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花羊/藏羊]心如明镜台》分卷阅读12

    “幸运的是我。我出万花谷之后,偶然遇见他受重伤倒在路边,便救了他,他为了报恩,留在我身边。我们行至长安郊外,发现那里竟有瘟疫肆虐,便打算救人,可这瘟疫来得蹊跷,几种寻常方子都不起药效,几经思索,我行险招,拟了一个新药方,以毒攻毒,但是此药方未经验证,我不敢擅自用来治人,便打算待自己染上瘟疫之后尝药,谁料他知道此事,竟将我锁了起来,自己接触病人,染上瘟疫,又按照我的方子配了药。”

    “莫非药方不对?”凤齐看着清半夏隐约的白发,惊讶的问了一句,清师兄的医术他是知道的,若没有八分把握,怎敢拟出以毒攻毒的新药方。

    “药方没有问题,瘟疫很快就被压下去了。”清半夏摇头,“事后我气的骂他鲁莽行事,他却对我说,若我不懂得珍惜自己的性命,他便用自己那条命来陪我。而我,也是在那次之后方知道原来他在我心中已是如此重要。”

    “得此一人,夫复何求。”凤齐不无羡慕的轻叹一声,远处桦树下的身影依然挺拔。

    “是我幸,也是我的命。”清半夏转过身,看着凤齐,“如果这样倾心相许的人为了救我而被人杀害,杀害他的人反来求我治他的病,解他的毒,凤师弟,你说我是该救还是不该救。”

    “这……”凤齐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媸妍,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以前我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不管是什么人,但凡需要我的救治,那便是大夫的本职所在。”清半夏缓缓的呢喃,那是他曾经最大的梦想和坚持,“可是那天我才知道,我根本没有资格做一个大夫,我根本不想救那个杀了他的人。我对他的情有多深,我就有多恨那个人。恨到,就连解了他的毒,再一刀杀死他都舍不得……只想看着那个人毒发,生生的用指甲把自己身上的肉一片一片撕下来,活活痛死。师傅若知道我如此行径,只怕会是失望透顶。”

    清半夏此刻眼中的寒意,就连凤齐,都觉得浑身发冷。

    “失去了心爱的人,又失去了当大夫的资格,我有何面目回万花……恐怕此刻连凤师弟你,都觉得我已经不能再当个好大夫了吧。”

    “清师兄,我并没有这样想…”凤齐闻言,急急站起身,拖着脚走到清半夏身边。

    “不必安慰我,做出这种事,我早有觉悟,虽是遗憾,却从来不曾后悔。师傅的衣钵,有无数的万花弟子会继承发扬,少我一人,并无大碍,日后师傅尊前,至少还有你这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出色传人。”清半夏看着凤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这个小师弟是他看着长大的,又同样是以济世行医为己任,两人之间总是分外亲近。

    “我……”凤齐站在他身边,想要安慰他,却又想不出什么言辞,他一直视清半夏如长兄,听闻他这般境遇,竟不由得感同身受,脑海中浮现的,赫然便是如果谢琤遭人杀害,他可愿去救那凶手。

    光是想到谢琤遇险,他便觉得胸口疼痛欲裂,几乎无法呼吸。续而又是一惊,为何他第一反应竟是想到谢琤。谢琤是他的何人,为何谈到心上人,会想到谢琤?他一阵茫然,心中大乱,不知所措。

    清半夏见他忽然冷汗直流,连忙扶他回木凳上坐下:“怎么,可是宿疾犯了?”

    凤齐捂住胸口,怕清半夏担心,连忙摇头安慰:“别担心,我没事。”

    清半夏见他脸色不好,又知道他那病根,便让他坐着好好休息,不可劳累。隔间药橱里还有些药材,他转身取了一些滋补的,急急往屋后头升火给凤齐熬药。

    谢琤见清半夏出了茅屋,料想两人已谈完,起身回了屋里,见凤齐脸色苍白,拉起他的手,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记得凤齐小时候身体弱,常常发热,莫非长大了这个病根还没有好。

    凤齐望着谢琤,突然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肩头。

    这样的动作太过亲昵,谢琤腰身僵直,他控制住自己将人推开的本能,反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揣测凤齐这样突然失常的缘由,终归对凤齐了解太少,也猜不出什么,索性就这样抱着对方,也不言语。

    凤齐半是茫然半是眷恋,鼻端全是谢琤的气息,耳畔是他平缓有力的心跳,明知自己举动孟浪,也舍不得放开。

    清半夏返身回来取药,却撞见这一幕。他知道这个小师弟虽是温和近人,但是由于自己身体的缘故,骨子里与人生分,仿佛怕与别人深交,伤人伤己。

    将屋门带上,清半夏走回药炉旁边,一边用蒲扇扇风,一边默默不语,只留一声轻声叹息。

    小师弟这般与人亲近,究竟是福是祸,谁又说得清呢?

