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生》分卷阅读2

    他掏出钥匙几次才把门打开,进门之后的气味也没比外面好上多少,屋里都是酒味儿,劣质酒瓶横七竖八地摆了一地,还有一瓶半开的啤酒倒了撒了一些出来,他爸就躺在地上醉的半死不活,衣服被酒弄脏了也毫无察觉,皱巴巴地衬衫裹在身上,带着皱纹的脸眉头紧拧,喃喃自语,离近了又一句也听不清。

    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听公司的规划,甚至有可能登上那个光鲜亮丽的舞台,但是不过是一个小时的车程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境地。

    两边环境鲜明对比,差距大的让人感觉像一场讽刺。

    他爸那支随意在地上扔着的手机响了,李蹊顿了一下,还是上前接起来,刚“喂”了一声就听到对面人一串质问。

    “李老师,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来上课?我们一节小提琴课可是好几百,您昨天说有事,我就不说什么了,怎么今天还有事啊?”电话那边是个中年男人,上来就没客气带着火气一顿呛白道:“您是艺术家,就算是国际上拿过奖,也犯不着在我们面前摆谱吧?而且拿奖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不是,我们可是给了钱的,又不是白学!”

    “对不起,我爸他……现在不太方便。”

    “什么?不太方便?!你给我开什么玩笑呢,你让他接电话!”对面的人扯着嗓子道,“我知道了,他又喝醉了是吧?!就这样还是艺术家呢……我呸,真是脏了艺术家这个词儿!”

    “对不起。”李蹊干巴巴地又说了一遍。

    除了这句话他别的一句解释也说不出来,眼角余光瞥在地板上,他爸还醉地不省人事躺在地板上狼狈的没一点形象可言。

    “得了吧,你跟李先生说,我们不学了,学费也不用退了,剩下的那点钱让李先生留着买酒喝吧!”那边冷嘲热讽道,“我家小孩跟着他也不知道能学出个什么来,你们先做好自己再教别人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蹊握着手机指节攥地发白,脸上火辣辣的。

    他把电话放回桌上,深吸了口气,把烂醉的父亲从地上扶起来,让他躺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替他擦了把脸。

    那是一张带着些沧桑和皱纹的脸,但是看得出曾经的风采,只是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经变了,上了年纪的男人没有以前那样注重保养,五官的清隽尚在,但是这幅身体要比当年弱上许多,原本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夹杂了银丝散落下来,鼻梁上戴着的金丝边眼镜也歪歪斜斜地挂在耳后,嘴角紧紧抿着,睡梦里也带着痛苦。

    当初一个蜚声海外的小提琴家,怎么就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李蹊想不明白,估计他父亲也想不明白,所以他现在只能沉浸在酒精的麻痹里,让自己暂时遗忘痛苦。

    李蹊的外貌像他父亲,但是又比他父亲的那份苍白里多了一点韧性,就是这么一点不一样,让他比他父亲更加不容易服输,无论是对这该死的生活,还是操蛋的世界,他都不肯服输,没拼到最后一分钟,都咽不下那口气。

    李蹊把客厅大概收拾了一下,勉强能落脚了,他爸还没有清醒,这会儿反而是最像正常人的时候,喃喃自语,夹杂几声又哭又笑的,听不清楚的梦话。

    这个样子的父亲,也好过清醒时候阴沉着脸动不动发脾气的那个父亲。

    李蹊自己去冲了一个冷水澡,头发湿漉漉地回到自己那张单人床上躺着,睁眼看着天花板,心里不甘。

    他有的时候会去想一下短暂的童年,那是十岁之前的时候了,他的家不是这样的,至少记忆里的家人和睦,感情也好,父亲更是温文儒雅,是这座小城市里有名的小提琴家。

    但是后来父亲失败了,再也没能爬起来,但偏又还做着音乐家的梦,后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醉生梦死,不肯醒来。

    李蹊的童年也从河对岸搬到了这里,家里那些值钱的东西没能留下几件,他爸的小提琴估计也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他这里,也只有墙壁上贴着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海报和屈指可数的几张照片,才能看出这是一个年轻人住的房间。

    卧室里贴着的那几张海报是当下流行的一个组合,画着哥特妆,感觉特别酷,但是仔细看就能看出是为了遮挡后面的裂开的墙壁,所以贴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照片倒是存放的完好,但是看起来也贴了好几年了,有几张被海报遮挡的家人合影,被遮住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年幼的他和父亲,一家人都穿着做工讲究的体面西装,他系着一个红色的领结,咧开嘴在笑,缺了一颗门牙也毫不在乎。

