阳在一旁也插嘴道:“是啊,其实我刚刚在山中也觉得如此,这里动物少,得到者甚少,故而人人觉得珍贵,若在凌云山,这些都算不得,师兄弟更不会看一眼。”

    珍贵者,不是因为其本质如何,而是在某处稀少,人人争求,哄抬追捧,使得名声大噪,才会让没有得到者望而兴叹。

    日落西山,夕阳映射而来,旬长清动了动腿脚,站起来望着犹自不语的邵兰衡,露出一抹明亮的笑容,“邵公子,时辰不早,我先回了。”

    邵兰衡后知后觉地侧身避让,俯身作揖,道:“公主慢走。”

    人生就是如此,不经意间会让人茅塞顿开,旬长清一句笑言,竟让他有所感悟,他不被父亲重视,那是他的儿子众多,自己庶子的身份终会让父亲不耻。

    ‘物’多了,自会不起眼!

    若少了,父亲只他一个儿子,是不是会将所有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

    旬长清回府后,沐浴洁净后,换了身衣裳,稍稍打理自己的湿发后,便跑去了西边的屋子。

    庭院中亦无落雪,宽阔的场地内不见萧索之像,侍女成群地站在角落里聊天,欢声笑语,纯然灵透,说的是家长里短,不是外间的阴谋肮脏之事,仿佛令人恍惚的景色。

    其实她求的不过是如此,散步庭中,闲暇观雪,无朝堂政事,无鬼蜮人心;月有莹光,人在苍穹之下,亦有人情,不似如今,满腹诡计,只为搅乱帝京风云。

    于寅的脚步声扰乱了这番景象,侍女四下分散,怕被管家发现偷懒聊天不干活。他走近后,眉头皱成了一团,配着两只睁大的眼睛倒也有趣,旬长清也不由抿紧了嘴唇,笑话管家可不好,虽说是下人,可到底年长她很多。

    管家扫了一眼跑走的侍女,低声道:“公主,方才有人送了一只鹿过来,我看了之后,应该是今日刚猎的,不知是何人,您看怎么处置?”

    送鹿的人,匆匆而来,未留名便离开了,鹿是上好的食材,管家不知如何处置,猜测是送予旬长清的,便来询问一声。

    于寅不知白日之事,旬长清自是很清楚,思忖了片刻,只道:“有毒吗?”

    于寅摇首:“查过了,没有毒。”

    “没毒就好,吩咐厨房洗净了,晚上我与师父吃烤鹿肉,剩下的分了不必留着。”

    话落地,旬长清便跑去了西边的屋子,于寅摇首,他猜测得很准,果是送予旬长清的,许是今日在外认识的朋友,将猎到的鹿送来王府。

    他刚转过身,就听到旬长清唤他,人又折了回来,听她问道:“旬洛可曾回府?”

    侧妃所生的两位姑娘,旬熙年长,随夫君去了任职之地,其母得了王妃的吩咐也一并去了;旬洛不同,母亲前两年故去了,婆家又在帝京,但很少回府,与王府的联系很少。

    “没有,二小姐很少回府,您想见她,我可以去安排。”

    “不用,于叔,了,没我的吩咐,不准她回府。”

    白眼狼当然不能再亲近,旬长清吩咐后就转身走入了卫凌词的房间,敲了敲门,里面纤雨应了一声,她便推门而入。

    卫凌词自回府后,伤口隐隐恶化,那名大夫叮嘱她伤口未好之前,切记再吹冷风,旬长清知道其间厉害,未敢再让她出门。

    进门后,一阵浓郁的药味让旬长清却步,珠帘之后,只见纤雨的身影,她往前走了几步,忽觉不妥,走到桌旁,倒杯茶自己饮下,伸了伸脑袋,往珠帘后探去,莫名有些心虚。

    可她敲门了,纤雨应声,便是正大光明之举。

    起身往内走去,眉心微微一凝,纤雨的身子站在了床前,听到脚步声后,未待她走近,就已习惯唤她:“小郡主,敲门了怎么不进来。”

    目色流转,她抓住了一旁的珠帘,歪了歪脑袋,故问道:“换药吗?”

    明知故问!

    她走前一步,卫凌词已然坐起身,眼眸水光盈盈,睨了她一眼后,才将中衣披上,青葱般的指尖在腰上游走,低首间可见肩处的白色绷带,纭纭青丝犹如黑色的绸缎遮盖住了肩上莹润的肌骨,半遮半掩之下,走近之人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她的肩上。

    朦胧不清下,她蓦地伸手想触及她的衣领之处,可卫凌词抬手望她,又没骨气地缩回了手,在卫凌词灼灼目光之下,心中一动,她忙道:“今晚吃鹿肉!”

