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没什么人，车子一路往西北郊区的方向开去。
几乎快要走了一半的路程，夏遥才开口问他目的地在哪，实在是因为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进山，还挺远的，困了就睡。"
"不困。"夏遥往下滑了滑，放下了一点椅背。昨晚虽然睡的晚，但是睡的很饱，"有点闷。"
空调一直在送暖风，车厢里空间有限，阮程明开了一点自己这边的后车窗，新鲜的空气和外面的冷风一起钻进来。
"会冷吧。"夏遥有点局促的坐起来看他，好像有点抱歉。
"不会。"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之后走上了山路，又盘了半个小时，拐上一条岔路，开进一扇拦路的大门里。大门并不起眼，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木屋，阮程明停下车过去敲了敲门，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只纸箱，放在后座上。
"快到了。"阮程明重新把车子发动起来的时候说。
车子仍然在爬坡，沿途的树都只剩下干瘪的枯枝，还覆着一层残留的薄雪。道路两边还有岔道，隐约能看到岔路深处若隐若现的二层或者三层独栋别墅。这应该是夏天避暑度假的地方，现下正是寒冬腊月天气，竟然也有一些人迹。
夏遥又拉了拉车门，确定已经锁好了，才进了旁边的电梯。阮程明正拦着门等他。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暖气把身上的凉意都赶走了，人已经站在玄关。
巨大的会客厅有一整面玻璃，窗帘系在两边，可以看见外面冒着蒸汽的水池，原来是温泉。这栋房子是阮程明早些年的时候和叶芜合作的项目，从初时的方案阶段他就留了私心，定下了靠近山顶的这一所。
屋子只有一层，屋后有一个露天的温泉池，算是私人所属。这样的户型只有四套，别的多层只是把温泉水引进了室内。
那时候这片地还没有炒起来，人渐渐多起来也是近两年的事。阮程明当年付了全部的设计费和一部分积蓄买下这里，只是除了带父母来过一次，这里就一直闲置了，父母亲在这里住不惯。阮程辰，阮程辰当时和侯雯正值新婚，并不参与他们的家庭活动。
夏遥里里外外转了一大圈，然后过来帮他归置带来的东西。屋子里很空旷，家电齐全，唯独少了人气。
东西并不算多，很快手边已经没什么事做了，阮程明坐在沙发上，夏遥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气氛有点暧昧。
阮程明现在才觉得带夏遥来这里不太合适，当时只想着这么一个去处，别的没怎么多考虑，是他的疏忽。
夏遥似乎是觉得困，阮程明让他随意。
夏遥其实并不困，只是觉得自己在外面坐着，阮程明似乎有点尴尬的样子。
卧房很宽敞，和这所房子给人的感觉一样不拘束。窗外是露台，夏遥出去看了一下，和其他三间卧房是通的，从露台下去就是温泉池，夏遥试了试水温，很暖，靠的近了就能闻到一些淡淡的硫磺味道。
即便这样看起来也还是有些颓唐，周遭都是枯枝败叶，池边光滑的石头上也仿佛透出霜寒气。夏遥没穿外衣，很快抵挡不住回屋了。
阮程明刚要下水的时候听见门铃响。
"我打扰你们了吗？"叶芜一瞧见阮程明披着浴衣的装扮，露出一脸高深的表情。阮程明不理他，径自走了，叶芜跟在他后面看了半天，没见到夏遥："人呢？"
"睡了。"
叶芜哦了一声，拒绝了阮程明让他下水的邀请，坐在池边。
"你怎么来了。"阮程明问他。
"刚好在这边，正好过来看看你们俩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上午阮程明给他打电话问这边的物业联系方式的时候叶芜还惊讶了一下，这个地方几乎已经要被阮程明遗忘了。
"所以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别有深意的看着阮程明，然而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啧。"叶芜有点无聊的撩了撩水，敞开的领口滑下来，右边锁骨下面一片青紫。
"你那里怎么回事。"阮程明以为自己眼花，伸手拨他的衣领。叶芜往后躲了躲，更显的可疑，"别动。"
叶芜被抓住前襟，也是阻止不了阮程明，叹了口气。
如果锁骨的青紫勉强算得上正常的外伤的话，那叶芜右边胸前新鲜的伤口绝对不是随便做点什么就能造成的。
阮程明抬头看了看叶芜："你喜欢这么玩儿？"
"偶尔也要换点儿新花样嘛。"叶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试图把衣领从阮程明手里抽出来，"不过失败了。"
阮程明不松手，叶芜被他看的心虚，把头埋下来避开他的目光，抓了抓头发："你就别管了。"
"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没了没了！"阮程明看起来一副要亲自确认的样子，叶芜赶紧站起来避开，顾不上扣子还敞着一半，直接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才又坐回去，"没你想的那么夸张，不然我还能来你这乱晃。"
阮程明不说话看着叶芜。
"真的。"叶芜又重复了一遍。
好像确认叶芜没有骗人之后阮陈明才重新沉进水里，侧对着叶芜，"有事可以找我。"