    李蹊目光很快从上面划过去,落在了另一张照片上,那是他还在对岸住在大房子里的时候,房间里装饰的到处都是雪白的,客厅空荡只放着一架钢琴。

    他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手指纤长,倒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

    ****

    李蹊在家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他爸已经出去了,他想了一下,从装钱的信封里抽了几张钞票出来,把剩下的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之前经纪人霖姐发来的一条问候短信,这个经纪人对他还是挺关照的,李蹊去参加选秀比赛也是由她挑选推荐,还曾经给李蹊介绍过几份儿短工,李蹊简短的回复了她一句。剩下的就是夏乐发来的一条,问他比赛怎么样了,还发了一个挺萌的小人举着手里两团粉红色的彩球做加油动作。

    夏乐跟他是发小,两个人从小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但是这也仅限于前十几年,高中毕业那会儿班主任严肃了三年,难得一次表示让大家彻底放松一下自我,释放情绪。一般人撕几本书、扔几摞试卷过过瘾也就把心里那点情绪释放完了,夏乐一释放就把本我给释放出来了,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少男情怀,二话不说拽着李蹊就跑到楼顶去告白了。

    李蹊当时的心情可谓十分复杂。

    第3章

    夏乐这比李蹊还高几公分的帅气小伙脸红的像个番茄,磕磕巴巴说完了那句“喜欢”,就横冲直撞地闭眼亲了过来。

    但那一下就够他们俩人受的,夏乐撞出了鼻血,李蹊被他鼻子撞的脑门红了一片,俩人捂着头都蹲了下去,夏乐是捂鼻血,李蹊是脑门疼。

    夏乐红着脸蹲那双手捂着不停流下来的鼻血,快急哭了,还在那问李蹊呢:“怎么办啊?”

    李蹊眼圈也泛红,咬牙道:“滚回你家去,止血。”

    夏乐拽住要走的李蹊,跟只大型宠物狗似的不肯撒手,眼瞅着真要哭了,最后还是李蹊把他送回家,给他敷了冰块止血,临走的时候在夏乐湿漉漉的渴望小眼神里,实在没按耐住,俯下身亲了躺在摇椅上的夏乐额头一下,两个人的关系算是彻底升级。

    李蹊敲了手机屏幕上的小人一下,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来参加比赛的事儿没瞒着夏乐,但是退赛的经过却没跟任何人说。想了想,回复了夏乐一句:你在哪?

    夏乐那边秒回:打工!来不?

    李蹊抓起背包,想也没想回了一句:来,地址。

    按照夏乐给的那个地址找到的时候,才发现是一个私人会所的露天酒会。现在时间还早,还在布置阶段,他走进去之后正在观望,就听到老远有人喊他名字:“李蹊,这儿呢!”

    抬头去看,就瞧见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高个子男孩蹦着跟他招手,咧嘴笑着跑过来。

    李蹊长得漂亮,但是五官偏阴柔一些,但眼前这个少年则属于阳光俊美型的,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要熠熠发光,就像是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夏乐没系领带,领口的白衬衫散开一些露出麦色健康的小片肌肤,健康而有朝气,瞧见到李蹊的时候眼睛明显一亮,要是背后有尾巴这会儿已经甩到飞起。

    “李蹊!你这么快就到了啊,我还想说去接你呢,这会儿没什么活,就晚上做下服务生,工资跟之前一样,哦对了,你比赛怎么样啦,来这里不耽误你事吧?”夏乐连珠炮一样说出来,又眼巴巴地瞧着李蹊,他好长时间没见到李蹊了。

    李蹊被他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看的浑身发毛,把他脑袋推远了一点道:“不耽误,就做服务生就成了是吧。”

    “对,要不你也跟乐队一起唱首歌?”夏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蹊,他五官俊美,一身西装衬得像个贵公子,但是抛开了现在这身行头去看,等李蹊回复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奶狗,粘人的厉害。“跟我们一起唱歌呗,我把你吉他都带来了!”

    李蹊愣了一下,道:“你那个乐队还玩着呢?”

    夏乐道:“是啊,还没散呢,毕业了也没什么事,这不今天我爸这边第一天开业,我就让他们也来凑凑热闹。”

    李蹊挑眉:“你这叫滥用职权吧?”

    夏乐跟他勾肩搭背,笑嘻嘻道:“哪儿的话,反正都要找一个驻场的,还不如找自己人呢,等会你……”

    正说着,就看到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夏乐收了声,把手从李蹊肩膀上拿下来。

    男人身高中等,但是面相带着一些不好亲近的威严感,他看了夏乐一眼道:“见了不会喊人了?平时怎么教你的!”