    第46章 学你

    冬日大雪刚过, 帝京虽是繁华之所, 但鹿这类的食材并不易取, 除非是厨房采购而来,只是无端购买鹿肉,这是为何?

    许是知道卫凌词的疑惑, 旬长清解释道:“这是邵兰衡送过来的,他愿送,我便收下。”

    卫凌词愈发不解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邵兰衡是邵家的人, 为何愿意与旬长清结交,她提醒道:“邵兰衡此人与邵唐不同,他阴险懂得隐忍, 不是善类, 莫要被他的假象欺骗了。”

    “才不会, 我不过提醒他物以稀为贵罢了,如何做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旬长清坐在她身旁,身子微微侧倾。

    卫凌词转身望她,眉睫微动,“你让他杀邵唐?”

    旬长清摇首,歪头深深凝视她,眸色微澜, “或许邵唐死与不死, 不在您的计划当中, 但是我觉得邵家如果内斗, 于你于我更加好。”

    “长清,你可曾想过邵兰衡上位,只会成为邵成的助力,邵唐不成气候,但他是嫡长子,邵成自己是嫡长,看不起庶子的邵兰衡……”

    “可是师父,你想过没,若是邵兰衡当真听话,在天牢内派人除了邵唐,我们便可知道他的漏洞,他若做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可以借机告诉邵成,而我们没有任何损失。”

    旬长清心急,打断了卫凌词的话,后者淡淡一笑,伸手抚上她潮红的脸颊,声音极尽温柔,“你长大了,想得比以前多得多,你父王这些年时常于我通信,要我好好照顾你,殊不知你自己早已可独挡一方。”

    “我非稚子,你们为何总将我当做不谙世事的闺阁丫头。”旬长清撇撇嘴,神色有些紧张,并没有躲开她的那只手,生疏地握上了这只手,“其实我恨过你,但现在不知为何,那股恨意莫名地消失了。”

    “恨我啊,很简单的事,恨一个人便会想着永远不见她,可你却巴巴地往我跟前凑,”自己的手指被旬长清握在她柔软的手心中,纵使她的灵魂不再是稚子,可这副身子依旧未及笄,身上每一处都透露着稚气,恍惚时还可闻及奶香气息,卫凌词点点她的鼻尖,认真道:“我可以解释的。”

    旬长清知道她也是重生之后,对于前世之事,一字未提,她一直在等,可是等到如今,都未提及,她不问,但自己不能不说。

    “不想问,徐恪是你师父,你需得听他的,有何可问。”旬长清稍稍侧过身子,似有些避讳,想来也知,前世那些痛苦,经历一次就够了,再问她亦没有勇气了。

    她脱了鞋袜往后仰去,望着床顶,拽了拽卫凌词的衣服,又道:“那你现在为何又不听徐恪的话?”

    卫凌词替她将鞋子摆正后,在她求着解答的目光中笑道:“不想听了。”

    “敷衍我,卫凌词,你又敷衍我。”旬长清坐起身子,面色委屈,似是动了真格,不愿让她搪塞下去,移了几步,爬坐在她的身旁,不依不饶道:“那你现在听谁的?我知道你定不会听卫夫人的,听谁的?”

    “我自是听我自己的,难不成听你的,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都做不了主,还能让我听你的吗?”她微微往后退了些,不愿与旬长清靠得太近,自己身上都是药味,离得近了让她染上这股怪味道就不好了。

    旬长清又近了一步,卫凌词并未以师父高低的辈分来压她,就说明她心中并未将自己只当作徒弟!

    望着她的侧颜,清冷之色如傲骨红梅,可眉宇间的气质又多了些许常态,冰眸之下该是天然的温泉。或许以前她并未看清卫凌词的本心罢,但现在她看到了,躲避可不好,她拽了拽她的衣角,很久前的半信半疑,此时化作了全信。

    “为何不能听我的,你瞒了我那么多事就不怕我生气?”

    一字一顿,深深望着卫凌词,而卫凌词转眸凝视她,笑道:“那你生气了吗?”

    这是笃定她不会生气了,旬长清气不过,可又说不过人家,也对,自己不过十三岁罢了,还未及笄,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卫凌词怎会听一个孩子的话,她又退了半步,肃声道:“那我及笄了,你会听我的吗?”

    此话,在卫凌词心中,莫过于就是:我及笄了,你会嫁我吗?

