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分卷阅读11

    “!!!”

    “当时你怎么想的,是觉得都已经结束了吗?既然已经做好了不联系的打算,为什么现在又追上来?难道只是想体会‘重归旧好’这四个字?”

    浓重的鼻音里掺杂的复杂情绪让孟琰除了勒紧双臂没有其他选择,他想解释,却张不开嘴。因为池淼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他确实想过永不再见。

    青年看他不出声,自嘲的笑了笑:“明天你从这里搬出去吧,我还爱你,可我也没办法将就。”

    这话对孟琰是致命一击,他“腾——”地一下立起身将床头的台灯打开,微弱的暖光里三水眼下还有湿润的痕迹。

    看着躺在旁边的池淼,他突然觉得他们之间仿佛拉开了万丈。

    但孟琰依旧坚持:“我不走,我不和你分开。”

    池医生维持的冷静几乎快要破裂,他睁开眼同样起身靠在床头:“这是我家!我不要你了,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是命令、是驱逐、是”

    “三水!”猛然抬头的男人双目狠狠盯着青年,一直以来压抑在心里的话破口而出:“我不能走!”

    这不是对答,而是独白。

    “三水,我不敢打给你!我害怕!怕我们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下回!”

    “没错,三年前,我确实有离开的机会。一直以来我都不服管教,执行任务也总是任意妄为。因为不听劝阻用枪击伤逮捕目标,当时队长失望至极都准备放弃我了。那就是我可以从第六中队出来的机会!”

    回忆起曾经和战友们并肩作战的日子,对孟琰来说一半是甜另一半却是鲜血淋漓。

    “我被关了半个月禁闭,”空调温度太低,他将薄毯往医生肩膀上又扯了扯,快要把整个人罩住:“出来时,平日里跟我对练的陈力没了,比我还小两岁的张勤也没了,就连说要赶我走的队长也没了。”

    池淼抓住毯子边缘几度张口,最后只能呐呐:“没了。”

    “嗯。某地区发生暴乱,我们队十一个人被调遣过去,只有四个回来。”此时此刻男人很想抽支烟,手指动了几下最后却变成握拳:“三水,我不能走。做出这个决定时我就知道我选择了放弃你,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全都甘心受着,但我真的不能走。”

    这是池淼第一次见他哭,双目通红眼泪却还在打转。

    孟琰揉了把脸继续把话说完:“三水,我不敢见你,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和兄弟们一样再也回不来了。是我自作主张替你做好选择,与其让你留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断的干净从此了无牵挂。”

    了无牵挂?池淼不知道他如何能说出这四个字。他躺在医院里迟迟等不到疫苗时心里想的都还是一个叫孟琰的人,而这个人却说只要不见面他就会了无牵挂。

    医生觉得那根卡在喉管里的鱼刺已经插进了胃里。

    他不能不理解,因为那是孟琰拼死战斗的土地,上面还浇洒着数不清的军人鲜血,就如同他甘愿在病毒肆掠时献出生命一样。可他也想自私一回,也想“不懂事”的将个人感情放到家国大事之前,如果他们还停留在十八岁的年纪,池淼一定会歇斯底里的呐喊争执,问个明白。可他们都已不再年轻,尤其是正在跳动的那颗心脏,早就不堪重负,筋疲力竭。

    孟琰再一次成功留了下来,医生没再赶他走,只是在繁忙工作的空闲时间里,他们交流的次数越来越少。

    年假审批单终于签了下来,池淼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就踏上了远行的道路。他给男人发了条信息告知不必担心,只是出去走走而已,然后关掉手机安心的靠着座椅闭上了双眼。

    b市的天气明显更为潮湿,烈日的照射下,每一粒水汽都闷的人喘不过气。医生熟门熟路的找到住宅小区,难得地脸上带着笑容敲开了老师家的房门。

    师母满头银丝已见不到一根黑发,离葛老去世刚刚半年,她却苍老了十多岁。见到青年,老人异常高兴的将人迎进去,还把离电风扇最近的位置留给他。

    池淼亲自下厨陪师母吃了一顿饭。

    儿女料理好父亲后事想带母亲一块儿走,到他们工作生活的地方安度晚年。老人不愿意,执意留下,称自己手脚还麻利不想挪位置。于是这四五个月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养养花儿,擦擦老照片儿。