    夏乐撇了撇嘴,道:“爸。”

    夏国宾眼睛余光扫了一眼李蹊,皱了眉头,又扭过脸去看夏乐,更是横眉冷眼满心的不痛快,眉毛都忍不住往一起凑,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杵在这干吗!还有你那个头发,留那么长,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个什么样子,明天立刻去给我剪掉!”

    夏乐头发其实也不算长,就是刘海有点遮挡眉眼,只是夏国宾对他一直要求严厉,近几年更是变本加厉了,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旁边的人瞧着老板训儿子,低头看着地板也不敢吱声,还是随行的金秘书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低声说了一句“会议要开始了”,夏国宾这才收敛了脾气,但是依旧对夏乐没什么好脸色。

    “跟我过来一趟,带你认识几个人。”

    夏乐低眉耷眼的跟在他爸和那一串人身后一起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冲李蹊挤了挤眼睛,拿手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瞧见李蹊点头,咧嘴又笑了,很快回过头去快步跟上了那些人。

    李蹊衣兜里滴滴了两声,拿起来就看到夏乐发来的短信:你去休息室等我,你之前用的那把吉我也带来了,你先练练手?

    李蹊回了他一句:晚上几点?

    夏乐那边回的很快:晚上九点多,还早,你休息一会,我让人带你去后面试试吉他。

    李蹊答应了,倚着走廊等了一会,四下打望的时候也看出了这个场地的奢华和别致,显然是费了心思的。

    夏总再是对夏乐这个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也是他亲生儿子,他做了一辈子的酒店行业,这会儿新开的盘子,自然是想带一下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所以才让他来这里的。夏乐那句“打工”,从一开始就跟李蹊的性质不太一样,这是太子爷来历练来了,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心情,这份儿“打工”也不是夏乐自己多乐意去参与的。

    没等多久一个服务生就走过来小心问道:“您好,李蹊是吗?少爷让我带您过去,乐器已经准备好了。”

    服务生一路上对李蹊都客客气气的,估计是以为他也是夏乐那帮阔少朋友,李蹊也没多解释什么,只跟着他一路过去。

    李蹊被人引着去了后面的休息室,夏乐特意腾出一间隔音好的给乐队的人留下使用。这个乐队是夏乐在学校的时候组建的,玩儿了有两年多,期间人员断断续续的加入或离开,人手不够的时候就喊李蹊来凑份子。

    夏乐一直都对这个小乐队抱有极大的热情和耐心,不肯撒手让它解散。李蹊嗓子好,乐器玩儿的也溜,夏乐难得对一件事上有热情,他就陪着夏少爷一起撑着。

    再后来高中毕业了李蹊去参加了那个海选,两个多月没露面,这会儿推开休息室的门进去一看,乐队又更新换代了两张脸庞,新加入的一个圆脸的男孩在试着架子鼓,另一个打扮新潮挑染了紫色头发的女孩儿则在试着一把半旧的吉他,李蹊进来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露出左耳一排金属耳钉和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只是瞧着不大热情。

    另一个贝斯手跟李蹊是认识的都是校友,见了他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学长!”

    “好久不见了!”

    那边坐着的鼓手也腼腆的站起来打了招呼,李蹊跟他们碰了碰拳头,但是一身紧身皮衣的女孩却在打量过李蹊那身儿行头之后,又低头若无其事地拨弄吉他去了,也没跟他自我介绍认识一下的意思。

    李蹊看了她一眼,走过去伸手道:“劳驾,那是我的吉他。”

    女孩儿挑了挑眉,把吉他递还给他:“瞧着成色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说人还是乐器。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凝固起来,吉他手忙过来打了圆场道:“学长,这是新来的主唱,夏哥从别处费了好大劲儿才挖来的呢,叫肖宁,唱歌挺好的。”

    那个叫肖宁的女孩对他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把吉他给李蹊之后,自己揣兜躺在椅子上脚翘在桌上开始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啪”地一声吹破了个泡泡。

    乐队里那两个男孩都站在原地,脸上讪讪的,显然平时他们相处起来也是这样的模式,并不怎么公平。

    李蹊坐下之后就开始调试自己的吉他,之前那两个月的培训他也没把手上功夫扔下,又是自己用惯了的旧物,略微试了下就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他对那两个男孩道:“晚上唱什么歌,有谱子没有?趁着时间早我们对一遍。”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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