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餐桌还没有收,夏遥问他要不要再吃一点。
"您刚才都没怎么吃。"
"我不饿。"
"您是不是生气了。"虽然是询问,但是夏遥的语气却是很肯定,听起来还有一点委屈,阮程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
"没有。"
"那为什么…"夏遥知道阮程明在看他,这让他有点紧张,"我和小夕从小就认识,她是我小妹…"
"我知道她是谁。"
"…哦。"夏遥突然被打断,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说她爸爸是你的钢琴老师。"
"嗯,我从小就和滕老师一起学琴了。"
"你们关系很好?"
"是啊,小夕小时候经常来我们家玩儿,被人欺负了也是找我。"
"我说你和你的钢琴老师。"
夏遥被阮程明问的懵了,随即又忐忑起来:"您…什么意思。"
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这样的反应落实了阮程明的猜测。
"听你们聊天,感觉你们两家关系很好。"
"是啊。"夏遥一愣,话题在他的禁区擦了个边就回到了正轨,他一时不知道阮程明是不是故意的。
"你对她很好。"
"谁?"
"滕夕,那个女孩儿。"
"哦。"夏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一问有些反应过度了,一时接不上话,"可能是我们太久没见了吧。"
他解释的有些不那么令人信服,对滕夕好是一种潜意识的本能,因为除了对她好,他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方式来表达自己不能说出口的歉意。夏遥一时脑子里想了很多,等他回过神来,发现阮程明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只有两个人的客厅气氛有些糟,小布丁在这种需要它的时候不知道躲在哪里了,夏遥有一种连空气都要凝固的错觉。
阮程明去洗澡了,夏遥还坐在沙发里。阮程明鲜少在他跟前表露这样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今天也并不多正常,毕竟来的是滕夕。
最近他连着出差和加班,和阮程明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偶尔能有时间亲近一下,也都是阮程明迁就他。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他不想弄成这样的。
阮程明洗好出来就进了卧室,夏遥钻进还留着水汽的浴室里冲着水放任自己。关于滕以升的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但是阮程明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让他有点在意。
他太在意了。
卧室里,阮程明躺在一边,留了半个床铺给他。夏遥刚躺下去,阮程明就伸手过来抱着他。他这样躺了一会儿,闻着的全是阮程明的味道。
"老师?"
"嗯。"
听见阮程明应声,夏遥从他怀里挣开坐起来:"我,我有事想告诉您。"
大概是被夏遥的情绪影响了,阮程明也坐起来。
"什么事。"
"我…"
即便是下定了决心,这种事情夏遥也觉得很难开口,连身体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要说的毕竟是他藏在心里很多年都难以启齿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告诉阮程明。
"怎么了?"
阮程明心里有预感,他把人拉进怀里,然后关上灯。
大概是黑暗的环境让人觉得安全,又或者是阮程明的怀抱让他放心,夏遥在黑暗中握紧了阮程明的手,和盘托出了自己最不堪的往事。
"我是不是很,很…"
夏遥找不到足够恶毒的词来形容自己,声音虽然平静,肩膀却在发抖,阮程明抱紧了夏遥,一只手抹上他的脸,是湿的。
"别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
夏遥侧了侧身,把脸埋在他怀里。
"我这么,这么坏,也喜欢?"
"喜欢。"
"我对不起左月阿姨和小夕。"
"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阮程明拍着夏遥的后背,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想到夏遥的过去是这样的过去,更没想到对夏遥来说会这么沉重。
"我不想告诉你,不想你觉得我不好。"
夏遥的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口传上来,阮程明有点心疼,又有点庆幸。除了他,夏遥还能对谁说呢。
"我不会觉得你不好。"他低头亲夏遥的头发,夏遥却像逃避一样往他怀里躲。阮程明干脆抵住夏遥的下巴,从额头一路亲到鼻尖,最后再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才把夏遥按回自己怀里,"我想知道你的所有事,好的不好的都要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
"老师。"
"嗯?"
夏遥的手绕上他的后背:"我想你了。"
"你明天还要出去呢。"阮程明抱着贴近他的夏遥,觉得自己有点辛苦。
然而夏遥一点都不打算体谅他,埋头在他颈侧:"我不想去看电影。"
阮程明捏着夏遥后颈退开一点,他简直要为自己刚才的一时冲动生气了:"你再说我要后悔了。明天我在家等你,听话。"
"那我明天早点回来。"
夏遥说着仰了仰头,阮程明会意,吻住他的嘴唇。
是个惬意的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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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遥出门了,阮程明一个人在家。
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昨天让他们一起去看电影是一时冲动,那本来是他准备带夏遥去看的。但是后来想想,让夏遥多陪陪滕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让夏遥心里好受一点。
他能理解夏遥面对滕夕的心情,但是理解归理解,要说一点不介意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滕夕不过是个附带的,滕以升才是他介意的正主。他很想问问夏遥喜欢自己跟滕以升有没有关系,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他和滕以升某些方面是相像的。
门铃突然响了,今天没有访客,他也没有点外卖,夏遥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阮程明打开门,被浓郁的花香扑了一身。
九朵粉色的玫瑰和四朵百合,零星点缀着一簇一簇的满天星。
眼下这花应当是他家里最鲜艳的颜色了,花束里的卡片上写着生日快乐,后面的署名是夏遥。房间里都是花香气,阮程明突然释怀。
不管夏遥因为什么喜欢他,现在,总归是别人没法抢走的了。
但是夏遥现在不在他身边,拜他自己所赐。
震动的手机把夏遥从电影情节里拽出来,他本来也没有多少心思在那上面,是阮程明的电话。
"到一楼大厅来。"
"现在。"夏遥压低了声音,还是惹得前排有观众转过来看他。
"嗯。"
然后电话就断了,就几个字而已,听不出什么语气。夏遥一路道歉从影厅里出来,直梯刚下去,他只能转坐扶梯。
"您怎么过来了。"在电梯上夏遥就看见了等在下面的阮程明。
"跟我来。"
夏遥几乎是被拖着手走了一路,所幸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直到进了一家店面才被松开。他一时被店里耀眼的明光刺的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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