    池淼看着墙上年轻时一表人才的老师,似是随口问道:“您一定很想他吧。”

    师母笑了笑:“我觉得他一直都还在。”

    听到这个回答,青年侧对窗户也随之一笑:“对,他一直都在。”

    (ps:本章部分资料借鉴h1n1,随便看看,受不住考量。)

    第13章

    方为在外面玩儿了半个多月实在是想家,他这孩子重感情,几乎隔一两天就要给爸爸打电话,不过这回周鸣拨过去却只听到“对方已关机”的女提示音,隔了一小时再打还是这样。没办法,他只好去问周仁承怎么回事。

    孟琰心里堵的慌,王长峰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再说池医生和他媳妇儿性别就不同,往常那一套哄女人的方法基本不管用。

    周仁承听了事情经过嗤笑一声道:“活该!早说要提前坦白非跟我犟!孟二货你就是自己作死。”

    孟琰不吭声,他已经查过池淼的身份证,没有使用记录,估计是有意避开他。

    “你就不想想他可能去哪儿?”

    “问过了,他没回老家,”孟琰停顿几秒:“可能去了b市。”

    王长峰听得一愣:“你都知道,那你去找他啊。”

    “他不想见我。”

    周仁承气的要骂娘,没见过这么木的人。

    “你就不会找个他没法拒绝的理由?你们两口子可真有意思,大人吵架孩子都不管了,怎么滴,方为送我养吗?”

    这话说的不对,池淼还是惦记着儿子的,他第二天上午就打开手机给周鸣回了个电话,那边说下周回来,池淼便准备去接机。

    彼时,又被教训一顿的孟琰正在驶往b市的高铁上惴惴不安,强烈的不详预感让他万分焦急,而一道前往同友人会面的王长峰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推送也逐渐紧张起来。

    中午十一点,正是各家各户煮饭烧菜的时间,池淼给鱼刮好鳞片刚准备开火,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师母在客厅摘菜,风扇呼啦啦的吹着一时也没听到池淼的叫声,等气味越来越浓烈他才突然意识到可能起火了!

    青年匆忙跑过去开门,烟雾充斥着楼道,住户们显然也一样刚刚警醒,只听一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霎时间,整座楼都开始吵杂混乱起来。

    情况紧急,池淼赶紧回屋把还没弄清楚发生何事的师母拉起来,将门背后的毛巾浸入菜盆里打湿捂住她口鼻,然后转身在她面前蹲下:“着火了,您快上来,我背您下去!”

    老太太本能的听从他,等到了楼梯口才发现大家都挤在一起,小孩儿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和各种各样的哀嚎混杂在一起。迟来的警报终于拉响,楼上的住户也纷纷朝前推搡,池淼被卡在中间呼吸困难,浓烟中连续不断的咳嗽声让人心生绝望。

    居民楼太过破旧,一楼通道狭窄一次只能过两个人,火势蔓延的很快,酷暑遇上大火温度陡然拔高更让人抵抗不住。

    小区物业已经报警,门卫拿着喇叭拼命维持秩序,现下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有人跌倒继而发生连续踩踏事故,池淼额头上满是汗水,只能加紧步伐跟在前面一位大哥身后下楼。

    幸运的是师母家楼层不高,池淼发现的又及时,人群只堵了一分钟左右他们就火速抵达小区空地。池淼将老太太放到花坛边上坐好,一边深呼吸一边询问她感觉如何。

    住户还在不断的从楼道里涌出,池淼抬头朝上望,发现着火点在四楼中间的位置,小区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不多时只听“轰——”地一声,那间屋子的玻璃窗霎时爆裂开来,人群也随着爆炸发出惨叫。

    消防车的声音越来越近,物业打开排水阀门组织着成年人开始帮忙,池淼也冲过去将全身淋湿,然后返回一楼出口位置,将几个卡在人群中吓得腿软的孩子抱了出来。不到三分钟,火势已经向上蔓延,五楼也相继被火光笼罩,七楼的位置还有好几个人在呼救,他们显然已经被困住,无法向下逃生了。

    大部分住户已被转移到安全地带,池淼抬起胳膊刚抹了把脸,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了哭声,浓烟滚滚看不清前行的路,但他没有犹豫,转身直接钻进里面,师母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也无济于事。

    消防车已经到了,官兵们训练有素的展开救援,池淼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能尽量屏住呼吸在黑漆漆的楼道里摸索。

    孟琰赶到小区时前面人山人海被堵的水泄不通,头顶上方的浓烟让他浑身颤栗,三水要是还在里面那该怎么办!

