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是啊,都已经中午了啊。今天不是社团纳新的日子吗,我就想着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事,然后就看见你在门前鬼鬼祟祟的样子……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啊。”
“没有,怎么会被你吓到呢?你可别瞧不起人啊!可是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正午的太阳站在空中最高点的位置上,即便如此还不忘灼烧地面上的一草一木,九月的炎火让人心神不宁,白川的衣服已经紧紧地汗湿在背上,薄荷绿色的肩带暴漏了它的位置,否则心神不宁的白川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有一件事,但是我害怕你会疏远我……我不想说出来,但是我更怕失去你对我的信任……”,白川扭扭捏捏的样子好像一只愚蠢的企鹅。
“说说看?我保证不会疏远你,也不会不信任你,不管有什么事只要去把它解决掉就可以了。”
高泽权又漏出她所擅长的自信无敌的一笑,这让白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其实……你送给我的唇彩我很喜欢……但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她竟然有种哽咽的腔调。
“我把它弄丢了……对不起!对不起……”
白川的嘴角抖了抖,她僵硬地盯着高泽权举过头顶的手,她听不见高泽权说的话,就连她的心跳也听不见。
“咚!”
那只白皙的手停在了白川的头上,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涌进心扉,白川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脖子。
“你喜欢吗?”,高泽权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喜欢……”回答的声音十分懦弱,还不忘夹杂着颤抖。
“我重新送给你一个就好了啊!”
“不!我就要那个!丢了什么都可以!唯独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不想让它就这么丢掉了!我不甘心!”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白川的语气又变得十分坚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那我们一起把它找回来吧!”高泽权微笑着拉住了白川的手,那一种熟悉的火热又回来了。
“你都去过哪里了?”
“我想想……嗯……早上和你分开之后直接去教室了,一直到早课结束,我和戈弋又去了社团活动室搬桌子,再然后它就不见了……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有好好把它放进口袋里的!”白川咬着食指的指甲说。
“你有没有在走廊里仔细找找呢?”
“当然了啊!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是沿途寻找的,因为没找到这才回到活动室想要确认一下。”白川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高泽权继续说道:“你可不要质疑我的眼睛!我可是50的视力啊!真的没有找到!”
“那你鬼鬼祟祟地在活动室门前就是想找它吧?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没有找到呢。”高泽权说着用手指头点了一下白川的鼻尖。
“别闹了!别闹了!我真的很在意!急死人了!”,白川气得直跺脚:“不知道是怎么了!活动室的门也打不开!”
听到这话,高泽权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白色的鞋子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层细灰。
“你有钥匙吧?”
“试过了!”,白川拿了一大串钥匙在高泽权的眼前晃了晃,那个毛茸茸的钥匙扣也跟着晃头晃脑,似乎是在表达着钥匙已经尽力了可惜门还是没有被打开的意思。
“怎么?”高泽权把耳朵贴在门上,脸贴在铁皮包的门上倒觉得十分凉快,“里面可以反锁吗?”
“可以啊,虽然是一个很老式的插锁……”
“里面有人喽?”
“敲门了也没有人回应,应该是没有人。”
“那就没办法了啊,这个楼层总不能去爬窗户,不过门是向里面推开的,不如我们撞开怎么样?”高泽权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展示自己那不明显的二头肌,站在一旁的白川相对于高泽权的一脸轻松,反而有些紧张。
“好吧……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小心点!”
“1!2!3!”
“1!2!3!”
“哐!”
高泽权揉了揉肩膀吐出一口很长的气,这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f高中的翻新工程刚刚进行到墙面粉刷油漆,以至于年久失修的门即便是她这样身材的人都能撞开,更何况生锈的插锁上还丢了一颗螺丝。
活动室里没有空气流动,热浪是在撞开门的的瞬间才开始形做流体力学特征的运动扑面而来的。
“我记得在离开之前窗户都是打开的状态……”
也是这一瞬间的热浪,白川联想到了铁板上的烤鱿鱼,那触须像是滑溜溜的小香肠,冒着汁液渐渐被烤焦,粘在铁板上散发着一股油腻腻的味道。
“喂!”高泽权拽了一下白川的衣角,“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看见了……”
“果然是那里有什么东西吧?!”高泽权小声嘀咕着,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足球吗?”
第13章 ·12·
心跳声和呼吸声的节律不谋而合的交叉在一起。
12:30分。
“我……我记得她!”