    第10章

    清半夏在万岭村颇有人缘,当时就找到船夫愿意第二天将人送到巴陵,让两人放下心来。

    夜里休息的时候清半夏将床让给两个伤员,自己在外间的地上搭了个简易床铺,凤齐却说自己都是皮肉伤,并无大碍,又与清半夏许久未见,死活不肯跟谢琤连床,挤进了清半夏的地铺。

    看过谢琤身上的伤,清半夏连连咂舌,又听到凤齐在没有金针和麻沸散的情况下为他做了穿刺导血,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瞪着凤齐,半晌没说话,然后摸了摸凤齐的头:“难为你了,竟是这样艰难的条件。”

    “师傅不是常常说么,若只有好药好针才能治好病,怎能成为真正的大医。”凤齐摇摇头,并不以为苦。

    桌上的油灯只有豆大的火焰,光线微弱。

    清半夏就着这样的光,仔细的看着这个几乎三年没有见面的小师弟,就像不认识的人那样,仔仔细细地。

    “你真的长大了。”笑着说了这句,清半夏不再说话,他并不想问凤齐与谢琤之间的关系,他看得出来,凤齐对谢琤那毫无掩饰的好感,以及心中的迷茫,这份好感也许只是友情,也许会发展得更深,凤齐已经长大,他的感情,容不得旁人置喙。

    里间的谢琤早在做完晚课之后便入睡,没有半点声响。

    屋外偶有刚出土的促织幼虫,轻轻的摩擦起前翅,发出微弱的鸣声。

    天色刚朦朦亮,清半夏提了不少制好的药丸和干粮,目送两人上了一艘渔家自用的小船。

    他原本不放心,想亲自将人送到巴陵,谢琤估摸自己的伤势至多不过一旬便能全好,带着两个全无武功的人赶路,恐怕会照应不周,索性推辞,却答应了清半夏,会亲自将凤齐护送到洛阳凤家,清半夏才肯放下心。

    凤齐在旁听着,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惆怅。

    小船在经过白帝城流域时还遇上过十二连环坞的盘问,凤齐把脸上盖着的竹笠掀开,露出一脸的红肿水疱,巡查的水贼见他这样,连问都不问,赶紧把他们赶走,就怕万一是什么瘟疫,染上可就糟了。

    小船到巴陵县映秀渡口的时候,天色已暗,渡口茶棚的大娘正收着茶具,准备打烊,见了来要行李的谢琤,可吓了一跳,特意点了一根蜡烛,围着谢琤看了好几圈才相信面前的就是前几日那个丰神俊朗的青年。

    好在她家离茶寮并不远,斟了两杯茶给谢琤和凤齐,她解开身上的攀膊,往身上掸掸灰,招呼了两句便先往家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把大白给牵来,行李也挂在马鞍侧面。

    谢琤喝完茶水,拱手向大娘道谢。

    大娘抿了抿鬓边落发,从腰带里摸出了三两碎银子,递给了谢琤,同情的说道:“我看小兄弟你也是遭了难,想必身上也没什么盘缠,上次你托我照顾你的马,给了我五两二钱,你的马又听话又乖,我也没照顾几天,用不着给我这么多银子,这三两你还是拿回去应急吧。”

    谢琤推辞不肯,大娘也不多说,把碎银子往他怀里一塞,转身推着小板车便回家。

    大白几日没有见到谢琤,此刻见着了,欢喜的很,一口咬起谢琤的袖子,便嚼了起来,谢琤忙着把自己袖子从大白口中抽出,没有拦住大娘,便领了这份情。

    因为天色已晚,谢琤与凤齐便商议,夜里投宿巴陵镇的客栈,明天一早再出发去洛道,过了洛道,便是洛阳了。住店的时候,凤齐坚持要了两间房。

    谢琤隐隐察觉到,自见了昨日凤齐搂住自己之后,便一直不愿意与自己单独相处,他将这几日的事细细思量一回,心中不解。

    谢琤不喜拐弯抹角,既然有疑问,找当事人问清楚便是。

    晚饭过后,凤齐回了自己房间休息,刚坐定便听见敲门,上前开门,赫然便是谢琤。

    “谢琤这几日是否有不当之举,得罪了先生?”