    王长峰眉头皱成川子,二话不说大吼一声:“让开!”然后火速朝里面冲刺,孟琰紧跟其后,不知不觉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还在部队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不知疲倦地赶赴一场场生死之约。

    两人被消防官兵在门口拦下,池淼急的想骂脏话,还是王长峰站立端正,右脚朝左脚用力一靠,举起右手敬礼:“报告!第六中队王长峰!孟琰!请求参与支援!”

    队长还没张口,孟琰就见他焦急万分心心念念的人从楼梯口蹒跚而来。

    池淼被熏的睁不开眼,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孩子朝外挪。

    消防员赶忙从他手中接过小孩儿,医生眼泪哗哗的朝外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熟悉的拥抱紧紧环绕,对方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样。

    “三水,三水你没事吧?啊?三水你受伤没有?”

    池淼嗓子被熏哑,一时说不出话,被松开后他只能握住对方的手,让慌乱如同离开母亲的小羊羔一般的男人放下心来。

    孟琰看着他黑糊糊的脸蛋满是庆幸,连连在他额头上亲吻了好多下,周围人忙着抢救没太在意,池淼被呛得咳嗽几声才扶着男人手臂到一边坐下。

    被困人员初步清点出来只有三个,都在七楼位置。消防官兵全副武装已经有一支小队潜入。另一边王长峰也征得同意正参与灭火,孟琰摸了摸医生的左脸,双眼里似是有千万句话要说,最后还是一低头,转身朝那些军人奔去。

    人群里突然炸开惊呼,池淼顺着周围群众的目光抬头,这才发现还有个被父母单独留在家的小女孩儿正趴在阳台上哭喊。四楼最右边的位置,和着火点隔了快30米,火灾横向蔓延速度不快,现在刚刚烧到旁边。可让人担忧的是,阳台上方悬挂的铁制晾衣杆快要被烧断绳索,如果掉下来肯定正好砸中小姑娘。

    进入里面的消防官兵已经到了六楼的位置,正在极力救援被困在顶楼的一家三口,王长峰和池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对方点点头。

    住宅楼外面有下水管道,挨着每一层的窗户旁边。王长峰浇湿自己,声音沉稳且不可拒绝:“我右你左!上去先把小女孩儿接住!铁杆我来!”

    孟琰浑身湿漉漉,分不清哪是汗哪是水。他点点头吼道:“明白!”

    徒手爬上十多米的高楼不是件易事,但旷地上的居民却眼睁睁看着两条汉子以惊人的速度不断上行。池淼仰头盯着孟琰,右手握拳指甲都陷进掌心。

    救生气垫已经铺好,但小姑娘无论如何都没有跳下去的勇气,恐惧使得她除了哭喊做不出其他举动,孟琰双手被粗糙的墙壁划出伤口,高温下的石板每触碰一下似乎都能闻到肉被烧焦的味道。

    王长峰也是一样,他率先抵达四楼,站在阳台边沿的位置,脱下湿衣服包住手,在绳子断裂的前一秒用力挥臂将钢管击落在阳台里面。

    “哐——”

    落地声吓得小姑娘浑身一颤,孟琰紧紧抱着她准备返回。

    火势已经到了王队所在位置,原先上来的管道被火舌吞咽无处可退,他看了看孟琰,对方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接到这个讯号,王长峰便不再犹豫,将全部信任交给这位曾经的战友,然后纵身一跃从四楼跳下稳稳的砸在救生气垫上。

    小姑娘的父母已经赶到楼下,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突破人群的吵闹传来,引得女儿大喊“妈妈,妈妈。”

    “乖啊,不怕不怕。”孟琰安抚着怀里的小孩儿,单手攀在阳台边缘,看不到脚下他只能慢慢探索后退。救生气垫的位置还没调整好,除了坚持等待没有其他选择。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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