"放心吧，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叶芜拍了拍阮程明的肩膀，"其实我比较好奇你到底什么想法。"
"什么？"
"夏遥啊。喜欢还是讨厌的，总得有点想法吧。"叶芜照例没有得到阮程明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还是说，因为你压不住他？"
阮程明还没来的及对叶芜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身后稍显突兀的关门声，回头看见夏遥也是被那声音吓到了，才回过神来看向他们这边，表情有点尴尬，不过嘴角还是挂着些忍不住的笑意，显然听见刚才叶芜说的话了。
"对不起。"
不知道是因为关门动静大了，还是因为听见他们说话。
其实并不能怪夏遥偷听，实在是叶芜并没有控制音量。
"醒了？跑这么远来这睡觉很浪费啊，快去换衣服。"叶芜比阮程明更像个称职的主人，甚至亲自把夏遥推回屋子里。
等夏遥出来的时候却没见到叶芜的人，只有阮程明还在水里维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姿势。阮程明告诉他叶芜已经走了，然后往旁边让开一点，提醒他小心池底的小石子。
热水很快赶走四肢百骸的寒意，夏遥缩成一团靠在池壁上，水面已经没过下巴。
阮程明的手机响了，是阮程辰打来的。
"哥。"阮程明接起来，然后等着电话另一头的阮程辰说话。
电话里传出小孩子的哭声，然后才是阮程辰的声音，"程明，妈说晚上包饺子，你过来吗？"
"我不去了，你们吃吧。"
"行吧。你的电话今天怎么一直打不通。"
阮程明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里，重新举在耳边："我在山上，可能信号不太好。"
"山上？"阮程辰显然没想到他会去那里，惊讶溢于言表，"一个人吗？"
阮程明抬头看了一眼夏遥，正好遇见夏遥还没来得及避开他的视线："不是。"
阮程辰那边沉默着，一直到他确定阮程明这边并不会继续说什么了："程明，你遇到什么事了吗？"从昨晚就明显感觉到阮程明有些抵触，他平时极少跟他们表露这样的情绪。
阮程明沉默了一下，否认了。
"那我……"
阮程辰的话没说完，就被母亲打断了，母亲的声音离得很近，阮程明可以听见。母亲让阮程辰问他是不是和学生在一起，阮程辰有点犹豫，但是母亲仍然坚持。
阮程辰叹了一口气；"妈让我问你……"
"我听见了。"夏遥一直在他的视线里，因为总是撞见他的目光，所以一直低着头，"妈说的没错。还有别的事吗？"
阮程明这么说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意。然而阮程辰并不会在意他这点龌龊的小心思，这才是让阮程明觉得自己更可怜的原因，他永远都是单方面的，自作多情。
阮程明终于挂了电话，夏遥从他的注视中脱离出来，不过很快就发现阮程明的目光并不打算放过他。夏遥觉得泉水比之前更热了，他并不想让阮程明觉得，他是身体永远比头脑更冲动的年轻人。
可是显然，很多事情都并不听从他的掌控。
夏遥背过身，趴在池边摆弄着手机，但其实什么也看不进去。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浮起一层寒粒，虽然并不能平复什么。
身遭的水纹略有动荡，阮程明在靠近他，夏遥觉得自己有点紧张，阮程明靠的有些过于近了，一双手正在窥探他最不愿意示于人前的地方。夏遥握住阮程明的手腕阻止他，不知道阮程明这么做是为什么。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然而阮程明并不打算作什么说明，用蛮力挣开手，执意碰他。
"老师！"夏遥往旁边退开，他极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别人说话，更不用说对阮程明。阮程明的动作一滞，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
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了，夏遥想从水里出来，结果被阮程明拖住手臂。他挣了一下，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就被松开了。阮程明看向他，跟他说对不起。夏遥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不想说没关系，牵强的笑了笑，避开阮程明的目光。
阮程明的手搭上夏遥的肩膀安抚他，拇指摩挲着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然后顺着蜿蜒的锁骨停在胸口。
气氛和刚才略有不同，一直到水下蔽体的浴巾被剥离，夏遥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背靠在池沿，肩膀抵住阮程明的肩膀。
他抓住阮程明乱来的手，反而被阮程明带着触碰自己，从柔软到坚硬，从温暖到滚烫。夏遥猛的缩回手，踉跄着要从水里出来，却被阮程明按住腰扳了回来。
"会把水弄脏。"夏遥几乎快被逼出眼泪，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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