    或许两世为人的旬长清未想过这些事,那些事并无人告知她,也就不再往深处想,可她不能将这些事情跳过去不论,卫凌词望着榻前屏风上栩栩如生的孔雀,眸中露出一丝忧愁,无意中喃喃道:“长清,你可知这些……这些都是见不得人的。”

    这些大概是卫凌词唯一看不透的了,亦或许她不敢看透,她想的都是如何在这看似太平年,却比乱世更可怕的大齐王朝中保全旬长清的性命。

    这些是什么,旬长清都懂,她活了两辈子,考虑最多的也是这些,只是上辈子她一人煎熬,想的都是违背师徒伦理的感情,她在意的是卫凌词的想法,而现在这些都不用想,让她们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只是世人的看法。

    她看着卫凌词有些不敢说话了,她怕卫凌词退步了,留她一人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帝京存活,她虽佩服卫凌词雷霆的手段,可世俗之下,就没有人会不退缩,她怯弱地伸手扯了扯卫凌词的衣摆,忐忑道:“你会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吗?”

    她的力气很小,小到卫凌词并未察觉她的举动,这些都是二人挣扎的深渊,她微微低首才看到自己衣袖上轻轻颤动的指尖,她不由笑了,“旬长清,你不怕吗?”

    旬长清最不喜欢的便是卫凌词连名带姓地唤她,既生疏又惹人心烦,但眼下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好道:“不怕,当然不怕,有何可怕,他们过自己的日子,我过自己的日子,没有任何交集之处,凭什么干涉我的事。”

    “天真,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公主,万民敬仰之人。”

    “我才不要当这劳什子公主,郡主我都不想要,你看看,父王不要我,母妃也不要我,都不如百姓家,好歹无人会管我喜欢谁,想与谁在一起白首,”愈说心里愈不甘,旬长清只觉得心里有团火,倒在了榻上,揪着卫凌词衣袖不放,可怜兮兮道:“我不怕,更不在意,那你呢?”

    唇角抿得发白,眸色委屈,泪水在眼眶里转了转,卫凌词似又看见了前世无理取闹的旬长清,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委屈甚,我又没有说我会放弃,你若放弃了,我必不会勉强。”

    “我不会的……”旬长清及时咬住了牙关,觉得话意不对,为何变成她强求了,今生,是卫凌词先主动的,不关她的事,都怪自己太好说话了,又被她骗了。

    旬长清自己捂着被子,胸中闷气出不得,只好揪着被子出气,眉头一挑,道:“你又骗我,你若怕了,为何要帮袁谩与阿素姐姐,你自己心里清楚。”

    方才可怜的模样散去,又化作了一副不讲理的样子,卫凌词头疼,瞧了一眼屋外的天色,晚饭时间还有些早,这个小魔头估计赖着也不会走,有些头疼,她也顺势躺了下来,淡淡道:“我帮袁谩不过是为你,你放心不下,我才相助,如今怎成了我想帮了。”

    说完,卫凌词便合上了眼睛,剩下的时间欲以睡觉来打发了。

    她作罢,旬长清可不愿就此放过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望着阖眸的卫凌词,桃花眼眨了眨,闪着些许兴奋之色,若卫凌词睁开眼睛看见了,定会起身离开,可是她没有睁眼,只躺在一旁假寐。

    旬长清轻轻咳了一声,指尖在卫凌词肩膀上跳动了几下,没有反应,没有答话。

    她又轻轻挪动至卫凌词身旁,露出笑颜凑了上去,抓住她在一旁的手,嬉笑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怎地就睡了,师父……师父。”

    卫凌词不理睬她了,自己心里无奈又是难过,好似卫凌词以前便这般冷漠对她,她咬着嘴唇望了一会,脑中闪过那日卫凌词亲她的情景,桃花眼不甘地又眨了一下,似是在回忆那日的事情。

    夕阳淡淡的光晕射进了屋子里,旬长清望了一眼,又推了推身旁的卫凌词,依旧是原先的反应,她俯身上前,眸子里印着卫凌词的容颜,欢喜之色溢满眼眸,脑袋微微下移,嘴角落在了卫凌词的紧抿地粉唇上,与那日不同,旬长清稍稍用力,咬住了她的唇瓣。

    意料内的人醒了,偷亲成功后,旬长清便缩了回来,笑了笑,“不是装睡吗?”

    卫凌词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指尖抚上自己被咬的嘴唇,欲说话时,旬长清便抢话道:“我不过学你罢了……我没生气,你也不许生气。”

    有句话不合时宜,却又极其验证了眼前的情景,一报还一报!

    卫凌词罕见地语塞,终究是无话可回她,历来素净白皙的脸色上,渐渐浮现了一抹不正常的粉色。

    她不说话,旬长清便有些得寸进尺,又凑了过去,凝视着她,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她的眼睛,酸痒难耐,她才开口:“长清,别胡闹。”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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