“你认识?”
“不,不认识,只是见过几次……”
“你……还好吧?我很担心你……”
12:35分。
“我没事……之前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现在我必须冷静下来,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一切搞清楚。”
“可是你明明很害怕……你在发抖,你的手心好凉……”高泽权握住白川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贴了几下。
“我真的没事……”
12:40分。
杀人者。
必须解体。
这一次的事件降临得极其突然,即便发生了足以震惊整个学校的事,校长依旧是没有出面,一如既往地还是那个教导主任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12:45分。
教导主任站在背离文学部社团活动室不远处的走廊尽头打着电话,看那神情,应该是在报警;其余的几个老师则拦在走廊的楼梯口处疏散学生,白川看见网球老师也来了,穿着件红色t恤在白色的学生制服里格外扎眼,就好像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盛开了红色的曼珠沙华。
“你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吗?”放下手机后教导主任皱着眉头问道。
“是……”
“没有其他人在吗?或者可疑的人?”
“门是反锁的,窗户也是紧闭的……”
白川保持着沉默,她一直没有回答教导主任的询问,倒是高泽权在一旁眉头紧锁地描述着刚才的事情经过。即便两者就在白川的身边,她却听不见这两人的对话,因为她根本停不下来去回忆那个女孩先前的样子,无论是在网球场,也无论是在食堂,这个女孩给人的第一印象都很完美,她看起来很漂亮,很可爱,还很爱笑……
白川感叹着,生命确实脆弱得不可理喻,之前还活蹦乱跳的那个系着蓝色头绳的女孩现在竟然死在了这里——在文学部的活动室里。
这个死去的女孩并不是文学部的一员,白川最清楚不过了。
那女孩被摆在桌子上的头颅正对着活动室的门,因为门窗紧锁,屋子里洋溢着血腥的腐臭,血水凝固在桌面上,形成暗紫色的膏状物,几只苍蝇哆嗦着翅膀在天棚上横冲直撞。
对于这个女孩,即便是死去了她也不忘瞪着眼睛凝视着门外的人们,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凹陷的眼睛上涂着大地色的眼影,擦了橘红色口红的嘴角微微上扬着,那样子让人感到十分诡异——人生来都是恐惧死亡的,可是她面部的表情仿佛是在微笑着,将死之人为什么还会微笑呢?即使对着惨无人道的凶手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微笑吗?
白川打了个冷战捂住鼻子,死者已逝,她曾活着的秘密此后将全部被黄沙掩埋无人知晓。
警车喧嚣着警笛声挤在教学楼前面的空地上,没过多久一群以身穿黑色制服的中年男人为首的警察便围了过来,有的人在取证,有的人在维持秩序,只有那个中年男人弓着背,绕着摆了人头的桌子走了几圈,时不时摸着那一撮小胡子,眉间还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桌子的后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本子不知道在写着什么,收起本子后随即摸出一根烟塞在嘴角处。
白川皱了下眉头,依旧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她不喜欢烟味,更不喜欢被当成犯人一样审问。
“为什么凶手会将尸体分解呢?又为什么要刻意去处理现场呢?如果意图只是杀人的话,重要的不应该是在行凶之后立马逃走吗?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制造出这样骇人的样子呢?”
如果死亡是另一种生的开始,那么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向人们表达一种暗示吗?
高泽权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白川的后背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不也觉得这起案件是密室杀人案吗?”
白川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任由高泽权自说自话:“凶手一定是在其他地方找准了时机杀人,分尸之后在带入某个房间,制造出密室的样子,但其实着重点不应该是在如何制造密室上,而是为什么会去制造密室……不过为什么偏偏是在文学部活动室而不是动漫社的活动室呢?”
“你说得对,不过这事还是要警方来解决。我们会尽快搜索学校和学校周围,我们绝对会将行凶者绳之以法。”
不知为何,高泽权明明已经把声音压低,却还是被站在活动室门前的男人听到了,他把拳头放在下巴前咳嗽了几下,又把视线转移回教导主任那张皱皱巴巴的脸上。
“杀人者,必须解体?”高泽权重复着这几句话,这几句话原本是出自她曾读过的一本书——《解体诸因》里是这么写道的。
“杀人者,必须解体?!凶手都是大笨蛋?!杀人之后不赶快逃走,还留在现场「不辞辛苦」地分解尸体……”