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垢》分卷阅读25

    这番分明把梁家门当家看轻的话竟被他讲得合情合理。刘经理来到面前,向梁谕伸出手。后者的脸有一秒扭曲、露出了彷佛踩到狗屎般的表情。

    死瞪着那张温文儒雅的脸,想甩头就走──

    却仍皮笑肉不笑地握住对方。

    「那就麻烦了。」

    第20章 章之二十 魑魅之路

    章之二十 魑魅之路

    1.

    耳边似乎锣鼓喧天。

    梁谕最早对宴会的印象,停留在流水席间:各方弟兄纷纷让道,梁老抱着他,迈开大步走过丛丛的人眼。以他的高度,哪里需要去瞧别人目光?低头看见的也只有自己的义兄,亦步亦趋地走在身后。

    ──只是愚鸠,这样,都没关系吗?

    圆桌,只有五人。饭桌上一片沉默,刘经理仍能维持着笑容问席间贵客:菜色是否还合胃口?一盘蒜蓉虾上来时,阿龙抢着去帮梁谕剥,哪知道当他还粗鲁地对待着那只虾子,隔张桌子刘经理已将筷子伸过来,把一尾剥得相当漂亮的虾放到梁谕盘中。

    「当家尝尝看。」

    现今梁谕的身分地位,早不需担心对方使放药之类下三滥的手段。他不客气地夹起虾,留下阿龙一脸茫然地瞪着刘经理。

    「味道挺好。」

    梁谕露齿而笑,却看刘经理突然叹了口气。他笑着摇了摇头,拿起另一只虾,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听说当家的恩师在梁家门过得也好,只是少了点活动的机会,大概没法尝到这样新鲜的海产。不如我晚些吩咐咱们的厨师,弄个一大锅,给当家送去。当家的恩师自当也是四尾家的恩师,趁这机会,表达下我们这里的心意。」

    「我的老师,几时变成你们的老师了?」

    梁谕起身越过桌子,把刘经理手上刚剥一半的白虾轻巧地夹走,他连着壳放入嘴里,「喀嚓」地嚼完、下咽。

    彷佛在说: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可惜,我不需要。

    坐上当家不减一年半载前的张狂,刘经理不动声色,径自拿纸巾擦手。难得一顿饭局,对方先给了他软钉子碰,不过不要紧,事情一件件地算,开胃菜不过是最寻常的例行公事。

    「当家若觉得不妥,那我也只能替自家的厨子表示遗憾。」

    梁谕不说话,罗森的事目前无解,四尾家自然比他还更清楚。因此他们要谈的重点,不在罗森──而在一旁如坐针毡的程光。

    又上了两道菜,端盘子的女服务生虽踩着高挑的鞋、身穿包臀窄裙,脚步却轻盈无声,使落地的鞋跟都像嗜人鲜血的利刃。

    扫过众人的视线,都是猎豹的打量。

    刘经理怡然自得地夹菜。却没料「啪」的声,梁谕将筷子一放,在无数暗自窥探的目光下,拿出化妆包、便开始补妆。

    其他人都有些懵,梁谕浑然不觉。他仔细地对着小镜子补上口红,抿了抿、紧接着微笑。

    「刘经理,贵当家好像还是对恩师念念不忘。」

    他说了一句,故意停顿几秒钟,才接着把话头转向另一边、看似毫无关连的事情上。

    「对了,听说最近本地的运毒生意蒸蒸日上呢。可惜,我们输入的货源呀,好像有些供不应求,我很烦恼,不知道刘经理有没有什么宝贵的建议?」

    「建议不敢有,汉平这阵子世风日下倒是真的。」

    刘经理给了个不置可否的回应,暗自等待梁谕接话,先有开头后步步逼近,他果真没放弃这话题。

    「又有人说──四尾家有不少管道,弄来的粉又精又纯。不晓得有没有多的来源可以介绍给我们,算抵上你们那锅蒜蓉虾的心意了?」

    他抬眼,眉角饱含笑意,恐怕对方却是气到笑出来。刘经理不小心碰翻了他的水杯,水渍顿时蔓延开,浸湿了桌巾上他刚才擦手的纸巾。

    「这恐怕比较难,我们倒希望梁当家手下留情。近日梁家门的生意占到咱们家头上,怕我们当家不大高兴。」

    「那你多给他剥两只蒜蓉虾呗。」

    刘经理笑得更深,不如说更狠。他早备好谈判的筹码,朝远处的服务生招招手,便有两名黑衣人钻入厨房,不知去取些什么。

    一条人命、加上饭桌上已不动声色地传达了己方的不满。再来刘经理要更进一步,他站起身,掀翻了椅子。

    「梁当家,我知道您的个性。的确,都是老熟人了,也别拐弯子讲话。今天你们家的负责人踩到我们头上,当家给的底线,要我和你们要个人负责。」

    「市场自由,不过一般竞争,有需要这样吗?」

    「失礼了。但今天算卖我刘经理面子,至少我得拿出点成果给自家老大交代。您能理解吧?」

    我偏不卖呢──梁谕想这么说。一念之间,却没说出来,他紧盯刘经理咄咄逼人的身影,余光却注意着厨房那头的状况,他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因此留上了心。