    凤齐没想到谢琤进来第一句话便是如此,不由得睁大眼。

    “又或者先生觉得谢琤此人不可交,故此疏离?”

    凤齐见他心生误解,急急反驳:“你怎会这样想,并无此事。”

    “先生不用担心,若是先生不愿与江湖武夫交陪,谢琤亦会遵守诺言,将先生送到洛阳后再离开。”谢琤并不在乎,无论凤齐如何想,他的安危,谢琤已然一力承当。

    “我喜欢你。”凤齐见谢琤误解,一时心慌意乱,伸手抓住谢琤手腕,意料之外的辩解脱口而出,说出口的话连自己都未曾预料到,他连忙辩解,“你是我出谷之后,结识的最好的朋友……”

    心跳得厉害,凤齐看着谢琤温和下来的眼神,似乎连他自己也在一瞬间相信了自己的话,他指腹摩挲着谢琤手腕内侧,感受到对方血脉的搏动,就像一剂宁神的汤药,让他逐渐平静:“我很久很久没有交过朋友……不知道该怎么与你相处,如果让你觉得不快,请你谅解。”

    谢琤只觉得手腕内侧有些酥麻的瘙痒,可是此情此景,不容他抽回。眼前的凤齐,和梦中的那个总是孤零零的矮小身影重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张口说道:“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朋友。”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凤齐握着谢琤手腕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待谢琤由于脉门被制而本能收回,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口吻带着歉意:“我刚刚失神了,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位朋友,他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谢琤点点头,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又闪过些许破碎的片段,总觉得,凤齐于他而言,并不只是童年好友这样简单。越是回忆,谢琤心中越是起波澜,越是不愿意开口问凤齐,即使这是最快的方式。他宁愿笨拙又固执地等待着那飘渺不可期的梦境,完全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属于自己的真正回忆。

    两人心思各异,彼此的隔阂却逐渐消除。

    谢琤回房休息。

    夜里安寝的时候,凤齐迟迟不能入眠。客栈的床铺虽然比不上他居所的轻软舒适,但是跟山洞木屋比起来,已经算是神仙洞府。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谢琤说,要做一生的挚友。他应该开心才对,他也的确很开心,可是这开心中,却隐隐透着一股焦躁感,他说不出是为何。

    药王淳淳教诲,手把手教他认识每种药材时的模样。

    师兄意气风发,拍着他的肩说要一起成为济世救人的名医时的模样。

    谢琤浑身血污,咬牙忍痛的模样。

    最后通通化作师兄浅浅微笑的表情,还有那句“虽是遗憾,却从来不曾后悔”。

    成为济世名医是师兄与自己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清师兄,你真的从来没有后悔过吗?凤齐很想当面问他一句,却知道这句话他永远问不出口。

    夜里没有睡好,白天自然精神不了。

    两人骑在大白背上,凤齐搂着谢琤的腰,晒着暖烘烘的太阳,加上大白“哒哒”的马蹄声极富有节奏,他的头颅不知不觉地就随着大白的节奏,小鸡啄米似的,一顿一顿,最后终于熬不过去,将脑袋靠在谢琤背上,进入梦乡。

    从巴陵到洛道,原本水路最便捷,一天的功夫便能到,但是近来洛道那边不太平,不时有人逃荒出来,还起了谣言,说是李渡城里有吃人的妖怪出现,久而久之,渡船便不再走这条路。

    要去洛道,只能通过陆路,翻山越岭。

    山路不好走,每每遇到陡峭的路,谢琤便下马,牵着大白的缰绳,走在前头,凤齐坐在马上,静静看着谢琤的背影,有时候脑中会想,如果能够一生都看着这个背影,便好了。

    足足走了三天的功夫,两人一马终于到了洛道。

    如果说巴陵县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的胜地,那洛道,几乎是透着血色的诡异妖氛,就连空气,都透出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

    两人一路行来,已见到好几拨普通百姓,拖家带口,老幼相携,离开这个生活了好几代的地方。

    路上偶尔会窜出几只小动物,其中有一只灰色的兔子,眼睛像血一样红,见到活物就扑上去撕咬,凶猛如虎。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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