    他收敛想看着一切失控的冲动,缓缓地,吐出他今天的来意。

    「我想知道,我们家负责人,怎么踩到四尾家头上去了?至于要动到人命吗?」

    刘经理木无表情地由口袋中掏出一叠折成四分之一的影印纸,隔空递到梁谕面前,打开后其中密密麻麻的表格,全是两家近几月在毒品项目的营收报表。

    梁谕不问他梁家门的报表从哪里来、甚至懒得分辨真假。他随便一扫,便挑起眉,露出极为讶异的表情。

    「我们的负责人做成这样?我怎么都不晓得?」

    「当家!」

    程光终于坐不住,豁然站起,脸上的神态惊疑不定。梁谕慢悠悠地放下纸,看都没看他一眼,撑起自己的下巴,兀自喃喃。

    「确实过火了。」

    一边的阿龙脸色倏地煞白,剩下愚鸠,兀自剥着虾。他把剥好的虾子挂在碗边,挂了满满一圈,放在少爷和他之间,彷佛桌子上与吃饭无关的事他都漠不关心。

    「梁当家既然看到了,那四尾家要个交代,不为过吧?」

    程光见情势不对,猛然抄起杯子,就要攻击梁谕。哐!玻璃杯砸碎在阿龙手上,另一边的愚鸠也掏出枪。电光石火间,梁谕看碎片从自己眼前掠过,阿龙护住他的手猛烈地颤抖着,隔开程光,后者一脸不可置信的惊恐。

    「当家!是你要我无视他们的警告──」

    「有这回事?」

    梁谕故作讶然,一眼瞥向刘经理。对方似乎很满意于现在的发展,唇边不自觉地泛出笑,打从心底欣赏着好戏。

    但,哪有让他称心如意的道理?

    「刘经理,你看这家伙都吓成这样了,看起来我们是有疏失。不过已经有个人为此偿命了,那我们今天给你赔过不是,事情就算了吧?」

    他盯着刘经理的眼睛,看到了对方的杀意与压力。四尾家当家不在场,刘经理有更为方便的谈判空间,却也被给了──死线。

    「要我和你们要个人负责」。刘经理这句话无意透露了许多讯息,例如:今天他必须带着程光的人头走。

    没想到对方当家这么嚣张跋扈,一来就要他们拿人命赔抵。

    梁谕当然不在意程光的死活,重要的是,他能用他的死活谈到多少东西?刘经理听见他的话后,显然也没办法直接说出「岂有此理」这样的发言。他们杀了人是疏失在先,还不认账,传出去得给多少道上人笑话?

    「梁当家,我挑明说,我们四尾家要这个人。」

    「代价呢?」

    梁谕的背离开椅子,他一手拨开愚鸠挡在眼前的手枪。左手边的程光窝囊地缩成一团,恨恨地瞪着阿龙,而后者根本不敢看他。

    时机成熟,气氛也做足了。**的一段戏该捧上桌,梁谕瞇起眼,故意放慢语速。

    「我现在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只是贵当家对恩师心有挂念,我多少还是有点困扰……说真的,我也不避讳你。你们当家的位子都坐稳了,前任的死仇是报或不报,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这话铿锵落地,听在四尾家的人手耳里,无一不竖起寒毛。

    梁谕收到了刘经理的沉默,他不催促,伸手捞起酒杯,将自己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无聊地把愚鸠那碗剥满的虾子放上转盘,滴溜地转了圈,转到刘经理面前。

    「贵当家,想必应该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吧?」

    若说是、削了自家当家的面子……若说不是,难道前任的死仇就这么算了?梁谕这是在逼他。那碗转到刘经理面前,看得他更是一股无名恼火。

    闭上眼,再睁开,反复几回,斯文的脸上都显出凶相。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凝结,剩下而今成俎上之肉的程光,面色可布、喉头摩擦的音节始终组成不了有意义的句子。

    似无悬念。

    梁谕微微笑着,使眼色让愚鸠给自己再添酒。只等对面让步──

    可那边的刘经理,不知何时恢复了从容的商人本色。他最后一次张眼后,直冲梁谕,笑容猛然爬上脸颊。

    「至于这个,我们可以另外讨论,梁当家要的代价,我想今天倒有个礼物能给您。」

    带出来。他朝厨房那边比了个手势,猛然,一声凄厉的哭音穿过整个空间,所有人不禁都一僵。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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